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几次攻上城头，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被朔方精锐牙兵牙将们推下来。</p>
部族军伤亡更大。</p>
全部过程，阿咄欲都亲眼目睹。</p>
表情中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p>
李晔数次劝降都被拒绝，连韩逊的信送上去都是杳无音讯。</p>
“辅军全部退下，部族军也退下。”李晔脸上含着煞气。</p>
传令兵依令而去。</p>
“请陛下给末将最后一个机会。”韩逊不顾病体，跪在李晔面前。</p>
李晔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朕给你机会，让韩遵开门投降，长安城里可以终老，一个时辰之后，全军总攻。”</p>
“末将谢陛下。”韩逊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头。</p>
“辛四郎，带两百亲卫护送韩将军入城，保护他的安全。”</p>
“末将遵令。”</p>
韩遵被辛四郎等人护送至城门处，然而，灵州城并未开启，韩遵站在城头，被一众牙将簇拥，脸上阴晴不定。</p>
“请大人开城门迎奉王师！”韩逊在寒风中呼喊。</p>
“开城门，迎王师！”护送的亲卫跟着鼓噪起来。</p>
战场上下都在看着这对父子。</p>
沉默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城墙上韩遵忽然张弓搭箭，“咻”的一声，羽箭擦着韩逊的脸划过，“陛下乱命，臣不敢听从，你我父子，今日恩断义绝！战场相见，只有仇敌！”</p>
“咻”的一声，又是一箭，钉在韩逊右肩上。</p>
在韩遵第三次弯弓搭箭的时候，辛四郎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叫，顶上大盾，冲着城上大骂：“虎毒不食子，尔乃夷狄禽兽！”</p>
他嗓门又大，连一百步之外的李晔都听见了。</p>
这厮真的脑子有问题，你是在骂韩遵呢？还是在骂在场的部族？</p>
好在南城聚集的部族不是很多，这些人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p>
“韩遵此举，虽然断了自己后路，却给韩逊铺了一条路。”李巨川小眼睛精光闪闪。</p>
李晔一愣，忽然明白过来，韩遵动不动要唐廷还他儿子，可见还是父子情深，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玩这么一出苦肉计，实际上是帮韩逊作了选择。</p>
这么近的距离，别说韩遵这个朔方宿将，李晔感觉自己都能一箭要了韩逊的命。</p>
高明啊。</p>
这年头混上节度使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p>
或许韩遵想的比李晔还清楚。</p>
李晔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父子情深，在唐末五代这么个疯狂时代，也算是难得了。</p>
韩逊显然没明白他父亲的良苦用心，还在苦劝，被辛四郎拽了回来。</p>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p>
事到如今，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p>
“全军攻城！”李晔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p>
命令很快传达到唐军各部。</p>
这么多天，唐军被晾在一边，也是心急如焚，谁都想凭借战功再上一层楼。</p>
仿佛洪水决堤一般，唐军一上阵，气势都不一样。</p>
森然杀气直冲云霄。</p>
没有人呼喊，没有人奔跑，每个人沉默着前行，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大山。</p>
静候在李晔身边的阿咄欲面色微变。</p>
退下来的各部族心惊胆颤。</p>
唐军，又回来了！</p>
铁甲洪流瞬间淹没灵州城墙。</p>
和辅军不一样，登上城墙的唐军，就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城上，死战不退，无论是朔方军还是牙兵，都无法撼动他们。</p>
一个时辰不到，“唐”字大旗插在城楼之上。</p>
城内的朔方军终于惊醒，纷纷放下武器，不再抵抗。</p>
只有韩逊带着一伙儿牙兵牙将在瓮城里顽抗。</p>
当李晔的天子旌旗出现在城头的时候，顽抗也消失了。</p>
牙将苏仲方杀韩遵，乞求皇帝赦免。</p>
这才是真正的不见棺材不掉泪。</p>
死了这么多人，现在才想起来要投降？</p>
韩遵或许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这个苏仲方，肯定也是罪无可恕。</p>
不过他在最后关头投降，李晔一时也没办法弄他。</p>
他说打的时候，无数将士人头滚滚，他说不打，就这么甩甩手，当什么都没发生？</p>
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p>
“大人！”韩逊捧着韩遵的人头，泣不成声。</p>
韩遵的那一箭还真是高深莫测，刚刚穿透韩逊的肩吞，没伤着皮肉。</p>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辛四郎在一边挑唆着。</p>
韩逊瞬间两眼血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