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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2 / 2)

死神的歌谣 长谷川启介 更新时间 2021-08-22

回忆牵连着回忆。

如今已不复存在了,是吗?

「夏天结束了耶结果,今年连一次也没有去过海边啊」她眺望着无人的大海说道。「整个暑假期间,忙着上补习班跟先修班,一下准备模拟考,一下又要复习跟预习的,唉连泳装都已经买好了耶还想说这已经是毕业前最後一个暑假

「真很想到海边玩呢」

「你的泳装,是三点式的呢」

贯太郎无视於她的感叹,开玩笑地问道。

「变态!」

藤浦番茄立刻涨红着脸,挥拳做出揍人的动作。

结束旺季的沿海街道。

浪潮的香气。

又高又远的天空。

一片湛蓝,上面飘浮着薄薄的白云。

藤浦番茄伫立在防波堤上。

贯太郎抬头仰视她。

裙子被海风吹动。

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

有点心跳加速。

与平日不同,没有穿着制服的她。

沉静的笑容。

难以想像眼的就是那个绰号叫班长的女孩,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班上的男生,几乎都因为她既有的坚强形象而未曾注意过,唯有贯太郎知道,那张藏在眼镜背後的素颜,其实是个大美女。

藤浦番茄愉快地漫步在长堤上。

贯太郎沿着堤防下,走在她身边不远处。

「啊,你看,有海鸥」

她指着天中说,声音开朗而清亮。用力张开双手,像在模仿海鸥的动作。然後,有如跳舞般,在防波提上奔跑。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光芒炫目,贯太郎举起手遮太阳。

「如果能像鸟一样在空中飞翔就好了。」她说。

彷佛要展开翅膀,飞向蓝天。

仿佛能感受到风的流动。

湛蓝清澈的天空。

转瞬即逝的薄云。

「既然不会飞,那就用走的吧。」

然而,贯太郎却如此回应。

那是以前祖父康太郎曾经说过的话。

「我爷爷说过,如果没有翅膀,那用走的就好啦。我们有一双手,还有一双脚,就算用爬的也可以想办法爬到爷爷是这麽说的。嗯,当然,有翅膀的话一定很方便吧,不过真要讲起来,那直接在背上装火箭不就更厉害了吗」

贯太郎咧嘴朝她笑。

「就算不知道路的前方是什么,也绝对不能怯懦,一旦怯懦就会走投无路,反正走下去就知道了啊,笨蛋!爷爷是这样讲的。」

「什么意思?」

藤浦番茄伸出手接住迎风飞舞的长发。

「嗯,冲向目标勇往直前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吧?」贯太郎耸耸肩,随口说道。

「那也是康太郎爷爷说的吗?」

「不,这是猪木说的!」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幸好有藤浦番茄在这里。

为什么她要跟着来,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她已经在这里了嘛。

这时候,贯太郎在安祥的气氛中,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视线。

他双眼骨碌碌地转动,东张西望着。

「怎麽了?」看见他表情瞬间改变,藤浦番茄担心地问道。

「不没什么」

贯太郎嘴里这麽说,双眼仍四下张望着。

随即他看到在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站着那对在电车上坐他们隔壁排的少年跟少女。一瞬间,那对人影就像海市蜃楼般,朦胧地晃动着。

记亿深处似乎有什麽东西,在脑中一闪而逝。

刚才那是什麽?

他追问脑中的记忆宝盒,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但记忆深处确实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铃。

这个声音

是风铃吗?

「贯太,你到底怎么了?」

「咦?」

听见藤浦番茄的声音,他回过神来。

再看一次,那对少年少女已经不见人影了。

是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走掉的吗?

已经感觉不到那股视线了。

怎麽回事,究竟搞什麽鬼啊,这种奇异的感觉

难道找我知道些什么吗?

那个什麽,究竞是什麽呢?

爷爷,你来告诉我好不好?

就像往常一样,来告诉我吧。

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

就算很无聊也没关系。

就算是骗我的也没关系啊。

什么都好,来跟我说说话吧。

爷爷

贯太郎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低着头不说话,藤浦番茄无法得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想必是跟祖父有关的回忆吧。

她一时语塞,找不到话可以对他说。

很不甘心,难以忍受。

她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努力挤出笑容开口说道

「贯太,我们该回电车上了吧?」

听见她说的话,贯太郎点点头。

两人回到电车里,过一阵子,电车终於开始运行了。

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子,以及戴帽子的红发女孩,已经不在座位上,消失了踪影。

我快等不及了啦,明明好像就要发现了,结果又没发现。

是吗?我倒觉得他应该已经发现了。

即使我们还没跟那两个人说过话?

