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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年轻司祭的选择(1 / 2)

 乌路可经常作梦。

内容大多是有关往日的回忆,但正因为是梦,经常相当纷乱,也有许多不自然且引人注意的部分

像是她本来应该在跟菲立欧一起玩耍的,不知何时又变成在姐姐身旁度过下午茶时光;原本她人是在神殿,下一瞬间又移到在阿尔谢夫所住的、令人怀念的家里去了

那天夜里,乌路可梦见的是比较常作的梦。

那是在建于距离王宫有一段路程的闲静之处、骑士团宿舍

菲立欧就在那环绕宿舍周围的森林深处。

他拿着与其幼小身躯所不相称的剑,在阳光下反复地练习挥剑。

乌路可在树荫下远远地眺望着他的样子。

这深深镌刻在她幼小记忆里的场景,是在阿尔谢夫时所发生的事。

菲立欧并没有注意到乌路可的存在。

乌路可能够听到剑刃破风之声。

风轻轻吹动

乌路可一边透过树荫下的细缝看着菲立欧,一边慢慢地绕着他走。

不知为何,这气氛让她觉得不敢向他出声。挥汗如雨地在努力练剑的菲立欧,在她眼中十分耀眼。

在神殿长大的乌路可并没有正式地锻炼过身体,她甚至想,这种事有什么好玩?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辛苦呢?

不过菲立欧对这种锻炼似乎乐在其中,表情相当认真要不是乐在其中,应该是无法持续下去的吧!

乌路可并未拥有能让自己如此热衷的某种事物。对身为神官的学习,她虽然并不讨厌,但也觉得相当无趣,那已成了她日常生活的义务。

乌路可一边眺望着菲立欧,一边在树下走着,终于在某棵树下站住。

头上有着刺耳的声音。

乌路可瞬间把视线从菲立欧身上移开,仰望头上

那里有个昆虫的巢。

那时乌路可还不曾见过「蜜蜂」这种昆虫,她虽然知道这是种可以让人搜集蜂蜜、对人来说相当方便的昆虫,但关于它们具有的毒针及其危险性,她却缺乏相关的知识。

乌路可抱着好奇心凝视着头上的大蜂巢。

大量黄色与黑色相间的蜜蜂交错飞舞着。

年幼的乌路可歪着头仰望它们。

比蜂巢更高的树枝上有几只鸟,那是像老鹰一样大的黑色鸟类,漆黑的羽毛与泛着黑光的尖嘴,给人不吉祥的印象。

它被称为玄鸟,但在阿尔谢夫一带生息的算是极小的品种,据说在北方的山岳地带,有种比人和熊都还要庞大的玄鸟。

神殿对这种鸟甚为忌讳,认为它会召唤不幸,但乌路可却觉得在树上的它们很美。

不知为何,这些鸟一直看着菲立欧。

不久,它们高亢地鸣叫一声在它们飞起时,枝桠纷纷落下。

乌路可慌慌张张地躲避。

落下的枝桠有几根弹到其他枝桠上,然后拍打到了蜂巢。

乌路可眨了眨眼

吊在枝头的大蜂巢左右摇晃,大量的蜜蜂从下方的巢穴飞了出来。

乌路可吓了一跳,用手遮住自己忙往后退。

昆虫的翅音大到近乎吵杂的地步,让乌路可心生胆怯、想要逃跑。但是才跑了几步,她的脚就被树根绊住,当场跌倒在地。

蜂群正要逼近时,响起剑刃破风之声。

菲立欧那被汗水濡湿的背,出现在她眼前。

「乌路可,不要动!」

菲立欧一边叫着,一边挥舞着剑。

剑光闪动中,不时有小小的蜜蜂被挥落,但蜂群的数量实在太多,它们形成黑色群块,包住了菲立欧的身子。

乌路可高声惨叫。

下一个瞬间,菲立欧以单手轻轻地将乌路可的身子负在肩上,一溜烟地开始跑起来。

他穿过森林、飞跃过小河,跑进了王宫骑士团的宿舍。

然后菲立欧关上门,把乌路可放在地上。

乌路可这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好可怕,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恐怖,但乌路可确实感受到了「恐怖」。那逼近眼前、黑色的蜜蜂复眼,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你没被刺到吧?」

听到菲立欧这么一问,乌路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菲立欧像是放下心般地微笑,然后开始揉起自己的手腕。

菲立欧被蜜蜂蛰到了,他捏着伤口、逼出毒液,然后开始用桶子汲取井水清洗。虽然疼痛让他稍稍皱起了脸,但还是面带微笑:

「站在那种地方是很危险的喔!乌路可。威塔神殿没有蜜蜂吗?」

「是、是不,应该是有的,不过我是第一次看到蜂巢」

乌路可终于如此回答,声音还有点发颤。

菲立欧的微笑突然间凝固了,他变成了一尊石像,肌肤也转为黑色。

乌路可茫然地看着他的样子。

脚下的地面变为沼泽

浑身僵硬的菲立欧正在沉入沼泽,乌路可慌张地想抓住他的手,但不知为何,她的脚动弹不了,也无法接近他。

菲立欧不是小时候的模样,却变为「现在」长大后的样子,乌路可也是现在自己的模样

菲立欧单手持剑,继续往下沉。乌路可虽然拚命地伸出手,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

变为石像的菲立欧,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有点哀伤。

那笑脸让乌路可感到有如胸闷般的痛楚。

她一再地叫唤着菲立欧。

世界转为漆黑一片,沼泽不断扩大,菲立欧连脸部都沉人沼泽中,只剩下手还露在外面。

乌路可伸出手,但够不到他,真叫人悔恨、哀伤。

乌路可惨叫起来。

沼泽转为血色。

到处都有尸体浮上

那是脖子或手臂被斩断的司祭们

其中还有受了灼伤的菲立欧。

乌路可闭起眼睛,遮住耳朵,当场跪坐下来,开始大声哭泣

*

乌路可半弹跳般地从床上跳起来。

她坐起身,激烈地喘着气。

全身都因冷汗而湿透了。

心跳快得让人讨厌,而且心跳声相当大,**下的心脏激烈地鼓动着,简直就像存在于体内的其他生物一般。

乌路可用手掌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真是讨厌的梦,但她这几天来都作一样的恶梦。

睡乱了的蓝色秀发贴在冷冷的肌肤上。乌路可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以手梳理着头发。

她的眼角浮现泪光

梦里的最后光景,是几天前在佛尔南神殿的祭殿所见到的

那是突然自御柱现身、戴着南瓜头的来访者将在场的神官和卫兵们一一杀害的场面。

乌路可从祭殿逃出后,两腿因为害怕而动弹不得,于是菲立欧就像以前一样,把她带到了安全的场所。

只是被蜜蜂垫到时,他一直在乌路可身边,但在佛尔南神殿时,他却立刻奔回成了战场的祭殿。

当乌路可再见到他时菲立欧已是身上包着绷带,躺在床上。

菲立欧紧闭的双眼有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乌路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背上突然感到极强的一阵寒意。

他的伤势本身极为轻微,虽然可能也有脑震荡,但总之现在已是平安无事。

乌路可当时确实感到「恐怖」那种恐怖跟蜜蜂的恐怖相比,本质上又不相同。

菲立欧在乱来。

这才恐怖!

她觉得总有一天事情会变得无法挽救,而且他会永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是一国的王子,理应藏身在安全之处,战斗交给部下们就好了。但依他的个性是不会接受这种方式的,如果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东西,菲立欧总会毫不在意地乱来。他这样的个性除了吸引人以外,相对地也带有相当危险的意义。

乌路可对此感到不安,因此硬是要与他同行。

具体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她身为威塔神殿的司祭,再加上神姬之妹的头衔,说不定会有机会能够保护菲立欧。

从恶梦中惊醒的乌路可,为了让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用两手抱着自己的身体。

身子还止不住地颤抖。

窗外的晨光透过蕾丝窗帘淡淡地洒进室内。

乌路可一边摩擦着自己的身体,一边下床、走近窗边

掀开窗帘,透过晨霭看到的是一片浓烈的绿意。

这里不是神殿,而是威士托贝赫塔西翁位于阿尔谢夫王都的宅邸。

乌路可现正与菲立欧一起住在这座宅邸。身为王子的菲立欧,本来应该住在城里一角,但当下是万事微妙的时期。

表面上,为了参加国王和皇太子的葬礼,菲立欧现在正在这屋子里「静养」。

他与袭击神殿的谜样敌人战斗、并因此受了轻伤,为了治疗伤势,所以要静养其实菲立

欧的伤势以擦伤和轻微烫伤为主,并没有静养的必要。

也就是说,静养只是个藉口,其实是为了小心起见毕竟他尚未正式证明自己与国王的死亡无关,也就是说,他还不算清白。此外,为了封锁政治行动也是理由之一于是,菲立欧回到王都后,并非住在城里,而是一直待在威士托的屋子,度过葬礼前的日子。

