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吴禄贞回国之后,张之洞因为内外交困,没有杀他,他就利用自己的地位与权力,如钻进铁扇公主肚里的孙行者,巧妙地开展革命活动。他把新军士兵作为策反对象,一方面大力动员爱国知识青年投军,一方面又通过这些“秀才兵”向士兵灌输反清思想。另一方面还向普通学生宣传革命主张,使江汉士风为之一变,刘静庵等青年就是在他的感招下投身于革命的。
刘静庵在清军管带黎元洪营中当文案,接受了新思想,参加了科学补习所,被聘请到圣公会当司理,把那里的一个书报阅览室当成了日知会的革命机关。他们成立革命组织的时候,吴禄贞也欣然加入,还捐赠了五十两白银作为活动经费,现在怎么能眼看革命同志遭难呢?吴禄贞刚保住了自己的脑袋,又削职为民了,哪里有办法?无计可施时,只有与肃亲王的秘书程家柽商议,两人一合计,便以肃亲王的名义给湖广总督张之洞发电,要他将此事“和平办理”。
既然皇亲国戚都要息事宁人,张之洞也就网开一面。但他一回电,这事情就算露馅了,善耆不好说是自己的下属“假传圣旨”,只好拿吴禄贞问罪:“吴禄贞,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吴禄贞装着无邪的样子笑了,索性来了个脸皮一厚到底:“谢王爷抬爱!卑职长大至今,的确不识这个‘怕’字。”
见他装糊涂,肃亲王更火了:“当我不知道你与程家柽干的好事?!”
是祸躲不过,吴禄贞上前一步大包大揽:“王爷说的什么?是不是发给张总督的电报之事?程兄当时是受我的托付,给张大人发电报也是我的主意。”
“你也真是敢作敢当啊!”肃亲王没好气地讥讽道,“西北之行你没掉脑袋,是我们几个合着保了你的小命。刚回京你就逞好汉?我问你,为什么要借我的名头打电报给张之洞?”
吴禄贞“扑哧”一笑:“回王爷话,您是咱大清国的皇亲国戚,保皇派之首,凡是要推翻大清王朝的人,您都视作乱臣贼子,不用您的名号,恩师他老人家会同意营放革命党人一条活路吗?”
“岂有此理!”善耆拍案而起,“你可知道,你这是犯下了同盟之罪?!“
“冒名之罪,罪当不轻。“吴禄贞话峰一转,“不过,王爷您不也说过,愿作革命之先驱吗?敢问王爷是否也有同盟的嫌疑?”
“这个……”肃亲王颓然坐下,一时无话。他一向以开明豁达者自居,常为皇室内部的矛盾牢骚满腹。为表示自己礼贤下士,他作为民政部尚书,广交各界人士,以假立宪的面目同情革命,难免讲过头话。在清末新政期间,他和革命党人的关系也非同寻常,主动接近民党,关心*政,一向对革命党持宽容的政见,虽然只是希望以此缓和国内矛盾,挽救清王朝岌岌可危的统治,但在客观上便利了革命运动的开展。
吴禄贞趁机侃侃而谈:“而今,强邻四逼,中国已兆瓜分的国难当头,满汉矛盾也如火山即将爆发,此时兴大狱杀革命党人,难道您不怕加深矛盾吗?”
说得有理啊,这些道理肃亲王何尝不知?就拿东北边境出现的间岛来吧……他正想着,又听见对方侃侃而谈:“况且,这刘静庵是虔诚的基督徒,日知会是美丽国人办的圣公会的书报阅览组织,如果处理得不好,恐怕有麻烦吧。现在美丽国驻华公使不是已经向朝廷提出kang议了吗?他们都说这案子纯属冤案……”
善耆正为间岛事情头脑开了小差,听到“美丽国人”这词顿时警觉起来,情不自禁地点头:“是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