就算不经由言语交谈,他心中也会有所感应的,因为,这是属於「他们」的故事嘛。

最后一段路程,由电车转乘巴士,好不容易终於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了。

紫色的天空,映着山间的红叶,美得令两人忍不住看到入迷。

这是一个,非常乡下的乡下地方,名符其实的乡野。

田园相当辽阔,四周都被山脉包围着。

两人下车的巴士站附近,想当然耳是什么也没有。

比之前电车受到火灾影响而被迫暂停的那个车站,还要更加偏僻更加荒凉。

眼前的道路似乎只是铺上柏油的田埂,理所当然地,并没有街灯之类的照明设备。

「在太阳下山以前,得想办法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吧。」

贯太郎说完,两人步行了约十几分钟。

嘎嘎

有鸟在叫,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没有任何人经过。

沿途有看见住户,但房屋彼此之间的距离却相当遥远。

在都市的大厦或公寓里,邻居的噪音问题可说是家常便饭,然而在这个村庄里,应该完全没有类似的问题吧。

「唉看来今天是回不了家了」

贯太郎脱口而出这句话,藤浦番茄随即反应道

「回家?你本来打算要当天来回的吗?」

「也没有啦,只不过,现在还有你啊。」

「有我在,所以怎样?」

「咦?」

「这又没什麽,大不了就随便找个地方露宿嘛。」

什麽叫没什么啊!他在心里激动地吐嘈着。

贯太郎原本希望至少要让她先回家的。

居然会从她口中冒出「露宿」这个字眼,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你、你说真的吗?露宿?」贯人郎问她。

「嗯。」

果然,滕浦番茄非常干脆地点头了。

嗯什么嗯啊!

「露宿在荒郊野外耶拜托,你」

「那我问你,贯太,为什么你要带睡袋来呢?」

「那、那是因为,因为我想说只有自己一个人啊况、况且,睡袋也只有一个吧?」说完这句话,贯太郎终於察觉事态严重。

大事不妙!

两个人不可能一起挤睡袋啊!

应该说根本就行不通嘛!

「总、总之先去找住的地方话说回来,我本来是打算要露宿在外的,所以也没带住宿的钱啊」

这时候

「钱我身上有一些,昨天才去银行领的。」藤浦番茄果断地说。

「真不傀是班长!可、可是要去哪找住宿啊,这个村子里,会有旅馆之类的地方吗?」

「?没有吗?」

「你觉得会有吗?」

两人缓慢地环顾周围。

山、山、山,然後,还是山。

好像没有啊啊啊啊啊啊~~~~~!

不对

「有耶。」

某种奇迹似的存在真的有耶。

孤零零地,建在前方不远处。

乍看之下,虽然是相当古老的房舍,但上头确实挂着「民宿萝卜泥旅社」的招牌。

走近一看,发现那不纯粹只是间老旧的房屋,而是非常具有怀古情调的建筑物。

为什麽要取名为「萝卜泥旅社」,两人不得而知,总之真是谢天谢地。

正感到庆幸的刹那

「呃?请问是住宿加早晚餐一个晚上,两万五千元?」

贯太郎和藤浦番茄忍不住异口同声地重复一次旅社老板娘所说的话。

老板娘是一位满头白发,端庄优雅的老人家。

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和服,与旅社的气氛相当融合。

话虽如此,

「所以说,两间房就要」

「不,我们没有两间客房,这里原本就只有唯一的房间,只接受有预约的客人来住宿,今天正巧预约的客人取消了,而且两位似乎很烦恼的样子因此才特别破例的。」

对於藤浦番茄的疑问,老板娘面带笑容地解说。

看来这间旅社,似乎是在近年盛行的乡村热潮带动下,人气迅速提升的家庭式民宿。

因此,以退休的高龄人妇、或是厌倦都会喧嚣的上班族为主要客群。

加上整间旅社都由老板娘独当一面,负责打理所有事务,平常只接待有预约的一组客人,所以住宿费用也稍微高价了一些。

居然要两万五千日币。

对国中生而言,可是一笔相当大的金额。

而且还只有一间客房。

「那、那我们,要怎、怎麽」

贯太郎正要问该怎么办才好,藤浦番茄却说「好的,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然后爽快地开始登记住房手续。

贯太郎从旁偷瞄一眼她写的资料,发现年龄那些全部都是乱掰的。

她将眼镜摘下,努力表现沉稳,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并且对老板娘说

「我们两个是兄妹,来乡下探访祖父,不小心迷路了才会走到这里来的。」

老板娘似乎完全相信她的活,丝毫没有对未成年的两人起疑心,就让两人住宿进来。

这一切,都是托了滕浦番茄的福,多亏她始终一脸「我已经满二十岁的表情,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事实上,拿掉眼镜又穿着便服的她,看起来的确相当成熟,像个大人。

实在难以想像,刚才走进旅馆前

「不要紧吗,你真的确定?我们看起来不会像小孩子吗?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战战兢兢不停追问他的家伙,会跟眼前是同一个人。

嗯,真不愧是班长,身经百战的勇者。

或者应该说,女孩子实在了不起。

要跟男生共住一个晚上,居然能够那麽果断地作出决定

唔突然感觉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还是说,我根本就完全不被当成男的看待?