据说已有菲立欧与威士托在国王和皇太子死亡事件中涉嫌重大的无稽之谈,但身为嫌犯之一的威士托,不但没有闭门不出,反而忙于与有力的贵族们交涉。

其中的差别,就在菲立欧与威士托在阿尔谢夫存在感的差异。

窗下树木开阔之处,出现这两人的身影。

他们手拿着剑,面对面瞪视着对方。

虽然脚下渐渐移动,但却是极为缓慢的移动。

乌路可一边凝视着他们,一边开始更衣。她脱掉借来的睡衣,穿上神官衣饰,整理好头发、在镜子前确认仪容后,又再度走近窗边

虽然她已更衣完毕,菲立欧和威士托的样子还是没有改变。

乌路可纳闷不已,他们看起来虽像是在切磋剑术,但却只是摆出姿势、相互瞪视罢了。

她走出房间、下了楼梯,看到骑士莱纳斯迪和黛梅尔在餐厅里隔着餐桌面对面坐着,并从宽阔的窗户眺望着菲立欧两人。

乌路可小声地对他们打招呼:

「早安,莱纳斯迪大人、黛梅尔大人。」

两人一起回过头来,金发青年一看到乌路可,就堆起满面笑容:

「啊!乌路可大人,早安,您睡得好吗?」

「是的,托您的福你们在看什么呢?」

肌肤黝黑的女子苦笑道:

「正如乌路可大人您所看到的,我们在看菲立欧大人和威士托大人交手。」

「不过,他们两人都没动啊」

莱纳斯迪耸耸肩:

「一旦到他们的段数,我们就看不出所以然了要是他们赶快打起来,应该会拚出个胜负才是!只是不知道哪一方会赢就是了。」

乌路可瞪大了眼:

「菲立欧大人有这么厉害吗?」

莱纳斯迪的眼神游移在半空中:

「嗯要是打十次,有一两次是菲立欧大人赢吧?」

「是啊!虽然还是威士托大人的剑术比较高明,但有时菲立欧大人的速度则可说是快到匪夷所思」

黛梅尔对莱纳斯迪如此回答后,凝视着乌路可:

「菲立欧大人很强喔!我们大多数时候也赢不了他。以前我们常陪他练剑,但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谁在陪谁了。」

她像是自嘲、又像是欣喜般地说道。

莱纳斯迪也笑了:

「真是的,他不久前还是个小不点呢说到这,团长十六、七岁时,好像就已经是个出色的剑士了!那两个人这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父子一样。」

乌路可也从窗户看着两人。

一头紫色头发的菲立欧和满头白发的威士托,看起来并不相像以体格来说,威士托有着少见的魁梧身材,而菲立欧虽然肌肉结实,身形却是纤细而匀称。

但正如莱纳斯迪所说,两人正面相对的姿态看起来就是有些神似,一方面是因为姿势几乎一模一样但最重要的还是眼神相似。

莱纳斯迪感触良多地叹了口气:

「菲立欧大人和团长都是资质很好的人,他们就是拥有所谓的才能。」

「莱纳斯迪,不对!他们的剑术是由不眠不休的锻炼才得到的。还有,领悟力原本就快的小孩,从小就跟着良师学剑,这也」

在黛梅尔说话时,森林中起了变化。

威士托的剑咻一下如伸长般地逼近菲立欧剑实际上当然并没有伸长,而是威士托的脚步移动太过平顺,让身处餐厅的乌路可有此错觉。

菲立欧有所反应,向旁边跳开几步。

威士托的剑尖也紧追而来。

菲立欧扑向他怀里,迅捷得有如脱弓而出的箭一样。

威士托的剑动了,菲立欧就这样穿过他腋下,来到他的背后。

在此同时,两人的姿势都变了,一起浮现笑意。

是哪一方获胜、或是平分秋色呢?乌路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莱纳斯迪和黛梅尔也面面相觑。

莱纳斯迪扬起下巴问道:

「哪边赢了?」

「看不太出来,看起来是威士托大人比较有利,不过」

「菲立欧大人的动作也不赖,是吗?真是微妙的情势啊!」

不久,菲立欧两人走过厨房小门,进入餐厅之中;乌路可等人迎接他们。

虽然看起来动作不大,但菲立欧却满身大汗。

莱纳斯迪没什么男子气慨地问:

「那么,今天是谁赢了呢?」

菲立欧浮现无力的苦笑,看向威士托:

