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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你所诞生之夏的结束(2 / 2)

死神的歌谣 长谷川启介 更新时间 2021-09-06

「不,我当然愿意了!不只如此我很高兴!」

纱耶再度鞠躬致谢之後,从男生的手中接过这张图。

她并没有拒绝。因为她认为面对这名男生的这份温柔,收下这张图才是正确的答案。

纱耶露出满脸笑容,把刚收到的图展开在自己的面前。

「哇啊」

她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是所谓的感叹。

「你的幸福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颜色?去找到答案不是很好吗?」

百百以不可思议的声音说出的这番话,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嗯。我的颜色就决定是这个了。

这张蜡笔画。

我要这种颜色。

温暖的颜色。

温柔的颜色。

幸福的颜色。

碰触得到的颜色。勇气的颜色

「这么说来,你是这附近的人吧?」

这名男生不经意如此问著。

「啊,是的。我就读附近一问女中的二年级。」

纱耶的视线依然留在蜡笔画上。在兴奋心情的影响之下,连对方没有问的事情都脱口而出。

「是吗,那就比我大一岁了。」

「咦?」

男生的这一句话,使她恢复了自我。

大一岁?也就是说,我的年纪比他大嘛!

可是,我直到刚才都还用敬语耶?

而且,你直到刚才的语气,也都是把我当成晚辈耶?

「你读哪问高中?」

已经不需要使用敬语了。

其实也没有必要刻意让自己不用敬语,不过纱耶总觉得(直到刚才都在用敬语)有些不甘心,所以硬是让语气变回平常的样子。

「呃总之,我念的高中不在这附近。」

「很远吗?」

纱耶这么一问,男生就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呃,算是有点远吧从这里搭电车的话,差不多要一两个小时」

「这完全不只是有点远了吧!」

「说得也是。」

男生这么说著,并且自己耸了耸肩。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嗯。我果然是个要搭一两个小时的电车才能过来的人。来这里只是想说转换一下心情。」

虽然回答得挺奇怪的,不过纱耶可以理解。只是她觉得,像这样要花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到的距离,根本就不算是在附近散步一下转换心情的程度

在这个时候,

嘟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响起了一个索然无味的电子合成音。

男生似乎想起什么事,将手伸进随意放在长椅旁边的手提包,从里头摸出了手机。

「糟糕我完全忘了!」

他如此自言自语,之後马上转向纱耶。

「我可以接一下吗?」

他这么问著。

「啊。嗯,请吧请吧。应该说,那我先走啰?」

「是吗?抱歉了。」

这名男生像是很抱歉地点头示意。

其实不用道歉成这样的。

反倒是

「不,我觉得应该是我打扰你才对。还有,这个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纱耶从长椅起身,并且把图展开给他看。

「别这么说,我也要谢谢你。」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才要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再见!」

纱耶快步离开现场。

定了一段距离之後,

「嗯?再见?」

还要见面?

见得到面吗?

这么说来,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

可是。

纱耶总觉得似乎会再见到他。

只要有这张蜡笔画的话。

她转过身来看了一下。那名男生正拿著手机,像是很抱歉地抓著脑袋。

「被骂了?毕竟跑到这种地方来呢。女朋友吗~~呵呵~」

纱耶稍微窃笑之後继续前进。

当她不知为何感到兴冲冲的时候

「好蠢的脸」

她忘了,会说话的哈士奇布偶。

「吵死了!」

噗的一声,纱耶隔著包包给了布偶一拳。

「咕呃!」

虽然好像听到这样的声音,不过不用管它。不管它。

夏季的炎热日子。

热风中,白色的花朵摇曳著。

绿叶上,蜻蜒舞动著。

光,照射著。

某些事物,正要开始改变。

糖花棉莓草2008-10-2520:15

只要下雨,就会感到痛楚。

内心会感到痛楚。

会对昨天感到痛楚。

会对明天感到痛楚。

天气预报出错了。

明明说过不用带伞的。

总觉得,好像一直都会出错。

或许是因为大家过於注意天空的心情,天空才会欺负我们的。

所以,只要站在雨中,就会觉得天空是可恨的。

会讨厌起这样的自己。

绫,总是满脸悲伤。

站在那样的雨中。

是我害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虽然如此,我却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

不过,如果有我做得到的事情

晚上六点半之後,白天的天气似乎闹别扭了,使得天空开始下起雨。

进入表演空问一看,第一组乐团已经开始演奏了。

虽然观众席上有零星的观众,不过其中应该也有今天要上台的乐团成员,所以真正的观众少了很多。虽然不只是因为下雨的关系,不过真要说的话,上台表演的都是这种乡下地方的无名乐团,当然也无法吸引客人前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了。

「永尾跟吉野他们,也把自己的朋友叫来不就好了」

永尾与吉野的乐团,在五组乐团之中是第二个表演的。由於接下来就要上台,所以充满烟味的观众席并没有两人的身影。他们应该已经在後台了吧。

总之,纱耶拉著走进室内之後就动也不动的惺的袖子,移动到距离舞台最远的角落。

其实他应该不想来吧,不过纱耶硬是带他过来了。

「音乐这种玩意,真是无聊。」

虽然不知道他这番话是否出自於内心,不过光是说出来也会有所抗拒吧。

更何况,惺与永尾是吵架拆夥的。

自从绫定了之後,惺就失去了做任何事情的力气。因为绫是他的内心支柱,也是他心灵的源头,真要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啦之後每当乐团要练习,他不是迟到就是翘掉,在永尾开始逐渐忍不住的时候,

「反正,你们就算听了我们的曲子,也没有任何感觉对吧?就只是一直在做这种蠢事。哎,音乐这种玩意很无聊对吧?」

惺在乐团正在表演的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当场走下舞台,从乐团中消失。然後乐团就解散了。

