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梦听罢一惊,急跟了素颜出门,边往后山疾走边道:“弹了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了,任谁都唤不转她。”
一到后山,亦梦远远便听见一阵铮铮噪响,众人都躲在一边站着,又都焦急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对面不远处一块大石桌上,幻儿盘膝坐在石桌前,面上已一片苍白,手指只顾在琴弦上闪电般拔挑着。
“幻儿——”亦梦高声唤了声,已管不得许多,只迎着魔音跃过身去,一脚将琴自桌上踢飞了出去。
幻儿双手一空,蓦地一怔,紧接着便昏倒在地。亦梦站定身,只觉心口一疼,突然就“噗”的喷了口血出来,亦栽下身去。
幻儿年纪尚小,又一直身在深谷,七情六欲尚且懵懂未开,因《天外魔音》倒侵扰不了她几分,只一时被迷住心致,过不了多久便醒转了过来。可亦梦不同,她此时正为情苦,心思烦乱,那魔音便趁虚而入,肆意滋蔓,是以她稍有情绪不稳,便要心生异幻,双耳轰鸣痛苦不堪。
明依喂亦梦服了些静心汤药后仍不管用,只得叫已很是精疲力竭的幻儿坐在床前为亦梦弹奏《清心咒》清除心魔,一连几日,亦梦方好转了过来。
王宫
月神殿上,离疆王方打着哈欠挥手退朝,殿内突撞进一个金甲人来,身材高大英武逼人,与躬身退殿的朝臣们撞了个满怀。众臣一惊,未来及回头看时,那人身形一闪已走至离疆王面前。
离疆王一见到那人登如被人醍醐灌顶一般,瞌睡全无,失声道:“锦川——”
“你要嫁了她?”
大将军锦川手把着腰间佩剑,箭步跨入殿堂,既不将剑卸去,亦不行什么君臣之礼,怒目对着殿上离疆王厉声质问,声音洪亮如钟,直震宇殿。
座上离疆王一听恼了,喝声道:“放肆!不经召唤私离边城,你想造反么?还不给孤王滚回去守城!”
众人一听离疆王暴怒,忙上前拉大将军出殿。锦川一展臂将众人推了个趔趄,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怒声道:“我死守着这座凡间土城,只因这城里有她,可若她不在了,我还守着座空城做什么!”
锦川说罢,一甩斗篷流星大步走出殿去。他得去找她,他一路自天界跌落凡尘,好不容易方寻到她,又好不容易方与她心心相印,她早已是他的,又怎能被嫁到车臣国去。
座上离疆王直气得要效着乐正敏那般掏胸顿足。颤巍巍指着殿外道:“好…好…就你们有驴脾气…”说着一扬手将桌案推翻在地,昏了头似的咆哮了句:“我也有!”
沁心谷里,亦梦下了床坐在镜奁前,任明依为她梳发。一时幻儿探身进来,见亦梦坐在镜前,高兴道:“姊姊,你好了么?”
亦梦自镜里望着幻儿,见她小脸越发瘦了,双手背后站着,转过身向她唤道:“幻儿过来。”
幻儿向前小迈了步,亦梦望着她,起身将幻儿双手自背后拉了过来,竟见她双手手指上绕满了纱布。亦梦心里顿时一酸,一把将幻儿搂进怀里落泪道:“幻儿,以后再也不用弹琴了…姊姊再也不会逼你弹琴了…”
锦川一路飞马冲撞出宫,傍晚时分回到沁心谷。雅闲居里,亦梦坐在床边,伸手将盛着那对翡玉鸳鸯的锦匣放进床帐内,又对着那锦匣发呆。
门“吱”的被人一推,锦川立在门口,一身风尘。
亦梦站起身望向门口,望着眼前日思夜想之人,痴痴道:“你怎么…回来了?”只说了这一句,泪已滑落了下来。
锦川过去一把将亦梦搂进怀里,心中锥痛,星眼含泪道:“我怎么能不回来…你这是怎么了,梦?你从不会这样的…你怎么能答应呢?”他是知道她的,只要她不愿意,没人可以逼迫得了她,也没人敢来逼她。
亦梦依在锦川怀里泣不成声,泪如决堤一般涌出眼眶。
“你忘了么?”锦川紧搂着亦梦道:“你答应同我寻一处幽静处,我们会开一片园子种花种菜,会养两只小兽看守,还会生几个孩子…”
亦梦俯在锦川肩头颤身啜泣着,睁开泪眼,伸手抚mo着锦川因风吹日晒而略显黝黑粗糙的面庞,往他干涩双唇上深深吻了上去。
事到如今,她还能再承诺他些什么?又还能让他再承诺些什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