「我今天又输了,是威士托赢。」

菲立欧以世故的口气回答,并转向乌路可:

「你已经起床啦?没睡吗?」

「不,我睡得很好。」

老实说,她的身体还有点疲倦,不过今天有国王和皇太子的葬礼,她不想让菲立欧有无谓的担心。

菲立欧歪着头,把手伸向乌路可的额头。

乌路可吓了一跳,菲立欧发热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那热度也移到了她的肌肤。

「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过好像没有发烧。可能是因为来到不熟悉的环境,你可不要太勉强喔!」

听到菲立欧温柔的话,乌路可微笑着点点头:

「我没有勉强,在这里我可是什么事都没做。」

莱纳斯迪似乎是故意地指着乌路可:

「黛梅尔姊,她这么说耶!」

「你也稍微学着点!」

黛梅尔一拳打在莱纳斯迪头上。

乌路可一手包办了这座宅邸里的所有家事。

单身的威士托平常住在骑士团的宿舍里,因此为他所准备的宅邸里总是空无一人,就连佣人都没有,在菲立欧决定要留在此处不外出时,甚至预计要从王宫里借些人手过来

但是,既然由乌路可来做这工作,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菲立欧本来一直说不想让她做这种事,但出乎意料之外,威士托却听从了她的请求。

饱经沧桑的威士托,似乎是体谅乌路可想帮助菲立欧的心意。

姑且不论头衔,乌路可本来就是个十六岁的女孩。不管是当上司祭后,或还是神官时,她都常帮忙烹调神殿里的伙食。她本来就有与年纪相称的、乐于从事这种工作的一面。

现在这宅邸中不止有菲立欧和威士托,同住的还有身为护卫的莱纳斯迪和黛梅尔。

女骑士黛梅尔对料理一窍不通,这方面就由乌路可一手包办,但衣服洗涤等,则由黛梅尔来帮忙。

虽然只过了两三天,但过得很平稳舒适,简直不像是真的。

若以暴风雨前的宁静来形容,可真是老套到不行但乌路可却不能不这么想。

在威士托家几乎接收不到外来的情报,但也并没有听说发生内乱,表面上国王的葬礼准备似乎一切顺利地进行着。

而在今礼结束后,原本自律的谋略家们很有可能将会开始有所行动,若其谋略是朝着阻止内乱的方向进行也就算了,既然已分有派系,不论以哪一方势力来说,应该都不是件有趣的事。

然后,乌路可又回想起今天早上的恶梦。

眼前的少年纯真率直、个性温柔,他拥有高超的剑术,也具备了为了某人而闯入危险之地的勇气。

这样的人物是很难在战乱中生存的,这就连不懂世事的乌路可也可以想像得到。

现在菲立欧的勇气,跟莽撞、胡来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不知道他自己对此有没有自觉。

眼前的菲立欧,正跟莱纳斯迪开着玩笑,天真地笑着。

乌路可脸上挂着微笑,内心深处却有所动摇。

这种日子绝对不会持续太久她有这样的预感。

*

阿尔谢夫王都榭拉姆是具有浓厚历史与传统色彩的古都。

虽然也曾因战争而荒废,但自从成立以阿尔谢夫为名的国家以来,从未被敌人所侵攻,而正因为一旦演变成王都陷落的局面,就很有可能意味着国家的灭亡,因此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在此王都之中,自古以来即存在的榭拉姆第一教会,在古都中亦是历史特别悠久的建筑物。

这栋长年历经风吹日晒的石砌建筑物,有一整面覆满了常春藤的墙。

乍看之下虽给人废墟般的印象,但除了外墙以外之处,无论是庭院或建筑物内侧等都整理得相当洁净。

榭拉姆第一教会乃是直属于佛尔南神殿的教会,在信奉大地的佛尔南神殿中,植物是相当神圣的,就连攀附外墙的常春藤也是教会的设计之一。

这一天,王宫里举办了国王与皇太子的葬礼,第一教会也随之举办为两人祈求冥福的典礼。

虽没有王室的相关人物等在场,但无法进入王宫的人民,在惯例上会来教会祈祷。

有一位女神官从教会旁的宿舍俯视着人数远较平常为多的参拜者行列。

二楼的窗户以栅栏遮蔽外界的视线。

女神官从缝隙中窥视着人们,宛如雕像般伫立良久。

「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另一位神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女神宫没有改变姿势,以细微的声音答道:

