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号目标楼的窗户里冒着滚滚的黑烟,战士们疲惫地从楼里走出来,手里的枪或拎或扛,像是一群散兵游勇。
黑色裹尸袋的拉锁拉上,挡住了黄毛焦糊的面容,两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医务人员抬走了尸体,一层层地在地面上的血迹上喷洒消毒剂。
杨威疲惫不堪地背靠着装甲车的轮子坐着,出神地瞪着地面已经开始干涸的迹慢慢地覆盖一层白膜……人的生命竟然这样的脆弱,几枪下去就魂飞冥冥。
忽然一个身影挡住了照在杨威身上的阳光,虎牙抱着枪坐在他的身边,疲惫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的防毒面具沾满了焦黑的硝烟,出神地看着楼前的救护车。
五个从楼里解救出来的女子有的呆滞麻木,有的默默啜泣,还有的慌张地东张西望,几个女军人正在努力地安慰她们,可戴着防毒面具的脸怎么都难以表现出里面的和善。
虽然五个人都是神情憔悴,但看得出个个都是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有两个还穿着杨威熟悉的蓝色衣裤……
“一共……打死多少人?”杨威咽了咽唾沫,仰头看着天上淡淡的云朵,嗓子里像刚吃了一整袋盐。
他刚刚细心地数过了,攻进楼里的两组人一个不少地站着走出来,只有两个受了轻伤的正在包扎伤口,他们两个稍后会被送回基地隔离观察一段时间,以免感染病毒。其中一个叫刘帅,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帅哥……他住杨威上铺。
“算上你和大个儿打死的一共十一个……三单元一楼找到了三十几具尸体,全是枪杀的,有男有女,还有两个孩子……”虎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两枚熟悉的弹壳,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不想再回忆三十几具**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的情景,可那一幕就像刻在他的心上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个腐烂的,小小的尸体还穿着一身染得不成样子的公主裙……
“丧心病狂……”虎牙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他怎么也无法想像人竟然能狠毒到这种地步,难道这就是弱肉强食?难道感染区里的秩序已经丧失到这种地步?难道大难临头就能漠视他人的生死,不择手段么?
杨威因为亲手杀人而堵了一块千斤巨石的心口突然一松,可随即更加沉重地深入了深渊。
“他们……吃的是什么?”杨威空落落的心里忽然烧起了熊熊火焰,难以抑制地想起了胡德伟。
黄毛死有余辜他知道,可毕竟没有证据,他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份证据是三十多条人命……他们没有吃人,可做下的行为却比胡德伟更加恶劣十倍百倍!
胡德伟还是在生存受到威胁、断粮的前提下做下了恶行,他们呢?
“不知道。”虎牙明白杨威问的是什么,补充说,“没发现骨头。”
他用下巴点了点救护车前的五个女子说:“听七班的人说打进二单元的时候正好碰到跳窗那小子施暴,女的像个死人一样任他摆布,看到咱们的人就喊了救命……那小子想投降,七班长逼着他撞了窗户。”虎牙姗姗道来,平铺直述,就像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该!”杨威胸口猛烈地起伏,如果不是脸上扣着防毒面具,他肯定要冲地上唾一上口。
与其留着这样的人渣,还不如省点粮食。
他明白感染区里已经完全丧失了社会秩序,但是世界末日就一定要回归原始回归野蛮?人的劣根性就一定要在灾难来临的时候统统爆发?人性光辉的一面就不能闪耀一回么?
二单元突然走出了四五个人,两个战士抬的担架上躺着个人,还有个医务人员高高地提着软包装的注射液。
杨威一愣,狐疑地问:“那是谁?”攻进楼里的除了自己这组七个人外就是七班十二个人,明明一个不少的都出来了!他猛地转头盯紧虎牙:“有没死透的?”
如果说这十一个人里有任何一个还能留下性命,杨威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什么叫纵虎归山?什么叫不分善恶?什么又叫公理正义?狗屁的法律规定,他只知道这栋楼里有一群该死之人,欠下三十几条人命债!
杨威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从来没当自己是内裤反穿的超人,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使者,更没当自己是个救世主,可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块从来没被染黑过的净土,不容亵渎。
他的手慢慢地握紧了步枪……若是无能为力也就算了,可现在他有这个能力!但他不会冲动地在所有人面前上演一出击毙俘虏的大戏,那样一来即使所有人都拍手称快也得接受调查甚至关押判刑。
虎牙没发现杨威的异状,平静地说:“不可能,楼里那八个每人头上都补了一枪,你数数袋子。”他指了指楼前摆成一排的裹尸袋。
还不等杨威细数到底有多少只黑袋子,救护车边一个穿着蓝色衣裤的被救女子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地甩开身边的女兵扑到担架上失声痛哭,抬担架的战士手中一沉,险些把担架扔在地上。
敏感的战士们纷纷操起枪来,看到情况的枪举到一半又放下了,不明所以的四下张望着,却没发现活死人和武装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