难道我,是个彻底的安全牌吗?

出乎意料地,天然无害?

笑起来连牙齿都会闪闪发光吗?

不、不可能的太离谱了,光用想像自己都觉得恶心

在这时候,心情比行李还沉重的贯太郎,并未察觉一件事情。

为什么藤浦番茄,身上会带着二万五千元的现金呢?

为什么在参加学校补习营的前一天,必须要去银行领前呢?

女孩子真是有够大胆啊!可惜贯太郎当下只顾着紧张,头脑简单的他,是不可能会明白的。

「浴室是男女共用的。」老板娘说。

在这间不接待团体旅客的民宿里面,只有一间浴室。因此

「绝对绝对,不准偷看喔,这位少年!」

藤浦番茄带着警告的语气,笑里藏刀地说完这句话,便朝浴室走去。

据老板娘说,浴室里还附设露天浴池。

「露点呃不对,是露天唔」

纵使心理想着不可以,但贯太郎就如藤浦番茄听说,终究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健全少年。既然还有空盖露天浴池,那把浴室分成两间不就好了吗此时此刻这类吐槽的话全部不见了。

各种遐想在脑中浮现又消失,浮现又消失,然後又再度浮现出来。

在宽广的和室客房中央。贯太郎莫名奇妙地正襟危坐着。

非常地,脸红心跳。

非常地,郁闷苦恼。

非常地,不该有的遐想。

非常地,不该有的冲动。

非常地讨厌啦~

「呃啊啊啊!不、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下行!」

贯太郎慌慌张张地猛然站起,走出房间打算去吹夜风。

这里是偏僻的角落,房间外面就是庭园。

一座照顾得非常周到,景观相当雅致的庭园。

只要眺望着园中的景致,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仿佛有种心灵被治愈的感觉。

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人们要到乡间来寻求心灵的平静了。

今天遇到的,车掌、站长、以及老板娘。

每个人都悠然自得地,从容不迫地,和那些仿佛被人推着背不知在匆忙些什麽的都市人比起来,实在大不相同。

明明身在同一个国家,时间流动的速度却仿佛截然不同。

此时此刻,班上的同学们,都正挤在学校安排的场所里,埋头用功着。

对了,说到这个,虽然自认对学校跟家里都交代得万无一失,不过应该没露出马脚吧?

番米也说过没问题了,不过真的没问题吗?

话说回来,她有说过没问题吗?

不知道是否受到这块土地悠闲的空气影响。思考很难集中,感觉脑筋似乎不太灵光。于是

「唉算了无所谓,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贯太郎放松自己融入乡野的气息当中,这时候,突然有样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是那两个人?」

在通往主屋的正廊上,出现了之前在电车跟海边看见的那一对大眼少年和红发少女。

两人趴在地板上,不知在做些什麽。

为什麽,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麽,我会如此注意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个答案,似乎就藏在记忆里,却怎麽想也想不起来。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要想到了。

贯太郎眯起眼睛集中视线。

那两人正用手指弹着地板上滚动的「某样东西」。

每弹一次,就会发出啪、啪的声音。

是正在玩弹珠。

很复古的游戏。

对了,记得以前,爷爷曾经说过。

他小时侯常常玩,所以也教了贯太郎怎麽玩。

而且,那个男孩子,那种用双手中指去弹的方式跟爷爷的玩法相同?

跟爷爷相同?

这时候,原本趴着的少年站起身来,转过头面对贯太郎。

接着,微微一笑。

是因为赢了弹珠很高兴,所以才微笑的吗?还是在回应贯太郎心中的疑问呢

贯太郎摇摇头。

爷爷已经不在了,他深刻感受到,产生寂寞的心情。

居然会在年纪那麽小的孩子身上,看见祖父的影子

自己在干什麽啊?