就这么被主人扔在原地不管的可怜乐器们,之後由纱耶接管带回家里,至今依然在她的房问,等待著主人再度弹奏它们的那一天。

真是过分的一段往事。

不过,或许今天可以成为契机。

能够与永尾他们和好的契机。

纱耶认为,需要有某种契机才行。

没什么变化也无所谓。

只要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行了。

以前即使有著长长的浏海,惺还是会隔著浏海确实看著这个世界,看著某人。

即使没办法以目光相对,也曾经确实想要看著对方。

然而,现在的他甚至放弃去看。

以浏海藏起眼睛,藏起内心,完全被真空填满。

「帮我拿著这个。」

虽然声音被舞台传来的刺耳音乐盖过,纱耶还是把手上的塑胶伞交给惺,自己前往柜台拿饮料。

她在柜台出示两张饮料券,大声对著店员大姐喊著:

「不好意思!我要可乐跟香瓜汽水!」

惺的话就喝可乐吧。

我的话是香瓜汽水。理由是因为我想喝。

说到站在表演空间里的惺,就会给人一种喝著可乐的印象。

所以,他适合喝可乐。

应该吧。

「啊,谢谢!」

纱耶对店员道谢,并且接过两个纸杯。

碳酸在手中的杯子里冒著泡泡。

「来!」

递出左手装著可乐的纸杯之後,惺默默接过来拿到嘴边。

在喝进嘴里的瞬问,他一下子露出像是困惑的神情。他稍微凝视著因为碳酸而冒泡的液体,不过马上又将表情收得看不到了。

隐约可见的回忆,似乎又被他推回记忆的最深处。

虽然差点就要叹出气来,不过纱耶忍住了。

还没还没,现在才要开始!

既然难得来到这个充满烟味的地方,就来享受一下吧!

她将目光转向舞台。

花俏的照明灯闪烁著。第一组乐团,是由五名大约是高中生或大学生的女孩组成的辣妹乐团。

总觉得没什么显眼的地方呢。

这是要帮哪个乐团暖场吗?

主唱的歌声以及曲子的旋律,就是平凡到会令人这么认为。

除了,唯一的例外。

「那个女生弹得真好」

在舞台上的娇小女孩们之中,有一名女孩还要再小一号。

然而,那里看起来却最为显眼。

让身体重心往後,宛如抱著吉他一样用力弹奏。

不只不像是女生的弹奏方式,弹出的声音与吉他一样独树一格,而且声音很大所以特别突出。

虽然纱耶也已经没在弹了,不过毕竟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碰吉他,她自认可以分辨对方弹得好或不好。

她这种程度,并不是那种趁著文化祭临时组成的辣妹乐团。

更何况

总觉得,很像。

与惺的弹奏方式很像。

啊,而且,那把吉他与惺使用的是相同的款式。

女孩把一头短发摇晃得凌乱不堪,粗鲁弹奏著吉他。

有著可爱的脸蛋,气势却强得惊人。

不由得令人看到出神。纱耶不知不觉在意起惺的样子,悄悄观察站在身旁的他的表情。

他就这么让纸杯靠在嘴边,维持这样的姿势僵住了。

一直盯著舞台,视线被那名女孩夺走。

果然在意了。

该怎么说呢,纱耶开始感觉这或许是个契机。

这个乐团的表演继续进行,并且即将进入尾声。

除了那名女孩的吉他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任何的感动。

在串场时问,担任主唱的女孩说什么「我们今天就要解散」之类的,不过抱歉,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无所谓的,甚至令人认为「本来就会解散吧」这样。

反倒是她们这次表演的最**,在於弹吉他的那孩子在最後爬上了贴著「危险请勿攀登」的扩音器,一边挥动著吉他,

「喵啊啊啊啊啊;!」

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呐喊,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在那之後,她非常拼命对著表演空间里的人们道歉的模样,也令人感觉相当可爱。

不过事实上应该要说「既然这样那就别爬上去啦!」就是了。看起来一副乖巧的模样,却这么乱来。

不过,那个弹吉他女孩的存在感非常明显。

表演结束之後,观众席的灯光亮起,并且播放当红摇滚乐团的曲子做为背景音乐。为了帮下一个乐团做准备,舞台上拉起了布幕。

布幕可以依照乐团的要求决定是否要拉起来。在永尾与惺组乐团的时候是不拉的,不过今天却拉起了布幕。这大概是因为惺有过来的关系。除了不想让彼此碰面之外,或许也显示著永尾对惺所画出的「界线」。

两人都这么固执,真是的

现在的感觉变得满不错的,所以求求你们。

当纱耶在心中悄悄合起双手祈祷的时候

「啊~!这不是惺大哥吗~!」

「咦?」

怱然听到这个声音,纱耶比惺还要感到惊讶。

对他们说话的,是刚才那个乐团弹吉他的女孩。

「那个、那个、那个!」

女孩就这么站在惺的正前方,大概是相当亢奋吧,她弯起双臂不断前後挥动著。

你在做早操吗!

「那个,我!我要做小波志帆!目前国三!唔哇!这件事请保密!不好意思!我都对表演空间的人说我高一!唔、呃、那个、那个,总之,您是我的超级偶像!倒不如,可以请您跟我握手吗!」

志帆如此说著,就低下头伸出了右手。目前的她相当兴奋,讲话有很多地方怪怪的。

「听到惺大哥的乐团解散的时候,我真的好难过。可是,我今天很幸福!啊,虽然我自己的乐团也在今天解散了,不过可以和惺大哥朋友组的乐团同台表演,而且还可以像这样见到惺大哥!」

虽然她伸出了手,惺却是心不在焉到几乎无视於她,所以志帆主动握住了惺的手,并且很有力道地甩了五六次。

「呀啊~谢谢您真是太谢谢您了!因为,我是崇拜惺大哥所以才开始学吉他喔!然後,连吉他都买了和您一样的牌子!啊,不过我的压岁钱还有零用钱不太够,所以比惺大哥的便宜了一点而且型号也有点不一样啊,不过不过,我有练习过了!谢谢您!不对不对,太感恩了!」

真是有趣的孩子。

练习的人明明是自己,并不需要向惺道谢的。

她居然还是国中生,真令人不敢置信。

她在舞台上的存在感那么明显,现在站在面前的女孩却是如此娇小。比一百五十四公分的纱耶还要娇小。

既然弹得那么好,她应该要对惺自豪说著「怎么样啊!」才对。

如果没有做到这种程度,这个蠢蛋一定不会清醒的。

心不在焉又毫无气力,无论找多久,都找不到他那份正在玩著捉迷藏的情感。

眼睛闪闪发亮的志帆,说她自己是惺的粉丝。

惺现在正在想著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的表情依然没变,视线空虚又旁徨。

为什么不愿意看一下呢?

