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戌四月，清明既望，长安街市中。</p>
路人手边挽着竹篮，里面放着金箔折成的钱盏衣褴，行走匆匆。</p>
青砖铺成石板路一路通往城门口，灰漆漆雾蒙蒙一片暗色，和天青色烟云相得益彰。</p>
道路两侧摆着各式各样摊点，卖首饰的，折纸扇的，豆大雨点如同篓子，撒了一般倾盆倒下来。</p>
众人皆晃晃忙忙收拾起了东西，寻个干净处避雨。准备等着雨势稍微停歇，再收拾了摊子回家。</p>
馄饨铺旁摆着一个算命摊子，有一气质非凡的男子坐在中间撑开油布伞，一袭素衣都快融进天色里。</p>
“天色不好，小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吧。”馄饨铺子的大娘看着这男子这端坐一方的架势，一边收拾，一边催促他。</p>
“婆婆无妨，再过一会儿我便也要收拾了离开了。”</p>
“那你这样会生病的。”</p>
“劳您挂念，我在等人来，不过是多等片刻，无妨的。”</p>
老板娘见这男子这般坚持，也不再多劝，叹了口浊气，抱着包袱，随着人群融入烟雨之中。</p>
这男子将竹签一根根清洗干净，墨色眸子水灵灵，白细细一张脸，看似血气亏损，让人忍不住担忧下一秒他会不会晕倒。</p>
天色更暗淡了。</p>
这人准备捆好塞进竹筒里塞进麻布袋子里，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皂色锻面云锦鞋。</p>
“先生若是不着急，可否替区区在下算一卦？”</p>
“公子想算些什么？”那男子抬起头来，面色仍旧苍白。</p>
锦鞋主人低声一笑，皓齿微露，唇似桃瓣一薄细：“听闻先生的可知天命，不知可否探一探前生来世之事？”</p>
“前世来生皆不可贪，我只算今生。”</p>
“那我便请阁下帮我测算一番，当今京中局势，究竟是哪位皇子能够登临高位。”</p>
这男子闻言，面色苍白了一瞬，“我不过是区区一介布衣，怎敢妄议朝政？”</p>
“既然阁下不敢，那我便换个问法，就请各项帮我测算一番……秦王殿下究竟能不能登临高位？”</p>
那男子沉默半晌，轻声说道：“如此这般，这生意我接了。”</p>
“多谢先生。”</p>
男子抬臂取签，袖口描金云纹被草草拢起，露出手腕蜜色肌肤，虎口之下食指中指皆有一层茧子，不像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公子，想来是常年执剑留下的。</p>
细长签子被抽出来置于麻布之上，那男子拿起签文，食指并中指往竹签末端仔细一扫，银针镌刻的金色隶字就从签面显现出来。</p>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成宿列张。”</p>
男子身子往前探了半分，沉声问道：“卦象究竟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