贯太郎转身背对少男和少女,准备走回房间。

正巧遇上从浴空里来的藤浦番茄。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藤浦番茄穿着旅社的浴衣。

刚洗完澡,双颊泛着红晕。

微湿的头发还带着水气。

长发挽起,可以清楚看见后颈。

应该早已看习惯的青梅竹马,在月光下显得特别明艳动人。

「怎麽了,贯太?」

「咦?」

突然与她四目相接,贯太郎从先前的遐想当中清醒过来。

他慌慌张张地,快步走进客房里去。

藤浦番茄一脸的莫名其妙,重新将眼镜带好。

黑夜完全占据了世界。

虫鸣声轻传入耳,感觉很舒服。

空气凉爽,是最适合让疲累的身躯休息的环境。

只不过贯太郎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双眼异常地炯炯有神,闪闪发光。

虽然将榻榻米上的矮桌立起来,当作屏风隔成两边,但另一端正躺着藤浦番茄。

而且是在陌生的土地上,两个人独处。

这实在是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非常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啊

这、这下子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奇怪了吧,这位太太!

谁是这位太太啊?

贯太郎不知在确认些什麽,整个人钻进棉被里,开始自问自答。

不,应该说,是在自暴自弃。

呃啊啊啊睡不着!

对不起,我实在睡不着!身体明明已经累翻了,情绪却过度亢奋!

糟糕,这种症状是从国二才开始吧?

咦,国二又怎么了,发生过什么吗?

怎麽办啊?

怎麽办?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不管怎样,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应该,不会,吧?

为贯太郎内心不停反覆的愚蠢独白画下休止符的,并非他人,正是藤浦番茄。

「喂贯太,你睡着了吗?」

隔着一张矮桌,从另一端传来她的声音。

「还、还没,我还醒着,什麽事?」

「我有点睡不着耶。」

其实,藤浦番茄也同样拼命地克制着心脏快跳出胸口的感觉。

扑通扑通地,几乎要呼吸困难。

贯太郎误以为自己并没有被当成异性看待,其实只不过是她一直在假装平静而已。

今天一整天,不,从她决定跟着贯太郎来那一天开始,就持续到现在。

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有要阻止贯太郎来寻宝的念头。

身为青梅竹马,从小在身旁看着贯太郎一起长大,她自认非常了解他。

反正说什麽也没用的,况且他跟爷爷之间的牵绊如此强烈。

贯太郎对康太郎爷爷一直怀着仰慕和尊敬的心情。

他非常喜欢祖父。

当康太郎爷爷过世的时候,藤浦番茄察觉到贯太郎的心缺了一个大洞。

比贯太郎本身所以为的还要大。

然而,她也明白,光凭自己的力量什麽也做不了,于事无补。

之所以来到这里的意义是

「我上高中以後,就要搬家了。」

「咦?」

「会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想,大概再也见不到面了吧」

听见她出乎意料的这番话,贯太躺差点跳起来,迅速坐直身子。

然而从眼前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张充当屏风的矮桌而已。

「你在说什麽啊,我都听不懂。太突然了吧,还有啊,既然已经上高中了,不跟着走也没关系嘛,总有别的办法不是吗?看要一个人住或是怎样都可以啊!」

「行不通的,毕竟,还是要配合大人的安排嘛。」

看不见睑孔,只听见她的声音。

彷佛带着些微的颤抖,带着些微的哽咽。

贯太郎领悟到了,搬家的原因,恐怕就是她的父母亲吧。

终於,要分开了。

从很久以前,藤浦番茄父母的感情就不算好,平曰总是争吵不断。

在刚上小学那阵子,每当父母亲一吵架,藤浦番茄就会逃到贯太郎跟康太郎爷爷这里来。

即使如此,她仍努力地寻求改变。

因此,藤浦番茄自己塑造出今日的自己。

为了不想依赖任何人,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於是渐淅地,她成为一个受到所有人信赖的存在。

「我一点也不像大家想的,那麽坚强啊」她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只是在逞强而已吧。明明希望得到帮助,却又不跟任何人开口,自己一个人硬撑。结果,不知不觉就变成大家信赖的对象了。看样子我好像也有点得意忘形吧,明明只会逞强而已。」

如叹息般轻吐的话语。

贯太郎立刻接着回答。

「我知道啊,这种事情,就算不特地说出来我也知道啊,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知道番米一直在逞强,也知道你一个人独自努力着。」

就如同藤浦番茄一直在身边看着贯太郎一样,贯太郎也一直在身边看着膝浦番茄。

而且,当班上同学为藤浦番茄取了「班长」这样的绰号,当周遭的人都认为她是领导学生会与班级干部的强者时,唯有贯太浪不一样。

只有他,是唯一用从小叫到大的昵称「番米」来称呼她的人。

正因如此,她也同样始终不变地,一直叫他「贯太」。

然而,这样的关系可能就要结束了。

但她仍旧决定要说出来。

从下定决心要跟着他来寻宝的那刻起,就决定要这麽做了。

至少,能帮到他的忙也不一定啊,她想。

贯太郎此刻,正设法要靠自己的力量向前迈进。

拼命努力,不肯低头地,看着前方,用笔直的视线,笔直地往前走。

对於这样的他,倘若自己可以帮上任何忙,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会是多麽高兴的事情。因此,她下定决心。