这么重视他的人,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啊?

在这个时候,原本哇哇骚动著的志帆,忽然停止了动作。

「啊咦?」

她的眼睛睁得好大,脸上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

她的视线,移向惺身旁的纱耶。

然後,忽然问,一滴眼泪从志帆的脸颊滑落。

「咦?咦!怎、怎么了?」

怱然就哭起来了,这孩子怎么回事?

情绪也太不稳定了吧!

虽然如此心想,纱耶还是接近过去轻碰她的肩膀。

并且稍微弯腰看著她的脸。

「怎么了?」

这次,她比刚才还要更温柔地问著。

「绫姊姊?」

「!」

「对不起!我听说绫姊姊已经过世了,不好意思。後来我才想到,这么说来她有一位双胞胎妹妹,那个,可是,为什么我还这么兴奋总觉得,全部,真的很抱歉。看到姊姊的脸我才想起来。那个,我很喜欢绫姊姊的。可以那么快乐地组乐团,又能跟惺大哥还有乐团的朋友们一起表演,我觉得好羡慕,觉得这样一定会很开心,所以我也想要组乐团了。可是,弹吉他明明很开心,我却从来没有露出过绫姊姊那样的笑容没想到,绫姊姊过世了乐团也没有了我到底在兴奋什么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之後,志帆不断地道著歉。

啊啊,无论是对於惺、绫或是乐团,这个孩子真的都非常喜欢呢。

已经确实传达出去啰。

无论是惺的想法,或是绫的想法。

可是,绫已经不在了。

那个时候拼命唱出歌曲的惺,也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像是空壳一样的两人。

我是空壳,惺也是。

不只是惺而已,绫也是我心中的一大部分。

绫受到许多人的喜爱呢。

「谢谢你。」

我轻轻抚摸志帆的短发。

连我都快要哭出来了。

害得我好想抱住她。

温和的感觉。

惺,快看啦。

快给我看啦。

曾经思念你,呼唤你的人,确实就存在於这里。

这个孩子的心中也有你。

然而,惺的视线没有落在志帆身上过。

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有看看她呢?

为什么,你连看都不愿意看呢?

那双被浏海遮住的眼睛。

其实,你看得到吧?

你有在看吧?

为什么

观众席的灯光变暗了。

舞台上的布幕被拉起,刚才先去进行准备的永尾与吉野他们上台了。

永尾的眼神微微在观众席徘徊,寻找著惺的身影。

然而,他的视线马上改为凝视著哪里都不是的虚空。

为什么,大家都不会试著去看呢?

明明就在这里。

其实明明就在这里的。

有看到吧?

看得到吧?

我,要去看……

即使难受,即使悲伤,也不要栘开目光。

直到雨中茫然自失的她,恢复笑容为止。

演奏开始了。

那就像是,

对惺的一种讥讽。

?

纱耶、惺与志帆三个人,并排在最後面的地方看著舞台。

志帆抓住了纱耶的手。

小小的手,这真的是弹出那种吉他伴奏的手?

志帆依然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即使永尾与吉野的乐团已经开始演奏,她也像是随时会掉下眼泪似的。

之前担任贝斯手的永尾,如今是吉他手兼主唱。

就像是当时的惺。

然而,完全不一样。

无论足任何方面。

并不是惺与绫那种旋律优美的吉他摇滚乐,这只是普通的「歌曲」。

没有任何痛楚或感情,就只是一首顺耳的歌曲。

好像现场伴奏的卡拉0K。

纱耶率直这么认为。

志帆应该也感受到相同的事情吧,她握著自己的手似乎是冰冷的。

永尾,还有吉野,为什么你们要演奏这种音乐?

演奏这种音乐有什么好玩的?

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嘛。

太拼命了。

看起来,就像是只为了要讥讽惺而这么拼命

尤其永尾更是明显。

纱耶认为,这根本就是他刻意不去意识到惺,刻意不让惺意识到他而进行的「演奏」。

一点都不有趣。

这种像是在舞台上,只由自己等人迳自完结的作品。

也没有希望能让某人听见,或是希望能传达给某人的意念。

即使在这么狭窄的表演空间都传不到最後一排的音乐,纱耶实在不认为这种音乐可以传到外界,传到某人的内心深处。

纱耶很失望。

即使惺退出乐团,至今依然在创作音乐的永尾与吉野。纱耶认为要是可以看到他们两人努力的样子,或许就可以打动惺的内心。

然而,如果是这种玩意,根本无法打动任何人的心。

失去了。

这里也有失去了某些东西的人。

对於纱耶与惺而言,是绫。

对於永尾与吉野而言,是惺。

都是一样有著很大份量的东西。

对吧?

因为无论是永尾还是吉野,都是喜欢上惺,喜欢上惺的作品,所以才会一起组乐团,而且感觉快乐无比的。

然而惺失去了绫,他们两人失去了惺。

他们在舞台上的模样,就只是令人痛心。

大家就这么失去了某些东西,在真空中不断挣扎。

心里的真空,就这么没能装满足够的空气。

无法呼吸,就只是不断挣扎著。

为什么,惺没有站在舞台上呢?

