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菲也毫无睡意,她觉得脚上凉,两只脚互相搓了搓,索性直接塞进杨威的背包里。她觉得包里的东西太硬件,早把背包最上层的东西好好地铺平了,又在里面垫了层衣服,脚一伸进去,顿时暖和不少。
她又想起杨威和家里打电话时的样子,忍不住说:“胖子,你能和我说说你家里的事么?”她冷硬的语调不知不觉地散了,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乞求。
“我家里的事?”杨威诧异极了,可想想又理解了任菲,再坚强的孤儿也同样希望有个正常的家,她怎么能例外呢?
杨威心中一软:“你想听点什么?”他自己都没发现,打从学会说话到现在,他的语气第一次这样的温柔。
“随便你说点什么都好,你家在哪啊,你的家人啊什么的,我都想听听。”任菲翻了半个身,侧躺着面向杨威。
不知不觉间,黑暗中的两个人躺了个面对面。
杨威有点挠头,不知从何说起,他仔细想了想小说的三要素,决定以时间顺序开头:“我出生在东北的一座山区小县城管的镇子里,虽然说是县,其实不比这边的村大,也好不到哪去。那儿是山区,周围全是山,……嗯,我这么说行吗?”任菲一直没出声,想到他唯一的听众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还是个美女他就脸红。
“行,你接着说啊。”任菲认真地听,明知杨威看不见还努力地点头。
“你别看我现在胖,其实我小的时候挺瘦的,成天跑出去玩,晒得黑黑的,我妈老说我像块煤球。
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没有现在孩子这么多的玩具,还有游乐场什么的地方专门玩儿,我们那绿化好,林子多,山就是我们的游乐场。
春天的时候最惨,那时没有拖拉机,家里人手少,就算是五六岁的孩子也得上地帮着大人种地,但是到了夏天就不一样了,地种好了有大人管着,我成天就是玩儿,天热的时候我们几个要好的……同伴就约在一起拿上网,一起到河里洗澡,其实到了河边根本就是玩水,在岸边找石头打水漂,扔得好,一块石头能在水面上跳十几下,一蹦一蹦的飞出老远。
等在水里扑腾够了就几个人一起拿上网捞鱼抓虾,但是抓到最多的还是蝲蛄,(一种外形像龙虾,黑色的淡水虾)一翻河底的圆圆的鹅卵石,石头下面就会蹿出两三只来,尾巴一张一张地游的飞快,运气不好的就一尾巴撞进网里——蝲蛄游水的时候最有意思,是倒着游的!快得像闪电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秋天的时候山上最好玩,我们那的山上田地很少,都是树林,秋天的时候林子里好吃的都熟了,山梨子山葡萄还有核桃什么的,有的甜滋滋的,更多的能酸掉牙!核桃最有意思,在超市里见到的核桃是没有皮的,刚从树上掉下来的核桃是有皮的,必须把外面的一层果肉剥开才能看见黑褐色的核桃,形状也不是那种一咬就能咬开的圆形,而是和桃核差不多的形状,不用锤子砸别想弄开吃到仁……
其实要我说还是冬天最好玩,秋天收完了庄稼就算农闲了,一下雪,漫山遍野都是白色,整座整座的山就成了我们的地盘,拿上一大块硬纸板塑料布什么的,找个没有树的缓坡,拉帮结伙地爬上半山腰,坐在纸板上就能从半山高直接滑到山脚下,一遍一遍的就像不知道累,而且每一次总是滑到一半就坐不住了,到山底下的时候横的竖的什么样都有,还经常灌进满脖子的雪……
我们那的冬天冷得很,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三四十度,每个人出门都穿得像个球一样厚实,但是就算冻得鼻涕淌过了河,我们还是喜欢跑到外边去玩,每次回家,我的棉衣棉裤都像洗衣完了没晾干一样湿上一大片……”
杨威沉浸在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回忆里,一件一件述说着当年淘气的趣事,可他仍然很小心地避免提起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只说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