决定要跟随着他,就算是执迷不悟也无所谓。

为了最重要的他自己也要勇往直前。

说出来吧。

即将面对的事情。

关於自己的事情。

然而,伴随着她倾吐的话语,眼泪早已浸湿了枕头。

「我并不是坚强而是不得不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其实我,也会有想要依赖别人,想要尽情撒娇的时候啊。」

虽然说得像玩笑话。贯太郎却确实感受到话中的感慨。

所以他说

「那就撒矫吧,对任何人撒娇都没关系啊,好,就从我开始吧呃、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反、反正现场也、也只有我嘛。对不对,总之,不、不管怎样,就先传授给你变化球的投法,或是正确地牵制一垒方法也可以」

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言语感到可耻,语气僵硬又尴尬,失败得一塌糊涂。

结果,藤浦番茄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那,我可以稍微撒娇一下罗?」

「当然,别客气别客气,不过我没有钱就是了。」

「不,我只是想可以过去跟你挤同一条棉被吗?」

「好啊好啊,这点小事,太简单了耶?」

贯太郎明明什麽也没看到,却非常慌张地用力摇着头,拼命摇拼命摇,几乎都快可以听见他脑袋晃动的声音了。

如果他在投球时也能这麽灵活就好了。

「啊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她笑着说。

虽然看不见,想必是一张非常愉悦的笑容。

有些东西,虽然用眼睛看不见,却能用心看到。

彷佛听见祖父的声音,对他这麽说。

这一夜,两人彻夜未眠,像是舍不得浪费时间似地,一直持续聊着天。

即使事後根本不记得聊天的内容。

似乎能够明白,此刻她身在此处的理由了。

一定是希望留下最後的回忆吧。

因为两人独处的时光,要就此画下句点了吧。

才怪没这回事。

不要忘记这趟旅程,好好收藏起来吧。

收藏在脑海中,最重要的记忆宝盒里。

早晨,带着睡眠不足充血的双眼,两人开始行动。

再过几天,就是康太郎爷爷过世满四十九天的日子。

因此,贯太郎必须在这次连续假期当中,完成寻宝任务。

如果超过四十几天的话,寻宝游戏可能就会无疾而终。

就等于再也见不到祖父了。

即使原本就不可能再相见的。

康太郎在去世的几天,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死神已经来找我了,看样子爷爷差不多要走了吧。不过,这名死神是个娇小又可爱的女孩子呢,全身都纯白色的,几乎可以当我孙子的小女孩喔」

当时,贯太郎以为这又是祖父康太郎的玩笑话。

然而事实证明,祖父真的死了。

就这样走了。

因此,他始终相信,只要实践跟爷爷的最後一场游戏,就可以再度牵起彼此的连系。

当他提到这个想法时,藤浦番茄温柔地对他说

「别担心,你们一定能相见的。」

看见她为自己展露的笑容,贯太郎再度坚定决心,打开那张手绘的地图。

「什麽东西啊。」

地图实在非常地摸糊抽象。

越是仔细观看,越觉得是一张粗率简陋又难以理解到极点的地图。

说到这,记得念小学的时候,他曾经请祖父康太郎帮忙画过暑假作业的图。

康太郎负责背景着色的部分。

结果他发觉,不要请祖父帮忙可能还画得比较好。

即使在打电动跟钓鱼还有工艺方面都相当拿手,祖父却唯独对绘画,非常地不在行。

「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康太郎模仿电影演员的搞笑画面浮现在脑海。

「真受不了爷爷实在是」

突然觉得很想笑。

可惜现在并不是沉浸於回忆的好时机。

「没有其他的线索或提示了吗?」

藤浦番茄的视线从那张无可奈何的地图转向贯太郎。

「唔,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先四处打听看看吧,或许能找到跟地图有关的线索。」

两人决定在寻宝以前,先进行寻人的工作。

无论是偶然也好巧合也好,总之完全没有任何路人出现。

所谓的人口密集地这个辞藻,根本不存在於这个村落里。

不,应该说,此刻贯太郎和藤浦番茄的存在,可能已经算是人口密集了。

好不容易,终於发现一名在田里工作的老人,结果问到的答案也是

「不知道。」

只有这麽一句话。

说穿了就是,绝望的状态。

村子里的人有属於自己的时间步调,完全超出贯太郎的理解范围。

而贯太郎越是焦急,时间就过得越是快速。

这样子去,真的能找到吗?

在这个祖父的回忆沉睡的场所。

自己究竟能找到什么呢?