为什么会像是这样,以没有任何感觉的心,站在这里眺望著舞台呢?

即使永尾与吉野的乐团结束演奏,惺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表演结束了。在小小的方形密室里,响起零碎的杀风景掌声。

吉野走下舞台之後,一下子就冲向纱耶等人所在的地方。

然而惺却像是不关己事一样跑去上厕所了。

他打算就这样,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回家吗?

「你好!」

吉野还是一样充满活力。

虽然汗流浃背,三分头还冒著蒸气,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成就感或满足感。

「不发问卷吗?」

在上一个乐团的时候,只要每次表演结束,吉野一定会流著汗发问卷给观众席上的客人,询问他们对於演奏的感想。

「不用了,反正都是那样的」

吉野这么说著露出苦笑。

还握著纱耶的志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这也是没办法的。

「纱耶,惺现在怎么样?」

惺与永尾是撕破脸的状态,乐团则是解散。虽然吉野开始与永尾另组乐团,不过他不可能会不在意惺的状况。

「没怎么样一点都没变。」

以坏的方面来说。

「是吗」

虽然失望,不过吉野就某种程度而言,似乎已经预料到纱耶会这么回答了,因此他叹了一口气梢做停顿。

「既然他愿意来看表演,我其实有点期待呢。」

「期待?」

「是啊。或许惺与永尾可以和好这样。」

「是吗我本来也在期待的」

「不好意思,我们太不中用了」

吉野难过地说著。沿著眼镜低下的汗水,看起来就像是泪水一样。

「别这么说没这种事的」

纱耶顶多也只能这么说道。

继续说下去的话,也只会成为普通的安慰罢了。

纱耶的手忽然被紧握了一下。

啊,糟了。

志帆正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抬头看著纱耶。

不应该在这孩子旁边讲这种事情的。

乐团解散之後,志帆也一样受到了打击。

而且乐团还是因为撕破脸而解散的。连这种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也被她听到了。

「对不起,该怎么说呢」

纱耶一开口,志帆就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没听见的。

她宛如这么说著。

此时

永尾从後台走出来了。

在同样的时间,惺也从厕所回来了。

两人在距离纱耶等人一段距离的地方,彼此相对。

永尾笔直看著惺,惺则是因为浏海的关系,所以不知道他正在看哪里。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并没有在看永尾。

「看了吗?」

永尾简短说道。

惺没有回答,就这么面无表情让视线在空中游走。

「怎么样?很惨对吧?」

自虐的笑容。永尾耸了耸肩。

「不过,那也是」

「是啊。」

惺说出了来到这里之後的第一句话。

「真是有够惨的。让大家看到那种玩意,你们居然不会觉得丢脸呢。」

不负责任,但却冰冷又令人疼痛的话语。

「用不著你说我也知道。我们只是用我们的风格在走。」

永尾情绪化地扔下了这句话。

「啊啊,就这么做吧。」

「我们会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这样最好。毕竟我也会觉得不舒服,所以不想再看到那种玩意了。」

对於惺说出来的这番话语。永尾拼命咬紧牙关,试著在心中安抚著自己,然而他忍不下去。惺的话语没有温度与知觉。

不冰。不热。不痛。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话语。

「你这家伙!」

纱耶并没有把脸别过去,只是抱住志帆的脸,以身体保护她。

随著沉重的声响,惺的身体无力後退。

「永~~永尾!」

吉野慌张地向前制止永尾。

「不可以啦,不能在这里动粗!」

「少啰唆!这家伙!」

甩开吉野之後,永尾再度面对著惺。

「为什么你老是那种眼神!」

永尾看著自己有些变红的右手,

「这家伙!就因为他这个样子,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向前进啊!」

然後再度想要朝著惺打过去。

不过,吉野拼命制止了他。

「就说了,不可以啦~~!」

「有什么关系,再让我打他一拳啦!惺!你也给我放马过来!」

响起的呐喊声。

表演空间里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纱耶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紧抱著志帆。

志帆的手紧抓著纱耶的身体,使得纱耶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不过她拼命忍耐著。

如果是绫,就可以将他们串连起来的。

将乐团、惺、永尾以及吉野串连起来的,是绫。

因为有绫,所以才能在绝佳的平衡之下成立。

然而,现在别说是平衡了,他们甚至不愿意接近彼此。

要是想要接近,就会忍不住宣泄情绪。

可是,我办得到吗?

像这样宣泄情绪。

还有像这样朝著惺挥拳。

永尾好了不起呢。

并不是因为他是男生,而我是女生这种原因。

是因为温柔。

一定是的。人如果想变得温柔,就会受伤。

要是对此感到害怕,或许就不可能存在著真正的温柔了。

那么,我呢?

我在害怕。

脚使不出力气,没办法走向前。

一直都是如此。

明明觉得,终於可以踏出去的说。

为什么没办法向前呢!

不是决定过,再也不要看到绫的那种表情吗!

不是决定过,再也不要让她露出那种表情吗!

然而纱耶动不了。

惺没有试著去看任何人,他伸手朝著渗出鲜血的嘴唇一抹,就这么以摇摇晃晃靠不住的脚步朝著出口走去。

「喂!惺!你想跑吗?过来啊!放马过来啊!看著我!不要栘开视线,好好看著我!然後给我打过来啊!」

「永、永尾!不可以继续了啦!会造成店家困扰的!」

即使不用吉野出面阻止,惺也已经离去了。

门碰的一声关上,惺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头。

惺刚才所站的地方,有两把伞。

必须要追上他才行。

外头正在下雨。

必须要追上他才行。

我,必须要追上他才行。

不是绫,是我。

?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离开表演空间的永尾与吉野,并没有与乐团一起庆功,而是来到距离表演空间比较近的吉野家里躺在床上。

