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力量同样也让他恐惧。</p>
他面对过无数大军，黄巢、朱温、诸葛爽、孙儒等等，没有一支军队像面前的一样。</p>
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吞下这股军队。</p>
不过，这种恐惧只在他心中一闪而逝，旋即变成愤怒，仿佛遭到某种屈辱。</p>
他拔出腰间长刀，“诸军，随我擒杀皇帝！”</p>
他必须赢得战争，事实上，此战他押上了全部身家，如果失败，汴州不会放过自己。</p>
他已背叛了李克用，失去汴州支持，天下再无他容身之地。</p>
黑压压的敌军全冲天子旌旗杀来。</p>
李筠挡在最前，迎接敌军冲锋。</p>
只一眨眼，华州兵就淹没在黑色浪潮之中。</p>
他的兵力太少了，两千人面对三面涌来的敌军。</p>
决战时刻。</p>
李晔心中的忐忑反而消失了，这么多人死去，让他的心坚硬起来。</p>
自己走的路本来就困难重重，大唐近三百年叠加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p>
但他不后悔走这条路。</p>
因为有这么多人支持着他，他因此而自豪。</p>
“重振大唐！重振大唐！”李晔拔出刀，疯狂呼喊，任由心中热血淹没自己的情绪。</p>
如果不死，说明杜让能没说错，天命的确在他身上，老天爷也没放弃大唐！</p>
“重振大唐！重振大唐！”禁卫军和亲卫都都狂热呼喊起来。</p>
这些人有些是长安子弟，有些是流民，有些是土匪，有些镇国军俘虏，但不管曾经是什么，现在他们都是陛下的亲卫军，都是大唐的将士！</p>
而陛下就在他们中间。</p>
黑色浪潮汹涌而来。</p>
刀光剑影在最后的一抹夕阳中绽放。</p>
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倒下，没有惨叫，没有哀嚎。</p>
这时代，每一个人都见惯了杀戮，习惯了死亡。</p>
死亡，反而是一种归宿。</p>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p>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李晔不知道是禁卫军的，还是敌人的。</p>
黑暗，彻底的黑暗。</p>
仿佛星辰月亮都不愿见到大地上的惨烈厮杀，全都消失踪影。</p>
冰冷的刀刃，不时有人闷哼一声倒下。</p>
“结阵，结阵，靠拢阵型！”李晔吼道。</p>
立即引来十几支羽箭，钉在盔甲和头盔上，有几支擦着他的脸飞过。</p>
脸上一阵火热。</p>
薛广衡指挥十几名亲卫持盾牌护左右。</p>
“陌刀手，起！”黑暗中有人奋力呼喊。</p>
李晔听出那是李筠的声音，心中庆幸他还活着，但旋即想到，这么喊，不是把敌人都引过去了吗？</p>
“陌刀手，斩！”又是李筠的喊声，声音有些嘶哑，但依旧雄浑。</p>
黑暗中传来整齐的利刃破甲声，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p>
李晔明显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浓烈了几分。</p>
“陌刀手，起！”</p>
“陌刀手，斩！”</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