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间高中?」
「普通的县立高中,也不是特别有名。当时参加女子空手道社,玩得很开心。尽管那时一点也不觉得,但如今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很愉快,真令人怀念呢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年还流行这么长的裙子。我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只擅长数学跟英文,因此投考美丽国的大学。结果家人强烈反对,我也与父母正面冲突,认为大人应该让孩子多方『冶炼』,让我在年轻时多吃点苦。」
「是让孩子多方历练吧?」
「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最后跟家人决裂,一个人去了美丽国,这对当时的我来说需要相当大的决心。」
经过这番波折后成为七愚人吗?真是出人意料的灰姑娘啊。
「你是真的很喜欢数学吧?不知为何就有这种感觉。」
「嗯对呀,不讨厌就是了。高中的时候呢,喜欢它只有单一解答,没有不确定要素的特性,所以沉迷于数学,我以前很喜欢一清二楚的东西。但上了大学,参加ER3系统以后,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跟日本象棋和西洋棋一样,虽然结果只要『将军』就好了,可是其间的过程却是无限的,总觉得自己被人朦骗了呢。」
「像是发现男朋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个比喻很妙,但并不全然正确。」赤音笑了。
「但我也因此大为感动。微积分跟三次方程式,这种高中时认为出社会以后绝对派不上用场的东西,我跟你说喔,还真的有非用它不可的情况!原来日常生活也会用到阶乘啊!对于这个事实,我真的非常感动。」
「我了解。」我点点头。
这是真心话。
「嗯!嗯!」赤音小姐满足地微笑。
「你数学也很强吗?男性的数理一般应该比女性强,据说人脑的结构是如此。」
「是吗?」
「统计结果是这样。」
「满像性别歧视造成的结果?」
而且所谓的统计结论,根本就不足为信。扔骰子连续一百次扔出六点,也不表示下一次就会是六点。听我这么一说,赤音小姐表示未必尽然。
「扔出一百次六点的骰子,是只会出现六的骰子,那已经不是偶然或单纯偏差所能解释的真实偏差。男女的统计也是如此呵呵呵,原来你是女权主义者啊。不,或者是在跟我客气?不过很可惜,我并不是女权主义者,甚至听见女权扩张或女性解放的论调都会感到胸口一股郁闷。
你不觉得吗?她们根本就是满嘴胡说八道。现今社会的确是以男人为中心,但应该争取的并非性别上的平等,而是对于能力的机会平等。
由基因的差异来看,男女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因此我园山赤音认为男女有其不同任务。当然大前提是任务和抱负不同,而小前提是若要加排序,应该以抱负为优先。
啊!还有一个中前提,就是假使有能力完成自己的抱负。我认为她们不过是对于自己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寻求一个可以达到的简单理由吧。」
「我想跟大环境也有问题」
「环境吗?但是真的有过禁止女性撰写小说、雕刻人像的时代吗?从最近的倾向来看,我倒比较同情男性呢。这也是因为我的立场跟他们比较接近,我现在的工作都是男性的地盘嘛?一旦被他人介入,我想任谁都会生气的。」
「她们也只是想矫正错误吧?这就是先驱者的痛苦。」
一边暗忖自己为何必须替女性辩护,一边试着反驳赤音小姐。
「或许是吧。」赤音小姐点头同意我的台词。
「虽然我不太了解,但也可以体会她们对男性的不满情绪。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假如被谁摆架子,没有人会感到舒服,生气也很正常。我只希望她们别波及无辜,如果要我说真心话,希望她们可以去跟我无关的领域抗争哪。
无论如何,女性基本上就是一种无聊的生物,跟你们男性一样。是啊事实上,ER3的男性也比女性多。至于七愚人,其中五人都是男的呢。」
「收获递增吗?」
「喔?」赤音小姐略显吃惊。「我倒没听过这种日语收获递增?那是什么食物吗?」
「那是Beta影带赢不了VHS的意思。」