「是啊!可以看到对王室忠心耿耿、不可思议的人们呢!」

听到她的回答,年轻的神官苦笑了:

「人们是需要信仰的对象的,神殿是其一,王室也是其一就像你,不也把『玄鸟』当作神圣之物吗?这是一样的道理。」

「神殿受到信仰,这个我懂,不过王室我还是不太明白,王室做的只不过是徵收人民的税金吧?」

「有王室在,就可以保护人民免受他国侵扰。」

女神官彷佛听见笑话般笑了出来:

「可是不就是因为这王室才引发内乱的危机吗?像吉拉哈就没有王室,而由威塔神殿直接统治,这里也由佛尔南神殿统治不就好了?看看隔壁的西贝拉吧!那里跟这里相反,正为没有正当的继承人而烦恼,由王室来治国的组织,正是跟不上时代的证明。」

「真是输给你了。想要说服你,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那神官苦笑着,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

站在窗户旁的女神官也在他对面坐下。

将一头银色秀发剪得短短的女神宫西瓦娜,笑**地面对神官:

「好久没见到你了呢!」

神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的,好久不见了。言归正传,我是来帮高司教传话的:『卡西那多司教的间谍正在四处活动,所以辉石的供给先延期。』」

对西瓦娜来说,神官所说的话是可以充分预期得到的。

「我知道了,我会向长老们传话的。我们的储备很充分,就算停止供给一、两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必担心。」

「但是,接下来塔多姆的进攻」

神宫担心似地说道。

变装为女神宫的西瓦娜,以大姆指指向窗外说:

「现在这个国家还来得更危险,你不觉得吗?」

由佛尔南神殿所临时派遣来的神官,讶异地皱起眉头。

「就在刚才,我的伙伴跟我联络,塔多姆的军队正以国境附近为目标而蠢蠢欲动,表面上是对『我们』的防备但就算他们看准这个机会,也不是不可思议之事。他们对领土是贪得无厌的,塔多姆的国王虽然很可怕,但国境附近的领主加尔拜可也是非常危险的对手喔!」

神官的眼神更严肃了:

「你说他们看准了国王和皇太子死亡所引起的混乱想趁虚而入?但就算塔多姆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

「所以人家才说神殿的人太天真了,塔多姆国王是可以毫不在意地干出这种事的,想在猛兽面前心存侥幸的人才是笨蛋。他们既然可以治理那么贫瘠的土地,受到佛尔南保护的这片大地,在他们眼中应该是无价之宝吧!」

西瓦娜叹息着。她自己也是为了想要逃避卡西那多这只猛兽,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前来投靠这个教会的。

现在面对阿尔谢夫这只猎物,邻国塔多姆正磨刀霍霍。西瓦娜虽然可以从卡西那多的眼下暂时逃离,但是阿尔谢夫这个国家不但无法自由行动,当然也没有办法如她一般简单地藏身。

神官叹道:

「但是,我们身为佛尔南神殿的人,什么事都无法做,这是这国家的王室与贵族们之间的问题。」

「喔!你是说只能袖手旁观吗?」

听到西瓦娜口气冷淡地如此说,神官投以不可思议的视线:

「若是阿尔谢夫受到侵略那佛尔南神殿一定会就这样转而接受塔多姆的庇护难道说这样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是啊!很困扰。」

西瓦娜干脆地予以承认。

「虽然困扰,但也无计可施吧?」

「嗯,确实如此。」

对神官这坦率的反应,西瓦娜笑了起来:

