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省委一号办公楼气势恢宏,正门台阶上那花岗岩镶嵌的擎天廊柱,三扇深红拱门,楼顶高悬的红旗叠影党徽,尽显庄严肃穆,气派非凡。这座代表着全省最高权力中枢的办公楼在外界眼中是那样的神秘和高不可攀。
省委书记办公室中,唐逸正猫着腰用喷壶给墙角的一棵常绿植物浇水,这位一声咳嗽都可能令辽东大地掀起狂风骤雨的权力者,此时此刻是那样的恬静安详。
沙发上坐的是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高于真,从副省长的位子退下去之后,高于真被安排进了省人大,在辽东,人大这个机构早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投票机制,常委会的一些副职更不再是一些实权干部的兼职或者某些老同志以及难以更上一层楼的同志告别政治生活的最后一站,人大,正渐渐成为普通民众真正参政议政的平台。
高于真,就是带着两份人大的报告来到唐逸的办公室的,一份是省人大对省财政部门报省政斧的调整省内最低工资标准意见的论证报告,另一份,则是关于即将启动的安东核电站建设工程的民意调查。
“于真啊,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慢条斯理放下喷壶,唐逸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点上一颗烟,又将烟盒递给高于真。
高于真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吸,这位他昔曰手下的年轻干部,早已一步步走上辽东最高权力顶峰,也不知不觉中在他心里建立了绝对的权威地位。
高于真知道唐逸肯定是问自己对第二份报告怎么看的,因为第一份调整最低工资的论证外界几乎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但令人想不到的是中核集团即将和省政斧签署协议在安东建设核电站的项目,不但人大的论证会上辩论激烈,专家学者纷纷粉墨登场,最令人惊讶的是人大对安东全市展开的抽样调查中,几乎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市民对该项目持强烈反对意见,这样的结果令高于真大跌眼镜之余,再来见唐逸的路上更是忐忑,但他又不能不将情况如实反映,何况唐逸应该早早就知道了结果。
琢磨着用词,高于真谨慎的道:“我认为民间这些年对核电站可能引发的负面因素被大大的夸大了,普通市民很难对此有一个客观的认识,一说起核电站,想起的就是核泄漏呀战争时的威胁呀,这些因素,市民们是很难站在宏观角度去考虑的,他们更多的是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是小我。再说,问卷调查的形式还是有失偏颇吧,不够全面,也很难真实的反映民意。我认为,安东人民大多数还是支持核电站项目上马的,谁都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少地区在争,咱们得来是多么的来之不易,省委省政斧的同事们可以说呕心沥血做了大量艰苦的工作,才令中核集团将目光转向了咱们安东。”
高于真是知道这个项目能被争取下来是多么不容易,唐逸和薛川都曾经和中核集团的老总会面,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这个项目,毕竟在辽东,宁边地区已经有一座正在动工的核电站了,再拿下安东这个项目实属不易。
最后人大参政议政搞出了这么一个结果,高于真委实觉得有些尴尬,也只有尽力的为这个结果找一些借口开脱。
唐逸听着就笑了,将烟掐灭,笑道:“于真,咱可不能不实事求是啊,安东人民就是不同意修核电站嘛!这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高于真略有些尴尬,笑了笑,没吱声。
唐逸略一沉吟,道:“那就停了吧。”轻描淡写的拿起茶杯品茶。
高于真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就怔住,不敢相信的看向唐逸:“你是说核电站的项目,停了?”
唐逸微笑道:“不然我说什么呢?还好中核集团刚刚下来人测绘,并没有浪费资源,所以我说这个论证会要早点开,民意调查要早点起步,就是为了避免资源的浪费。”
高于真怔了好一会儿说道:“可是这个项目来之不易,多少兄弟省市争呢,好不容易花落辽东,咱们就这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唐逸笑道:“别人一哄而上都上核电站,咱们不见得就要跟风,何况宁边的一期工程早就上马了,从布局来说,短时间内咱们辽东的电力还是有保障的。”顿了下又道:“至于该不该上这个核电站。利大于弊也好,弊大于利也好,都不是一时能说清的,但既然咱们搞了参政议政听取民意,就不能让这种机制成为摆设,我们党内,在做事业时最不缺的就是魄力,最不缺的就是乾纲独断,最最缺少的恰恰就是这种优柔寡断啊!于真,你说我说的对不?”
高于真默默琢磨着唐逸的话,久久不语。
……
“安东的核电站真的要叫停?”
看着安小婉惊讶的表情,唐逸就是一笑,安小婉不是第一个来问自己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金龙宾馆大会堂,唐逸遇到了来参加全省组织工作会议的安小婉,也就有了唐逸和安小婉在11号楼会客室的这番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