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衙里想要出去,若是走正门,便要经过县衙。
荀立不想惊动赵戒,便领着荀昭,想要从侧门里出去。昨天赵戒在县衙里找了一名会驾车的仆役,让跟随荀立左右照顾。
荀立一边吩咐仆役去马厩驾车,一边领着荀昭朝外走去。在侧门外稍等了一会,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音,踏着县衙附近的青石板路,“踢踏踢踏”的走了过来。
荀立刚要带着荀昭上车,却忽然又觉得驾车的车夫面生,再看看马匹毛色,确实是自家里的,顿时不禁有些狐疑。
正要发问,又见马上的车夫跃了下来,走到荀立跟前,深一作揖。
“在下平阳县主薄郑礼,见过荀县令。”
“郑礼?”荀立眉头微微一皱,昨日里赵戒和自己说过的,不正是此人,也就是平阳侯邑治吏郑季的弟弟。
“哈哈,原来是郑主薄。”荀立眼中的狐疑,转瞬即逝,换上一副笑脸,看着眼前的郑礼。
这郑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他驾的是自家的马车,想来自己刚才叫去马厩的仆役,也是被他支开了。他来寻自己,究竟是意图何为?是想为那张横说情,还是其他?
想到这里,荀立不禁是左右看了几眼,果然没有再看见那县衙里的仆役过来。
“想来这位,便就是小公子吧。”郑礼直起身来,目光在荀昭身上扫了几眼,故意现出几分惊愕来,“如此年纪,竟然有如此风度,果然是有乃父之风。”
“昭儿,还不快见过郑主薄。”荀立就算心里有再多思量,可听有人夸奖儿子,也是禁不住有些飘飘然。
“荀昭见过郑主薄。”郑礼在看着荀昭,荀昭也同样在看着郑礼。
不可不说,即便是荀昭,在没有见到过郑礼之前,也没想到这郑礼居然是如此翩翩公子。举手投足之间,洒脱自如,即使相比起父亲荀立,也不多让。
更让荀昭觉得略有些不安的是,虽是明知道此人是在奉承讨好,却也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这一份气度,荀昭只在李缘的身上略见过一些。当然,也许文教和卫绾等人更胜一筹,只不过凭眼下的荀昭,却是难以见识得到。
“属官听说,荀县令要领小公子去卫塾里见师。”郑礼从荀昭身上收回目光,微微笑道,“可巧是属官也是要顺路回去乡里去办些差事,便斗胆借县令大人车驾一用,还请恕罪才是。”
郑礼对着荀立,又是一作揖,言辞之间,也极是亲热诚恳,仿佛由不得人不信。
“呵呵,荀立倒也不认得这平阳县里的道路。”郑礼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荀立也只能是顺水推舟,“若是有郑主薄带路,自然是最好不过。”
“属官多谢县令大人不责之恩。”郑礼见荀立答应了,像是松了一口气。
连忙帮着荀立把给荀昭拜师所用的见礼搬上车去,然后道一声请,请荀立和荀昭上车,扬起马鞭,朝着城外奔去。
卫塾离平阳县城约十八里,好在沿途都是大路,弯路也并不太多,不过即便是这样,约莫也要走上大半个时辰。
好在郑礼也是健谈之人,一路之上,分别给荀立和荀昭二人讲解各乡详情,倒也不显得寂寞。大到田亩人口,小到乡间琐事,信手拈来,不一而列。
荀昭虽然昨天听赵戒说过,这郑礼是平阳侯邑治吏郑季的弟弟,适才对郑礼也略有些戒心。但是一路下来,也不得不承认,不管这郑礼心性如何,倒也确实可称为能吏。
隐隐之间,荀昭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多心了。兴许这郑礼和那郑季,根本就是两路货色。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郑礼和郑季心性不同,也不奇怪。
“此间名唤万庄,有田两千一百四十四亩,人口三百六十一户,有万,毕,芮三姓。”郑礼正对着一片经过的村庄,对着荀立说解,“再往前走一里地,便就是卫氏族地。”
“卫太傅如今在朝为官,深得皇帝陛下宠幸,故而卫氏族地,在我平阳县里也是数一数二。卫氏举族四百六十户,有田一万五千余亩。其中有大半数,都是在卫太傅的名下。”郑礼一边驾车,一边像是平常一般的说道。
“哦。”荀立轻应一声,脸色微变。荀昭坐在一边看得真切,心里忽得闪过一丝不安。
“我平阳县里,共有多少田地?”荀立直起身来,左右看了几回,开口问道。
“若是属官记得不错,当是有二十一万七千余亩,上下当是差距不大。”郑礼像是略想片刻,而后才开口回道。
“如此说来,仅卫氏一族,就占了平阳全县田地,十四有一?”荀立的脸上,略有些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