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卢寺与龙虎山不同,毗卢寺是不接受香客朝拜进香的,也不接受俗家供养,他们的度衣山周围有着大片的瘠薄田地,毗卢寺的僧人平日里也会种植谷物和蔬菜。漫步在田间环顾左右,发现地里的谷物很是稀疏,籽实也并不饱满,这时候是没有化肥农药的,庄稼自然不会长的很好,这数百亩的田地所出产的谷物恐怕只够毗卢寺的僧人每日两餐的稀粥。
我选择的路径是在度衣山的阳麓,田间有不少的僧人在耕作,在见到我之后冲我合十见礼便各自忙碌,不卑不亢的神情令我心中的怒气逐渐消淡,不化缘而自给自足的僧人并不多见。
走过山田,开始迈步上山,就在我刚刚迈上第一道台阶的时候山顶的钟塔传来了撞钟之声,钟声空旷悠远,声传四野,令听到钟声的人有一种怡心静性的感觉,由于我是截教弟子,因而对于佛教有着无意识的排斥,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得承认这一声钟响令我心中的杀气再度消散了几分。
抬头上望,发现那撞钟的是一个我看不出修为的中年僧人,佛门的修行讲究沉稳渐进,通常都会在老年顿悟证道,中年开悟的僧人很少,这个僧人无疑是一个例外。由于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就刻意的端详了他的样貌,此人应该有四十七八岁,身形十分的高大,身穿灰布僧衣,虽然身形高大却非常的消瘦,面上带着菜色和饥色,猛一看没谁会相信他是一位已经顿悟开化的大德高僧。
我抬头上望了片刻最终收回视线拾阶再行,不管他是何修为,也不管他撞钟出于何意,都不足以打消我清剿他们的念头,如果他们处置得当我倒会尽量少伤人命,能废不杀。
片刻之后,山上的钟楼再次传来了钟声,这一声钟声令我心头猛然一震,先前在上山的时候我是刻意数过台阶的,第二声钟响恰好是我走到第九十九层台阶时响起的,这一巧合令我倍感疑惑,当钟声响起的时候立刻抬头上望,发现那中年僧人根本就没有低头俯视我,更没有细数我走过的台阶。
我沉吟片刻再度前行,此后只要我迈到九十九层台阶,他都会撞响铜钟。他撞他的,我走我的,我并不会因为他的钟声恰好在我九十九步时响起而刻意加快或者减慢步速,而他也没有故意调整撞钟的时间来迎合我的步伐。
走过最后一道台阶的时候山腰处的大雄宝殿就在眼前,但是这一次我刻意延后了半秒落脚,钟声先响脚后落地,我是来寻衅报仇的,不是来寻找什么默契的。
毗卢寺的寺院没有院墙,大殿之外就是露天的诵经早课场所,此时大殿之外正盘坐着六十几位紫气僧人,在这些僧人的对面坐着一个白眉遮目的老年僧人,与撞钟的中年和尚不同,这个老年僧人穿着一身大红的袈裟,根据袈裟的样式以及袈裟上黄线的横竖来看,他无疑就是此间的住持,可是对于这个僧人我先前却并没有听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毗卢寺很少过问世事,外人对他们了解的也不多。
这个老僧已经超越了凡人的修为,所以我无法通过气息观察他的情况和修为程度,此时这个老僧正手持木槌敲打着眼前已经掉了朱漆的红色木鱼,在我走完台阶进入大雄宝殿范围之后,他停止了敲打木鱼,而那些僧人的诵经之声也随之停止。
“无量天尊,乘风子稽首。”我冲那老年僧人稽首开口。
“阿弥陀佛。”那老年僧人放下木槌合十回礼。
“大师可知贫道来意?”我环视左右开口说道。整个毗卢寺的紫气僧人已经全部聚集于此,那些普通的僧人都没有前来参加早课。
“前事之因,今日有果,今日之果,后事之因。真人到此是了断因果的。”那白眉老僧合十唱佛。
“大师卓见,不知道大师想如何了断因果?”我冷笑开口。这个白眉老僧所说的因果循环的道理我自然也懂,他的意思是以前的事情造成了今天的后果,而今天的后果又会导致以后的事情发生,反反复复没有穷尽。
“了此因果。”白眉老僧自始至终没有站起来。
“毗卢寺有僧人参与围攻我紫阳道观,今日贫道前来是要取尔等性命的。”我平静的开了口。我是截教仙人,不是凡夫俗子,仅凭几句模棱两可的因果之说是无法令我改变心意的。
“阿弥陀佛,真人请凭心自处。”白眉老僧瞑目开口。
白眉老僧的话令我忍不住连连冷笑,他的意思是我尽管动手。
“将那钟楼之上的大师以及后山的师太一并叫来,贫道今日要讨教你佛门神通。”我止住冷笑开口说道。我此刻已然是天仙修为,剿杀紫气易如反掌,这些盘坐等死的和尚根本就不值得我动手。
“阿弥陀佛。真人已然肉身正道,可御五行之气,与真人斗法非惊天动地,翻江移岳不足以令真人止杀平愤,如若行之定然功大于过,请真人动手了结因果,老衲等已然等候三天了。”白眉老僧闭目开口。
他这话一出口我再度眉头大皱,我在三天之前已经送上了拜帖,这三天一直在暗处观察他们的情况,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外松内紧,已经有了对付我的信心和方法,没曾想他们竟然是毫无对策,三日一到,召集群僧引颈受戮。
“大师,贫道不是你佛门中人,你打错了如意算盘。”我冷笑开口,别以为摆出一副死猪样子我就不好意思动手。
“阿弥陀佛。”那白眉老僧再颂佛号之后便寂静无声。
我见状立刻自背后抽出了轩辕剑,持剑上前,在僧群之中缓步穿行。
这些紫气僧人并不能做到心静如水,这一点可以通过他们头上剧烈波动的气息看的出来。
佛门以清规戒律繁多森严而著称,这些僧人大多没什么罪恶和业障,不过这也不表示他们都是好人。我日后是要掌管刑责法度的,这一职司不需要菩萨心肠,相反的更需要当机立断的修罗威严。
“杀生乃佛门第一戒,杀之不辜。”我回手一剑将一名阴德大亏犯有重大杀戒的僧人砍掉了脑袋。斩首是最有威慑力的刑罚,砍掉脑袋之后鲜血直冲三尺,第一股鲜血冲出之后紧接着是第二股,这次只有不足一尺,三次过后急速的喷涌才变成了缓慢的流淌。
我自然不会让死尸喷出的鲜血污到我的法体,但是它周围的僧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不同程度的沾到了急速喷出的鲜血。那些紫气僧人见到这一情景纷纷面露惧色,这一幕令我暗自冷笑,不是不怕死吗,发什么抖啊?
“咣!”就在此时,那钟楼上的灰衣僧人撞响了铜钟,钟声除了初时的“咣”之外还有很长的余音,但是我却想不出以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那肃穆的清心余音。
钟声响起,众僧立刻犹如受到了当头棒喝,垂眉闭目开始诵经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