吉野他家的地下室有一间隔音室。由於玩乐团的事情并没有得到家人的许可,所以没办法在这里练习,不过乐团成员常常把CD带过来,以震耳欲聋的音量来播放。

只是,这也是与惺和绫组乐团时的事情。

目前的他们也没有听音乐,而是由空调的声音代替背景音乐。

「我说啊,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永尾反覆说道。

「『我们』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我可是有在努力喔。」

无论是吉野还是永尾,讲话都没有力道。

虽然并不是在演奏的时候燃烧殆尽,不过因为下雨以及闷热,使得他们感到非常倦怠。

「我们啊,应该是考生对吧?」

「说过了,不是『我们』,我是明年喔!」

「明明要考试了,却干了这种无趣的事情到底在做什么啊」

「哎,的确很无趣呢」

这是他们两人的真心话。

目前的乐团,很无趣。

之前明明光是练习就那么有趣的。

「你啊,打算怎么办?」

「你说呢我不知道不过,我想继续玩乐团呢」

「就算这么说,你家里不是音乐世家吗?而且啊,还是古典音乐的。所以家里连隔音室都有」

「怎么了吗?那种东西有是有啦」

「我想想,记得你老爸是指挥家」

「妈妈是音乐公司的董事长。两个哥哥一个是钢琴家,一个是大提琴家。」

「那还真厉害。很少听到有人是大提琴家呢」

「对吧?很厉害对吧?」

「那你学过什么?」

「打鼓。」

「别的乐器呢?」

「不可能的。虽然多少会一点不过我没有才能。」

「也是啦,毕竟你做的曲子真的很不怎么样我大概知道你练打击乐器的原因了」

「我说啊,那你就不要让我这种家伙作曲,你自己来试试看啦」

「唉~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好相?玩乐团」

「不是正在玩吗应该说,今天也已经玩过了不是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想跟惺一起玩乐团。」

自从进入这个房间之後一直冗长持续的对话,在此时第一次中断。

空调呼~地吐出冰冷的空气。

「不要啦。那种家伙」

永尾好不容易只说出这些。

「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啦」

「可是,由永尾唱歌的话一点都不有趣啊,应该说,永尾你很不会唱歌呢!」

「吵死了上」

「吉他也弹得不好对吧?为什么要弹吉他?弹贝斯不就好了?」

「不准问。」

「其实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

「永尾现在不弹贝斯是因为惺的关系对吧?因为,永尾之前不是说过吗?你说你喜欢惺所作的曲子,他的曲子可以引导自己弹出最好的贝斯,所以只要没有他,你弹贝斯就没有意义这样。」

「这个家伙真热血呢」

「这个人不就是永尾吗!我记得很清楚耶?因为我超感动的,而且我也这么认为。惺所作的曲子能让我打出最好的鼓,只要惺肯唱下去,我就会有继续打鼓的动力。所以就算家里再怎么说,我也决定一辈子都要当鼓手!」

「真敢说呢~不过,如果是一辈子当鼓手的人所作的曲子,唱起来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所、所以我不是说要你自己写吗!」

吉野撑起上半身,将身体转过来面对永尾。

永尾也一样撑起了上半身。

「我并不是想要作曲,我是想弹贝斯。」

「我也是啊!我想要打鼓!」

「你现在不也在打鼓吗?」

「我想在惺的後面打鼓!」

「真敢说呢」

永尾再度放松力气倒在地上。

「我也是。」

「咦?」

「我也是在弹贝斯的时候最开心好想弹贝斯啊跟惺那个笨蛋一起」

逐渐变得激烈的雨声,也无法传入这个房间。

两人的话语没有消失。

?

那一天。

一样是雨天。

他失去了绫,失去了心。

我没能追上他的背影,也没能承受这股失落感。

不过如果是现在,一定可以。

可以好好地

一走出表演空间,马上就可以看见惺的身影。

他没有躲避豆大的雨滴,走在路上的他驼著背,背影无比瘦小,无比脆弱。

甚至令人认为,他可能会就这么变小消失。

忽然问,他停下了脚步。心不在焉地凝视著虚空。

纱耶顾不得雨水溅到身上,就这么朝著惺跑去。

她递出已经打开的伞。惺的T恤已经湿得贴在肌肤上了。

雨势增强了。

敲打在地面的雨滴,化为激烈的声音吞噬四周。

惺正朝著虚空轻声说著一些话语。

「」

然而,纱耶听不到。

「惺,你怎么了?」

宛如叫喊的这个声音也传达不到。

雨声。

想要盖过雨声的呼唤声。

就这么没能传达,消失了。

惺没有向前进,也没有转身向後。

然而,这与无能为力的我是一样的。

那么。既然这样,就非得要前进。

现在,非得要前进不可。

对於我,对於惺。

不能让绫一直露出那样的表情。

惺!

纱耶伸出手。

她想要碰触他的肩膀。只差,一公分了。

但是。

「绫」

在听见惺的嘴唇说出这个字的瞬间,纱耶内心的某种东西裂开了。

那是,纱耶自己的声音。应该沉在最深处,自己心中的声音。

其实你根本就知道的。

「!」

纱耶的黑色休闲鞋沉人雨中。

她一直伫立著。就只是伫立著。

没有能够对他说的话语。

也没有办法触碰他。

其实你根本就知道的。

纱耶甚至无法朝著再度前进的他追上去。

就像是避免呼吸停止,光是喘息就没有余力了。

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你根本就知道的。

其实你根本就知道的。

其实你根本就知道的

「不要」

在雨中。

她崩溃了。

甚至失去拿伞的力气,任凭雨水打在身上。

「纱耶!」

声音。

吉野与志帆从店里出来了。

雨。

拨乱的声音。

内心。

崩溃了。

铃。

小小的,铃声。

像是空气裂开一样,出现在面前。

那是一只毛色漆黑的猫,有著金黄色的双眼,只有尾巴末端一个指节的长度是白色的。

这只猫,像是在瞪著纱耶一样看著她。

还有,站在它身旁的影子。

似乎很悲伤的表情。

绫。

求求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要用那么悲伤的表情看我。

因为,我明明已经知道的。

我明明,已经知道了。

雨。

拨乱的声音。

惺没有改变的理由。

维持著终结,不愿意开始的理由。

那就是,

因为我

?

