因为他有三千兵马在图们江南岸驻扎,那是他坚实的后盾。而北侧,边防空虚,谅也无人马救援,即使朝廷派兵,也远水救不了近火。斋藤一伙找个旅店强行驻下,第一件事就是圈地盖房子。清朝的官署,商店多在北边,他便选择了南边,策马跑了一圈,命令手下人用竹竿穴地为界,标上日文,其实也就是中国的繁体汉字“间岛派出所”,似乎那地就算他的了。
回到旅店,点名要吃**哈鱼,店主不敢不从,高价购来制成生鱼片,再送上凉拌海带、粉丝、花生米三碟小菜,一瓶麦酿红酒,斋藤细嚼慢咽,消消停停地享用。
“报告所长,现有一中国人要见您!”副官不敢入内,在门口对着坑上的的长官报告。
“什么样的?”
“他说曾是你的学生,姓吴。”
吴禄贞?他来得好快!莫非在跟踪我?怎么我到哪里他马上就跟着来?
“不见!”斋藤没了胃口。
一会儿,副官又来报:“来人非要见你不可。”
“告诉他,这儿不是日本士官学校,本官正在用餐,就是不见!”他筷子一放,大声叫道。
吴禄贞在外面听得明白,也冲着门内大声说:“不是我要见他,是要他明日见我!否则,兵刃相见!”说完扔下通谍走了。
“哈哈哈!”斋藤狂笑一阵。兵刃相见?他见我只带这么几个兵就以为有机可趁?我的人马已过来数百,每日还有五、六十辆装载军械的车辆陆续过江,再不会像在左营前那么孤立无援了。
展谍一看,是约他第二天上午九时在关帝庙前谈判。他又冷冷一笑,以吴禄贞身为学生,目前只是调查边务的小小参议,有何资格和他谈判?“兵刃”从何而来?笑归笑,他还是决定去探虚实,以作下一步决策。不去,还说我大和民族堂堂中佐怕见一个毛头青年!
关帝庙在南营,搭在一个土台子上,台下一片荒草。台后围着松柏,台前一片高粱,红艳艳地漫向天际,秋云舒卷,天高地阔,可是,斋藤没有心情舒畅的感觉,相反,来到此地他有一种压抑感,什么东西堵塞了呼吸道,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因为他不仅看见了慢地庄稼,还看见了遍地人马。
枯草坪上,高粱地里,一排排、一行行的夹皮沟健儿傲然肃立,虽然衣着不一,武器不一,但全都精神抖擞,目光烔烔,充满敌意地注视着从他们面前走过的异国入侵者。
懊恼,伤心,气愤,袭击着斋藤,这支农民武装,他曾挖空心思想收买过来,不惜损兵折将,多次派人深入虎**,都惨败而归。吴禄贞有什么能耐?竞能在短短几日之中调兵遣将让他们出山?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久经沙场,不可一世的军官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在这众多的武装民众之中,却低着头轻轻走过。一则众怒难犯,二则担心他们草莽之人,恐怕不会讲究外交礼节,他们是连皇帝老儿也不放眼里的人,稍有不慎,自己便会有性命之忧……
“嗷——”一声低吼从千余人的嗓音中发出,如地雷般在原野上滚过,伴着他从队伍尾部走到庙前台阶下,见到吴禄贞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您好!”吴禄贞站在最高一层台阶上,用日语向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