会出现些什麽?

能找到什么?

假如独自一个人,可能就要灰心丧志了,但还有藩浦番茄在身旁。

有她陪在身边,真的感到很庆幸。

可是,绝对不能再跟她共宿一晚了。

虽然藤浦番茄似乎也跟贯太郎一样,对父母说自己要去学校参加补习营,又对学校说家里有事要请假。但是

那样子,根本就睡不着啊

相对於他此刻焦虑的心情,周围的景色与居民,甚至连太阳的光芒,都显得特别宁静安祥。

必须想想办法

不能只是干着急。

铃。

这个声音是?

「啊!」

就在此时,那名少年,以及那名红发女孩,又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贯太浪和藤普番茄正坐在树荫底下稍作休息,而那对少男和少女就站在不远处,似乎正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少年有着双大限睛,非常亲切的眼神,给人小猫般的印象。

而躲在少年身后的少女,则有着非常美丽的容颜。

麦杆帽子下隐约可见的那一头红发,更是令人印像深刻

嗯?红头发?

红头发跟麦杆帽子

一句话在贯太郎的脑海中,化为影像摇晃着。

那个女生总是戴着一顶麦杆帽子,大概是不希望红色的头发被人拿来取笑吧,但她其实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喔。

「原、原来如此!」

从记忆中挖掘出曾有的对话,贯太郎立刻看向那对少年和少女。

就在这一瞬间,与少年四目相接了。

「咦?」

随即,少年就像昨天晚上在旅社走廊同样地,将一双大眼睁得更亮,对他微微一笑。

仿佛在对他说,跟我们来吧。

「番米,快追!」

「什、什麽,怎么回事?」

「我想起来了,爷爷曾经说过的话!那个男孩子,一定就是爷爷!不会错的!而且,一直让我耿耿於怀的不是男生其实是那个女孩子啊!」

那名少女,正是祖父曾经提过的「那个女孩」。

其实别说是小时候的祖父了,就连「那个女孩」的照片他都没看过。但是,贯太郎听完故事後。原本一直停留於想像阶段的少女,正出现在他眼前。

祖父康太郎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然而,战争却将两人拆散了。

康太郎被徵召入军队,「那个女孩」则是随着母亲去投靠亲戚家。

战争结束之后,康太郎回到故乡来,但「那个女孩」却已经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於是,康太郎开始寻找。他竭尽所能地,东奔西跑,四处打听她的下落。

只可惜,终究无法掌握到她的行踪。

「爷爷口中的「那个女孩」,就跟现在跑在前面的那个少女简直一模一样啊!」

贯太郎一边追逐着少年和少女的脚步,一边向藤浦番茄解释从祖父那里听说的往事。

「女孩子?跑在前面?贯太,你在说什么啊?从我们来到这村子以后,根本就没有遇见过任何小孩子不是吗?」

藤浦番茄由於平常运动不足,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

「你才是在说什麽吧。在电车上,还有在海边,跟住旅馆里,不是都有出现过吗?而且现在明明就」

不会吧

难道番米一直都看不见那两个人吗?

怎麽可能,太离谱了

心里虽然这麽想,贯太郎却几乎可以感到确信。

如此说来,那两个人就只有我看得见了,是吗?

倘若这就是爷爷所谓的游戏

你应该是爷爷吧?

你就是爷爷吧?

贯太郎在心中对着少年模糊的背影呼唤。

紧接着,他突然产生一股奇妙的熟悉感。

这条路,我来过吗?

原本正在追逐那两人的脚步,却发现自己对未曾造访过的街道竟了若指掌。

印象中这尊地藏王菩萨前面右转就会有一座小池塘

「果然没错」

如他所料地,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座小池塘。

贯太郎停下脚步。

难道这、就就是传说中的

超能力~~~~~~~?

我、我、我、我真是太厉害啦!

原、原来,我其实是个超能力者吗

这、这真是个惊人的大发现

过一会儿,藤浦番茄从後面追赶上来了。

「呼、呼贯太」

她张口欲言,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深呼吸,调整气息。

倒映在水面上的阳光,被风轻轻吹动,投射入贯太郎的眼底。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影像。