不断降下的,是雨。

响亮的声音。

敲打著窗户的风,以及水之箭。

或许像个小石块一样,被别人踢开之後滚到路边的角落会轻松得多。

如果那里就是自己该去的地方,那么也好。

失去内心,失去了归宿。

定在路上的猫,害怕著黑影而缩起身子。

雨水拍打著。

缩起身子。

这个发高烧的世界,对於改变的行为感到难受,对於不变的事物感到痛苦,永远就只能目送著一切。

他,还有她,都是如此。

漆黑的房间。角落的位置。

纱耶抱著双腿缩起身子。

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猫,颤抖著发出呜咽。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其实她已经察觉了。对於惺而言,自己的存在只会让他的伤口更深。或许就是自己,在他的内心制造著真空。

与绫有著相同长相的自己。

宛如分身。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是双胞胎啊。

无论是我还是绫都不是自愿的,不过两人是一起诞生的啊?

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

虽然一样,却不一样的存在。

与绫相同的长相。对於惺而言,这一定只会带给他痛苦而已。

想忘记失去她的痛楚也无法忘记。即使想要回忆与她之问的温柔记忆,也因为面前总是有张相同的脸孔,使得无法治愈的伤口感到痛楚。

我不应该认为自己必须做些事情吗?

只要看到我,惺就会想起绫。

所以,他不肯看。不肯看我。

所以,在雨中,他看著绫。

我,再也,无能为力

要是被他看见了那么悲伤的绫,将来只要看到我,他就会回想起来。各种事情,快乐的事情,悲伤的事情,全部的事情,都只会令他感受到绫不在的事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咽变成了宛如悲鸣的哭声。

就在这个时候。

又像是和往常一样,床头枕边的布偶轻轻倒了下来。

「百百!百百~!等等,不在这里?呃、咦?我、我先来了?」

哈士奇布偶以可爱的声音骚动著。

然而,听不到它的好搭档泰迪熊的声音。

相对的,

铃。

响起了铃声。

在远处,在身旁,在耳中深处,响起。

「直、直接现身吗?百百~~?」

被哈士奇的声音所吸引,纱耶就这么以泪人儿的表情拾起头来。

虽然应该是漆黑的,却很明亮。

不对。那是与那个男生所画的蜡笔画里头,那朵纯白的花朵非常相似的一名少女。

无论是头发与肌肤,都白皙得像是透明无暇,脚上鞋子的红色特别显眼。

「是谁?」

纱耶理所当然地如此询问。

随即,

「初次见面应该不是呢。」

纯白的少女,露出像是在说笑的笑容。

「啊」

这个声音。虽然非常成熟,却很稚嫩。

泰迪熊

「百百?」

「是的。我是百百」

这一次,就像是以物理实验表演短剧一样,在黑暗赫然裂开的瞬间,出现两个像是黄金色月亮的大眼睛。

在站著俯视纱耶的百百脚边,一只挂著红色颈圈,颈圈上还有个大铃铛的黑猫依偎在旁。朦胧浮现在黑暗中的,是黑猫尾巴尖端只有小指指尖大小的一抹白色。

刚才的猫?

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啊,这次你自己说什么『会用很像布偶的方式所以没问题』,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刚才我自己过去,不就是为了避免这个结果吗,真是的」

黑猫丹尼尔像是在叹息般说著。

「你们是布偶里面的?」

「总之,应该算是类似吧?」

百百耸肩露出俏皮的表情。

「不对吧!百百!啊,对了,只要给她看那个!」

丹尼尔俐落抬起前脚,让尾巴伸到自己面前,以一样俐落的动作用前脚抓住。

「来吧,百百!0K啰!」

「那个不用了。」

「咦、咦、咦?咦~~?」

被百百抱起来的丹尼尔,似乎因为没能出风头,而发出不服气的声音。

「已经,无能为力了?」

「咦?」

百百唐突地问著。

少女以她的双手,抱起正鼓起脸颊瞪著纱耶的丹尼尔。

「我我!」

「你想要做什么?」

百百像是要引导纱耶回答似地进一步问道。

想要让绫露出笑容。

希望惺能够露出笑容。即使是笨拙的笑容也好,希望他能露出非常努力的笑容。

纱耶这么心想。

然而,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己只会触碰到惺的伤口。只会给予他痛楚。

「不过,你只能尽力而为。」

然而,百百这么说著。

「说不定,这样就能够让某些事情有所改变吧?」

不以为意的语气。宛如刻意装出的笑容。

「你应该可以自己做出决定的。那张图你在那张蜡笔画里看见了什么?」

纱耶惊讶地咽了口气。

位於画里的是

「那张图里的光,是所有人都拥有的东西。必须要由自己去发现。可是,有时候也会有无法察觉的状况。既然这样,你就帮忙让他察觉就可以了。即使是在黑暗之中,或是在光明之中。你做得到吧?因为,你活著。」

「百百」

她呼唤著这个名字。

铃。

「怎么这样」

百百与丹尼尔,都像是消散於空气中一样消失了。

不见了。

这一瞬间,窗外吹进一股强风通过室内。

喀咚。

有个东西在黑暗中落下。

床的旁边,书桌的方向。

从绫住院的病房里拿回来的私人物品,就这么放在桌上几乎没有动过。虽然母亲曾经想要收拾,不过纱耶表示希望就这么维持现状。从那之後桌面就一直没有整理,就像是纱耶至今还没整理好心情,维持著现状。

靠在墙边的纱耶,缓缓站了起来。

平常不用特别意识就能按下的电灯开关,她伸出手以手指摸索。

过了一会儿,日光灯的光线闪烁了几下,并且照亮房间。

纱耶走了过去。

那是一张MD。

她捡起掉到桌子底下的那张MD。

虽然是绫的私人物品之一,不过至今纱耶并没有特别去注意。

她在病房一直都在听这张MD吧。纱耶顶多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认知而已。

然而如今,不知为何,她非常在意这张MD的内容。

「绫」

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纱耶从保护盒里取出MD,然後放入播放器。

播放器轻轻吸入MD,液晶画面显示出音轨数以及总播放时间。

音轨没有曲名,而且总共只有一个音轨。

播放。

「啊」

叹息,宛如泪水一样滑落。

开始播放的内容。

那是,

?

