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穿越到南宋之后,孙洛一直在不由自主的由一个漩涡转入另一个漩涡,穿越之初,孙洛尚是抱着来自未来的优越感,注视着这些为不可预知的未来苦苦挣扎着的古人,随着对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认识,孙洛才真真的觉醒到,生长在温室中的花蕊,面对风刀霜剑是如此的脆弱,面对此事李再兴的提议,孙洛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史嵩之的人就在门外,他根本无法预料,自己拒绝李再兴的提议后能否活着做出这间房子,孙洛开始有些后悔了,他后悔为什么没有随着高泰裎留在云南,后悔为何一定要加入那只马队,后悔为什么要揣着地图来到临安,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李再兴对话,而最后悔的,却是自己为何要来到这个陌生又冷漠的世界。但此时,孙洛只能答应李再兴的要求,只能一步一步小心谋划着自己脆弱的生命在这个现实的世界,努力的生存下去。
看着孙洛的眼神由涣散转变成坚定,李再兴嘴角的那丝笑意更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孙洛。”孙洛知道自与李再兴对话开始,自己一直处于李再兴的掌握之中,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或许连每一丝内心的转变,都被这个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家伙把握的分毫不差。孙洛真的没有选择。
“李兄有话不妨直说吧。”孙洛吐出一口淤气,斜眼看着李再兴,面对孙洛略带火气的答话,李再兴不以为意,轻轻摇了摇头,对孙洛道“如今你我怕是称得上同舟共济了,孙兄若是不介意,不如称在下一声再兴,你我也好扶持与共。”李再兴的语气带着些许白痴都能听出来的热情,孙洛知道此刻要仰人鼻息,但还是难以压下心头那丝怒气,口中依然生硬地道“再兴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现如今小弟已经被你害的如斯地步,而反观兄台你,敬如上宾,随行护卫,好不威风,在下不信....你的那艘船有漏的可能?”
李再兴避过孙洛略带挑衅的提问,正身看着孙洛道“你怕是尚不知道,史嵩之的相位已经朝不保夕了!”
虽然孙洛自问李再兴此时应该不会说出如此轻易被识破的假话,但孙洛还是不知可否的问了一句“若小弟猜得没错的话,你安全的入京,应该为史嵩之加上了一颗极为重要的筹码,史嵩之怎么还会.....”李再兴不待孙洛将话说尽,轻摆了摆,薄薄的双唇开阖道“朝中之事尚非你所认为的那般简单,在下并非看清阁下,只是在那一层次的倾轧,不是你凭借道听途说所能明白的,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此刻在临安,希望我死的人不在少数,就连千方百计保我入京的史嵩之也在犹豫我的生死,否则,你认为奇货可居的我凭什么可以与你坐在这里?”
孙洛这才略略反应过来,史嵩之费如此大的周章才将李再兴安全带入临安,为何如今却放任其在危机四伏的城中满地乱逛?方才进来巡视的二人,说是检场可未免太草率了一些,显然这两人也不过就是普通护院级别,难道堂堂南宋宰相连区区几名**保镖都没有?
“你是说,所为大公子放你出来,其实是让你出来送死的?”看着孙洛略带疑惑的目光,李再兴扁嘴含笑的微微点了点头。孙洛在水中哑然失笑道“草,没想到原来你小子比老子还惨!”李再兴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制止了孙洛愈演愈烈的笑声,眼神中还是波澜不惊的令人生畏。
“可,到底有谁要杀你?你说蒙古人要杀你,可柄爷在遗书中写,他见了你之后有另一队人进来见过你,若要杀你那是不是更容易?”孙洛理了理头绪,强压下自己想要狂笑的**,他真没想到,这个看似在任何时候都波澜不惊,冷静的令人生畏的年轻人竟处在这般讽刺的位置。
“此一时彼一时,有时候在精准的算计都比不上大势转变的迅速。”李再兴微微笑着看着孙洛似乎这诉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孙洛知道自己与李再兴相差的实在太远了。
“我不信,”孙洛止住笑意,自嘴唇中吐出了三个字,看着李再兴疑问的目光,孙洛紧紧盯着李再兴的眼睛“我不信,你这种人会连一丝后路都不留给自己,我不信你此时真的连一丝自救的办法都没有,你绝对不像你现在所表现在我面前的这般,你一定还有底牌,我没有说错。”孙洛的语气完全不是在向李再兴询问,孙洛是在质问,对,孙洛是在质问,孙洛知道想李再兴这种末路皇孙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他刚才所说的一切或许没有一句假话,但他绝对是在误导孙洛,让自己误以为他如今正处在危机四伏,生路断绝的环境中,但孙洛相信,李再兴这种人,那会将鸡蛋装进一个篮子,他一定还有最后一条退路。
李再兴的眼神依旧平静得像没有一丝风的水面,但孙洛任然灼灼的注视着这对令自己胆寒的眼睛,过了许久,李再兴又笑了,孙洛此时已经厌烦见到李再兴这种平静却略带疏离让人完全无法自表情中看出他内心真实想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