这些影像的视线都保持在较低的位置,贯太郎猜测,这应该是祖父儿时的记忆。

此刻,贯太郎正与祖父康太郎产生交合。

他依然记得,那一天,祖父手心的温暖。

「番米,这边!」

贯太郎握住藤浦番茄的手,再度开始飞奔。

「啊,等、等一下啦」

体力尚未恢复的藤浦番茄,挤出仅存的力气追随他。

要跟随着他,直到最後。

已经下定决心了。

藤浦番茄也怀着一份心意。

与贯太郎同样的心意。

同样地全心全意。

在脑中不断涌出的影像带领之下,贯太郎来到一个地方。

开满了整片矢车菊的原野。

红色与紫色的花朵。

绽放於夏季结束时的花朵。

那对少年和少女就站在眼前。

少年直勾勾地盯着贯太郎看,随即伸出手指一比。

顺着手指比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株相当罕见的大树。

「番米,就是那边!」

随着贯太郎的视线看向那棵大树,藤浦番茄也察觉到了。

「难道,那就是地图上画的」

在地图上有画一棵树,树上标示着一个红色的「x」记号。

两人互相凝视,用力地点点头。

然後牵起手,开始往前奔跑。

贯太郎迅速回头看,对着少年说

「谢了,爷爷。」

表达感谢之意。

那名大眼少年,以及红发少女,目送贯太郎的背影远去。

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铃。

奔跑於山路上。

两个人。

通往大树的轨迹。

在不可思议的奇迹引导下。

仿佛,过去也曾经来到过。

蜿蜒而上的路径。

牵着她的手,向前跑。

这种感觉,这股温暖。

似乎曾经感受过,似曾相识。

究竟在何时何地呢?

啊啊,对了。

是那一天,爷爷温暖的大手

广阔的视野在眼前展开。

整个世界看起来,有如以慢动作播放的影片。

风吹抚着脸颊。

抬头仰望天空。

那棵又高又大,朝着太阳生长的树木,就在前方。

就是这里。

脑中浮现的影像,此刻与现实完全重叠吻合。

「呼、呼」

两人喘着气,朝大树一步步走近。

彷佛感觉到树木的香气,传递着温柔的思念。

「贯太,你看这个!」

藤浦番茄似乎发现了什么。

贯太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爷爷的名字

在树木的根部,刻着两个人名。

是几十年前留下的痕迹,已经模糊到难以辨认的地步。

只有康太郎三个字勉强可以确认,而另一个名字则无法辨识出来。

不过,肯定是那失散已久的恋人的名字。

彼此约定好要再度重逢,许下心愿的印记。

铭刻於此。

连接过去与未来的记号。

这里埋藏着我和她之间的回忆。

「爷爷」

就在此时,他确实听见了祖父的声音。

「好」

贯太郎开始从树根向下挖。藤浦番茄感受到他的意念,不发一语地动手帮忙。

用树枝和石块代替铲子,逐渐向下挖掘。

越挖越深,然後继续挖得更深。

不停挖掘着沉积的时间。

找出埋藏的过去吧。

与现在产生交集。

接起时间的连线。

突然,从树根之间的缝隙,出现了一样东西。

「!」

两人互看一眼,立刻奋力将东西从土里挖出来。

那是一个金属制的盒子。

「找到了!发现宝物了!终於破关了吗?」

贯太郎忍不住大喊。

在战争时期可能属於贵重物品的盒子,已经腐蚀得相当严重。

贯太郎将盖子打开。

里面的物品,用布料和纸张层层包裹着。

「一定就在这里面」

藤浦番茄屏息凝视着,贯太郎将外层的包裹一层层小心地拆开。

结果

咚。

突然间,有东西从包裹的空隙掉出来,滚落到地面上。

仔细一看。

「这是什么啊?」

「弹珠?」

藤浦番茄说着,从地上捡起,一颗圆圆的玻璃球。

那是贯太郎从小就会玩的玻璃弹珠。

随即,手中的包裹有如泉涌般,大量的玻璃弹珠一颗接一颗地掉落出来。

「这、这是?」

不会吧?

数不清的玻璃弹珠。

究竟象微着什麽,对祖父和恋人而言究竟有何意义,他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两人之间非常重要的回忆。

贯太郎将滚落的弹珠一一捡起。

属於恋人的回忆,一个,两个。三个

回忆不停地增加。

快乐的,悲伤的,寂寞的,温暖的。

那个雨後出现彩虹的天空。

红霞满天的傍晚,地上积着水洼。

伸手拿起一颗弹珠。

在夕阳照耀下。

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深吸一口气。

发现了什麽?

找到了什麽?

在不断重复的日子里,吸入空气。

吐气,然後又再度吸气。

匆匆忙忙,汲汲营营,只是不断地重复。

失去,得到,然後重新失去。

沙哑的喉咙,发出疑问。

究竟发现了什麽?

究竟找到了什麽?