传来了玄关大门打开的声音。

有母亲的声音,她在呼唤惺的名字。

纱耶把MD塞进口袋,飞也似地冲出房间。

然後一把抓起放在客厅的剪刀,朝著正要进入自己房间的惺追了过去。

你拿著剪刀做什么?

想要这么询问的父亲与母亲,都只能无言目送著她。

他们第一次看到女儿愤怒成那样的表情。

然而,看起来却非常悲伤,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惺!」

纱耶以将是要一拳挥过来的气势,走向正在把湿透T恤换下来的惺。

「干嘛啦」

惺无力说著。

到目前为止,这样的说法都会让她很难过,很消沉,不过现在已经

「我要让惺看看你没看见的东西!」

「啊?」

劈头而来的这句话,使得惺变得无法动弹。

纱耶伸出手,抓起惺的浏海。

然後,

喀喳!

以剪刀剪下了一部分的浏海。

隐藏起来的细长眼睛,与纱耶的视线相对。

「喂?」

原本想要破口大骂的他,声音却在途中停止了。

纱耶在哭泣。

豆大的泪珠从眼中二凋滴滑落,然而她连擦都不擦,只是笔直地,就这么笔直地凝视著惺。

「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绫才会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啦!」

她以颤抖的声音,以竭尽所能的声音说著。

「就是因为我这个样子,绫才会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所以,惺跟我都一定要往前走才行,勉强自己也行,只能走一步也行,我们都必须要前进。不然的话,就会连转身回顾都办不到了。这样下去的话,绫将会一直忘记她曾经展露过笑容的。必须要看,必须要好好看著才行」

吐露自己的心意,将一切吐露出来。

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任性。

然而,纱耶希望惺能看见她的心情。

「我觉得,就算是会更加受伤也好,更加难过也好,更加痛苦也好。因为,我们现在还在这里啊?我们正在这里呼吸,我们还活著啊!明明有能力去感觉,却变得什么都感觉不到,这样子,太可怕了啦」

惺注视著纱耶。

就像那一天,她走的那一天一样,只是伫立不动。

然而,他第一次看著纱耶。

「惺不想看的东西,就由我来帮你看。肮脏的东西还是讨厌的东西,都由我来帮你看。所以不要躲了啦,不要躲了快点出来啦,求求你,看著我!」

说出的话语。满溢而出的话语。

「难受吗?看著我有这么难受吗?因为与绫一样。说得也是呢,我和绫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可是,不一样,我们不一样的。我是纱耶!好好看著我啦!」

宛如缠著惺不放所说出的,尽是无比任性的话语。

然而,这是纱耶的真心话。

「我哪知道啦!」

惺这么说著。以细微的,像是会溶化在叹息里的声音说著。

他栘开了目光。

不过,真实的话语被编织了出来。

「我哪知道这种事我还不是一样如果可以不去看,我就不会看啊。可是,我看得到。看得到她的表情,看得到她悲伤的样子只要看到纱耶,就会让我回想起来」

惺的声音在颤抖。

伤口传来痛楚。

好深,好深的伤口。

化出鲜血,缓缓滴落。

即使如此

纱耶以几乎要咬出血的力道紧咬著嘴唇。

她走向放在墙边柜子上的播放器,从口袋里取出MD,粗鲁地塞进机器。

播放器还没读入MD之前,她就按了好几次的播放钮。

仅仅的几秒钟也令她感到心急。

终於,扬声器开始发出声音。

在一段像是摩擦麦克风的杂音之後,响起了某个声音。

「这是!」

惺睁大了眼睛。

那是存在於静止时间里的音乐。

让停下来的时间动起来的,声音。

听得见绫的声音。

她的笑声。

令人变得温柔的,声音。

那是,绫与惺正在唱歌时的光景。

医院的纯白病床上。

响起她快乐的歌声。

幸福的声音。

绫与惺。两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刻划著旋律。

「什么嘛为什么,这样绫我不是说过不要录音吗」

惺蹲了下来,像是崩溃一样缩起身体。他在哭泣,然而他的声音,是昔日的温柔声立曰。

愿你的一切就在这里。

愿你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幸福。

常保笑容吧。

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常保笑容。

希望这首歌能传达得到。

传达到他的伤痕。

想要成为他的话语。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音乐停止了。

接著,传来了声音。

『彩虹啊,其实是圆的喔。你知道吗?』

『知道。』

『不过我们看得见的,是那个像是桥一样的形状。所以或许会有喔,彩虹的起点和终点。』

『唔~或许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找吧。稚嫩彩虹的终点和起点』

播放结束了。

即使短暂,却满溢著幸福的音乐。

「我明明一直看得见她,明明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却无能为力。只要下雨,我就会看见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要是想去摸她,就会消失」

惺的声音开始响起。

不是只有我。

原来,惺也看得见。

我们在雨中看见的绫,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

从那天以来,一直如此。肯定是这样的吧。

所以,惺不但没办法向前进,也不愿意转身向後。

他办不到。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往前走?我一直去不了任何地方。我害怕改变,害怕要是改变的话,我可能就会忘了她。可是只要看见纱耶,只会让我想起她已经不在的事实。我或许想要忘记吧,因为会怕,因为好痛。可是,纱耶却向前走了就像是只把我丢在原地」