「为了不想如此,我打算做一些事,结局就看长老们怎么判断了。那么」

西瓦娜脱去神官的衣服,衣服下穿着跟街上的人一样、毫不起眼的棉质衣服。

「我要马上离开这里,逃走的来访者之一似乎会来这里,我们也必须加以寻找才行!」

「你都没有空好好地静下来潜伏呢!」

神官无限同情般地说道。

「反正我是孤单一人,平常忙惯了。那么再会了,相信不久后还会再见的。」

西瓦娜轻轻扬起一只手,就走出了大门,将神官留在屋里。

离开教会之际,一辆马车正慢慢地行经她眼前的石板路。

在不经意地打开的窗口,出现了曾在某处见过的一张面孔

西瓦娜还来不及搜寻记忆,就马上低下头。坐在马车里的是一位有着深紫色头发的少年

这国家的四王子菲立欧阿尔谢夫约两个星期之前,西瓦娜才把他和另一位少女从神殿骑士团的手中救出来。虽然被他发现并不会怎么样,但也没有必要刻意引起他的注意。

西瓦娜转过身去,不让自己的脸被看到,然后快步朝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离开。

*

国王拉巴斯丹和皇太子维恩的葬礼,在肃穆的气氛下同时进行。

併设于王宫的教会大圣堂内

在整齐排列着的许多贵族们面前,并排着两副棺木,王室的人们此时皆站在最前列

阿尔谢夫王室的葬礼,依照惯例代代都相当节制地进行。举办婚礼时相当盛大,而葬礼则较简略,这种国民性也表现在王室身上。

葬礼中,菲立欧坐在圣堂一角,眺望着侍立于棺木旁的人们

每一个人都穿着黑色的丧服。

离棺木最近的是身为正妃的玛莉贝儿,她那皱纹深刻、表情严肃的脸上,比起哀伤,更引人注意的是威严凛凛的神态。她与任职政务卿的卡洛司家有血缘关系,是一位连家世都无可挑剔的妃子。

在她身边的是皇太子妃拉乌娜与其子亚伯特,成了未亡人的拉乌娜才二十七岁,而亚伯特才两岁,刚学会走路不久,看起来并不了解父亲与祖父为什么会死亡。

若是皇太子已经即位,亚伯特应该就能立刻取得王位的第一继承权才是

不远处是二王子雷吉克与其母第二王妃蕾薇雅,再来是三王子布拉多、第三王妃萝蒂莉雅,政务卿达斯堤亚卡洛司、军务卿葛楚德桑克瑞得及外务卿拉希安罗姆等。至于菲立欧,目前则正站在最旁边。

菲立欧身旁的三位高宫,原本就是跟正妃、第二王妃、第三王妃关系深厚的亲戚,事实上,他们正是国王的外戚。

菲立欧离父亲和兄长的棺木都很远,那距离正有如他跟父兄生前疏远的关系。

虽然菲立欧不知如何面对公然漠视他的长兄,但对于父亲拉巴斯丹,他还是打算以身为人子的身分为他哀悼。

然而,眼泪就是流不出来。

他想,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只如此。看看刻意哭泣的皇太子妃、第二王妃和第三王妃等人,他反而有种很冷漠的感觉。

正妃玛莉贝儿并没有哭泣,她挺直背脊、傲然挺立,像是心里有什么秘密般地沉思着。这位五十五岁、同时失去丈夫与儿子的妇人,表情僵硬地将鲜花放入棺木之中。

其他的两位兄长也没有哭泣,雷吉克虽然表情十分微妙,但很明显地是出于演技,而布拉多则只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献花仪式进行中,菲立欧分别看着这两位兄长。

脸上化有浓妆的雷吉克,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嘴唇上涂了暗红色的唇膏,并用粉底之类的涂物将不健康的肤色遮盖住。这化妆远看也就算了,近看实在令人纳闷不解。

他虽然巧妙地加以掩饰,但有时那张脸却会因打呵欠而出现不自然地扭曲,看起来似乎是睡眠不足。

三王子布拉多一如往常,欠缺朝气的细长瓜子脸上带着懦弱的表情,好几次大大地叹着气。与其说他是在感叹父兄的死,不如说只是病弱的身体感到疲累,因此呼吸变得很吃力而己。

两个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看在身分低微的臣子们眼里,也许觉得他们正在毅然忍受哀伤。但是对了解王室内部复杂状况的贵族们来说,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光景。

菲立欧悄悄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自己与这些人的关系并不能称之为「家人」,尤其是常被兄长们当作外人的菲立欧,更如此认为。

在场人们关系复杂的程度,就连身为亲属的菲立欧都容易搞混,但简单说来,就是「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差」。

虽然程度有所不同,但在场的人们之间缺乏完全信赖的关系,而这也直接关系到权力斗争与算计。

在身处其外的菲立欧眼里,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为权力疯狂的人。特别是每个王子的母亲都强烈地有这种倾向,这让正派的各贵族们也相当担忧。

菲立欧及其他有力贵族们献花后,站在棺木旁的司教开始依教典说起向亡者告别的话语。

三王子布拉多望着正要回座的菲立欧,在视线交会的瞬间,布拉多随即将视线转回棺木,但菲立欧似乎感受到哥哥一瞬间所使的眼色。

只有这个哥哥把菲立欧当作弟弟,但即使如此,他也因顾虑母亲而不敢与菲立欧太过亲近;而菲立欧也只有把他当作哥哥看待。

那视线中有某种欲言又止的隐藏话语菲立欧自然立刻就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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