我已经找到了,你看

藤浦番茄走到贯太郎身旁,将脸颊贴近他的肩膀,注视他手中的弹珠。

「好耀眼喔,几乎要看不清楚了呢。」

她微微一笑。说出这句话,然後笑得很美。

在灿烂的光芒中闭上眼睛,恍惚之间,有种像在祈祷的感觉。

或许当时,那对恋人也曾如此朝向阳光的彼端,诚心地祈祷着。

希望,能够再度相见。

可惜无论彼此如何思念,命运终究还是让两人离散了。

然而,即使全部都是虚假,即使一切都是幻影,

即使只是顺理成章所产生的真实,

即使是泡沫般一碰就消失的日子,

即便放开的手仍残留着温暖

即使如此,康太郎当时想必是笑着说的吧。

一定是,幸福地笑着说。

「能遇见你,真好。」

游戏结束了。

祖父留下的讯息,他已经确实接收到。

「咦,这是什麽?刚才盒子里好像没有这东西耶对不对?」

藤浦番茄在装弹珠的金属盒底部,发现一个白色的信封。

看起来非常地新,仿佛是刚刚才放下去般。

与康太郎写给贯太郎的那封「跟爷爷玩个游戏吧」的留言,信封一模一样。

难道贯太郎想着,接过那封信立刻将封口撕开。

当中放了一张纸。

「什、什麽跟什麽嘛,爷爷!」

上面写着

铭谢惠顾。

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是祖父的字迹。

然後,还有一句话

「接下来该寻找属於你的宝物了。」

就写在旁边。

真是的爷爷未免也太爱玩了吧?

直到最后一刻都没变

贯太郎的视线离开信纸。

然後,看着藤浦番茄。

露出非常腼腆的笑容。

我已经找到了喔。

遥远的,天空之上。

有两道人影。

是一名大眼睛的少年。

以及戴着麦杆帽子的红发少女。

「我要维持这副模样,到什麽时候才行啊?」少年问道。

少女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回答说

「啊。对喔,已经可以啰丹尼尔。」

随即,从少年背后靠近屁股的地方,突然长出一条末端带着少许白色的黑尾巴来。

接着,像变魔术般啵地一声,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黑猫。

「呼,好累喔,真辛苦。」黑猫张开蝙蝠般的翅膀,啪搭啪搭地挥舞着。「百百,你要一直保持那个模样吗?」

「啊,差点忘了,那就麻烦你也帮我变回来吧?」

「真是的,这种小事你自己来就可以了嘛~~只会赖给我」

黑猫口中念念有词地抱怨着,用尾巴末端的白色部分轻点少女一下。

耳中响起铃的声音,少女的形貌改变了。

充满光泽的白色长发,搭配白色的洋装,以及鲜艳夺目的红色鞋子。

「话说回来,为什麽我一定要变成人类才行啊?」黑猫伤脑筋地问道。

白色少女坐在手中那把巨大的镰刀上,对他说着

「因为丹尼尔如果突然说话,会把人吓到嘛。」

「唔,这样啊可是,结果我连一句话都没讲到不是吗?」

「咦?是这样的吗?」

「本来就是啊!难得死神跟侍魔还特地变身,亏你还特地派我去偷放一封新的信,百百,难道你从头到尾都在耍我?」

「咦?可是,这样才叫做玩游戏嘛。我说得没错吧,爷爷?」

在蓝天深处,白色少女和黑猫轻轻起舞。

没有任何人知道。

直到现在,才回想起来。

我真是有够迟钝啊。

其实,贯太郎在很久以前,曾经去过一次祖父康太郎的故乡。

那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所以也难怪他记不得了。

在寻宝游戏的过程当中,会产生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正是由於当时残留的印象。

祖父曾经牵着他的手,走过的道路。

那棵又高又大的树。

温暖和煦的阳光。

也就是说,自己根本不是什麽超能力者。

不过,这也很理所当然吧。

爷爷是否始终相信我一定会想起来呢?

一定是的吧。

那片开满原野的「矢车菊」,花语正是「信赖」。

那片花海?

嗯?

耶?等等

这麽说来

那对少年和少女究竞是谁?

咦?

咦咦咦?

耶?

寻宝游戏结束,贯太郎与藤浦番茄回到原地,在东站道别。

「不要忘了找喔,我不会忘记你的,绝对不会。」临去前,滕浦番茄说。

贯太郎笑着回答

「我不会忘的啦。而且还会去找你呢,不管距离有多远,我都一定会去见你的,用光速飞过去,呃,总之不会搭普通电车就就是了。」

她「嗯」了一声,高兴地微笑着,眼中却泛起泪光。

贯太郎有点手足无措。

「还有时间嘛,而且就算离开了也可以打电话联络。没空打电话也可以寄信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用功念书准备考试,一起加油吧,都已经跷掉补习营了。」

结果眼泛泪光的她,开心地笑了。

「我的成绩还算优秀,再怎麽说至少也是班长啊。贯太,应该是你比较惨吧?」

这可伤脑筋了。

她说的

一点也没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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