惺哭得泪流满面。一样泪流满面的纱耶,伸手抚摸著他的脸颊。

「不,我也一样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

「你们都好坚强为什么有办法不忘记她就继续前进?永尾还有吉野都能够那么拼命挣扎,看到他们的演奏之後,我就觉得自己为什么没办法站在那边的舞台上,好懊悔,好难耐。还有那个注意到我们乐团的女生,也是那么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为什么,我会这么凄惨?」

小小的变化。

情感的漩涡。流动而出的景色。

时间动起来了。虽然不明显,也确实动起来了。

「不对,大家都一样的」

就像是抱著一只小猫,纱耶爱怜地拥抱著惺。

渴望温暖,渴望温柔。

变得温柔,肯定就是受到伤害。

那么,就受伤吧。

虽然害怕受伤。

但我想变得温柔。

「只不过,为了前进所需要的某些事物,或是转过身来所需要的某些事物,每个人得到这些事物的时间有快有慢而已。我也是一样的。」

她紧紧抱著他。

紧抱著他,以心意包覆著他。

这么一来,就能向前走了。

声音响起之後,就能向前走了。

回顾著身後,向前走。

笔直向前,找出光芒。

?

纯白的少女站立著。

黑猫依偎在旁边,仰望著白色的少女。

然後,站在他们身旁的「她」,在确实存在的光芒中,笑著消失了。

「嗯!」

不用担心的。

她宛如这么说著。

?

「啊~呃~这首歌是呃~」

微暗的表演空间。

传来了结巴到甚至会冷场的串场主持声。

即使不是客满,店里也挤满了人。

温和的笑声与交谈声交相纷飞。

舞台上。被乐团成员们拱出来,在聚光灯与反光球毫无意义的花俏照明,以及明明是串场时问却把回音弄得超夸张的状况下,即使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人惺还是以手拨弄著有点变短的浏海继续说著。

「那个~呃~总之就是这个原因」

「是什么原因啦~!」

站在相同舞台上的娇小女孩,如此吐槽之後就哈哈大笑。

志帆以一只手梳著她决定要留到及肩的头发。因为「她」的发型很可爱,所以她决定要跟著留那样的发型。

不过她有拿这件事对志帆开过玩笑就是了。「我的浏海可没这么翘喔」逗样。

惺也曾经跟著以笨拙的语气嘲笑过志帆。「无论是吉他或是发型,你老是在模仿别人呢」这样。

志帆嘿咻一声,将身上那把看起来简直像是她被吉他弹一样,大到与她身体完全不搭调的吉他重新抱好,并且刻意这么补充说著。

「啊,请继续吧,虽然还要拖很久就是了。」

观众席再度涌起欢笑声。

看著这样的情景,站在相同舞台上的永尾捧腹大笑。他的背带也因此歪掉,贝斯差点摔到了地上。

吉野一副非常乐在其中的样子,在最後方聆听著糟糕透顶的串场主持。

「所以啊~该怎么说呢我脑袋不好,所以没办法说得很好」

观众席的正中央。稍微挺直身体仰望舞台的她,就像是在念咒文般轻声说著。

「加油。加油啊,惺。」

她温柔地微笑著。

即使结巴,只要有想要传达的想法,就必须要传达才行。

她纱耶专注倾听著他的话语,并且闭上眼睛。

在眼睑後方,在回忆深处所浮现出来的,是笑容。

另一个与自己有著相同的脸蛋,但却不一样的,绫的笑容。

「那个,本次邀请我们前来的行星老板谢谢您呃~今天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呃~各位朋友我也衷心谢谢各位。」

咻~~场中涌起像是要炒热气氛的欢呼声。

「啊~~谢谢各位总之呃~那么呃今天真的非常谢谢各位。我们的乐团叫做『RudeRenbow』。接下来是最後一首曲子,请各位欣赏『MyGirl』。」

?

雨过天晴,天空架起了一道彩虹。

没有弯曲,笔直向前延伸的奇妙彩虹。

要是这道彩虹能与某处相连,该有多好。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某处的天空。少女开心的声音温柔响起。

一名纯白的少女,宛如一朵映著光芒的花。她坐在手上的深色镰刀上,并且轻声哼著歌。

「那是什么歌?」

黑猫拼命拍动著像是蝙蝠的翅膀,在纯白少女的身边绕著圈。

看起来,就像是正在随歌起舞。

「不觉得,这是一首好歌吗?」

「会吗?我不太懂就是了。」

「原来如此,丹尼还没办法懂呢。」

「不、不是啦!我当然懂,只是故意说我不懂看看你的反应等一下,我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叫我吗,百百!」

「好啦~」

「回答的时候要简单明了。」

「好的,丹尼尔!」

「很好。等等,唉。真是的真受不了你耶!」

「什么事?」

「还问我什么事,都已经讲过多少次了,结果啊,你又来了啦」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有~做~吧~!」

「你错了,丹尼尔。」

少女像是轻轻拥它入怀似地抱住黑猫。

「哪里有错了。早就应该要送到天上的人类,你却让留下来的人看见她的身影,何况还跑去变成布偶,你不是做了这些事情吗?真是的」

「不过,她已经自己决定了。她自己决定要前往天界。我所创造的只是残影,残留在那里的微薄思念,那只是对於那些孩子们的情感有所反应而已。对吧?」

「唔这倒是。是这样没错啦,可是,最後她笑了耶?残影在消失之前笑了耶?」

「咦?有吗?」

「有啦!」

「那么,一定是因为,思念无论位於何方,都会相连在一起的对吧?」

代替再也无法流泪的人们,纯白的少女流下眼泪。

她未曾拭去眼泪。

然而,少女展露著笑容。

美丽的笑容。

只要听到那首歌。

话语,绽开了。

感觉好温暖,令人好珍惜。

温和的感觉。

时问缓缓流动。

你所诞生之夏的结束。

令人变得温柔的,声音。

babybaby,mememe-fin.<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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