「啊啊,原来如此,就是指经济学上出现的偏差嘛。是啊,想要将男性优势的现状导正相当困难事实上,只要双方停止互相嫉妒的行为,什么问题都不会发生区别与歧视原本就是一体两面,但大家似乎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种话由赤音小姐说来,总觉得特别有说服力,果然赤音小姐是历尽艰辛的人吧。」
「我从来没有吃过苦。」
赤音小姐直言。
「只不过努力而已。」
耐人寻味的台词。
我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开口提问。自从参加ER计划,得知什么七愚人不七愚人的存在以后,就一直很想问问熟悉内情的人。
「那个,ER3系统里脑筋最好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就不吝在问谁是地球上最有智能的人,赤音小姐毫不犹豫地答道:「第二名是佛洛伊兰?洛夫。」
「第一名呢?」
「喂!喂!傻小子,那还用说吗?」
唉唷。
看着陷入沉默的我,赤音苦笑。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是啊,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个人最尊敬,换言之,就算是让我一辈子,我也无法超越的最高存在,就是休莱特助理教授吧,他的确是至高无上。」
「七愚人的顶点吗」
完成难以言喻的成就,不但是前世纪最伟大,很可能也是本世纪最伟大、绝无仅有的才能。十岁以前就精通所有学问的独一无二者,他被付予和总统同等级的豁免权,举全国之力来保护其头脑
如果赤音小姐对我来说等若神明,休莱特助理教授就像是宇宙本身。
「他是女性的话,历史会因此改变都不夸张吧」赤音小姐不知为何望着远方说。简直就像向往的眼神。
「久等了!」
光小姐在绝妙的时机推着餐车出现,餐车上放着我的早餐。她熟练地将食物排列在我面前,最后在两侧摆上刀叉。「那么,请慢用。」光小姐嫣然一笑,优雅地一鞠躬后,再度离开,她应该还有许多工作要忙吧。
九个可乐饼、高霞、鱼汤、沙拉、潜艇堡,还有咖啡。赤音小姐看着我的餐点,低语道:「佐代野小姐真厉害哪。」
佐代野弥生小姐。
她是管理宅第厨房的厨师,但并不是女仆。对,她也是被邀请到这座岛上的天才之一,已经在此客居年余,目前是岛上资历最深的客人,听说也有不少天才是为了她的料理才应邀来访。
登录的专门是西餐,但无论中餐或日本料理都一把罩,据说是美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顶厨师。艺术或学界也就算了,我对美食界实在一无所知,来此之前完全没听过弥生小姐的大名。不过现在不但每天三餐,连零嘴都能品尝到她的料理,也终于理解她的过人之处。
取名弥生的人,一般都是强势的大姊姊,要不然就是娇小的活泼女生,但弥生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是个正直爽朗的短发女性。待人有礼,被尊称天才也不因此骄傲怠慢,或许是除了我以外,这座岛上唯一的正常人。就我喜欢的女生类型而言,她是这座岛上的第二名;顺道一提,第一名是彩小姐,嗯!这只是戏言。
据说弥生小姐拥有任何料理都可以做得比别人好吃的技术,不过,那究竟是什么技术呢?尽管我很想知道,但还没有问过她,她几乎整天都窝在厨房(这也可以称为自闭吗?)因此交谈的机会并不多。
仔细一看,赤音小姐馋诞欲滴地盯着可乐饼。我仍然不发一语,她便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眼光与刚才不同,宛如狩猎中的肉食兽。
「人类本来只能区别到七为止的数字,你应该听过吧?」
「听过一些。」
八以上的数字,本来都被当作「大量」的极大数。ER3的愚人之所以限定七人,我参加计划时也曾听闻是出于这个原因。
「嗯!所以单纯地、冷静地思考,即使九个可乐饼变成八个,你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
「所以?」
「真是木头男耶难为你还能跟玖渚交往。」
「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别转移话题!看来你就是想要我这个七愚人向你低头,好吧。佐代野小姐的可乐饼很好吃,给我一个!嗯?这样满足了吗?」
「」
我默默把盘子推向她。
赤音小姐一个接一个地大快朵颐,一转眼可乐饼全被她扫光,看来「一个」其实是「一盘」的意思。
「」
唉,反正我早上吃得也不多,也罢。虽然答应玖渚连她的份一起吃,可是,把这种事委托给别人的丫头也有问题吧。
抛开烦恼,我拿起三明治,也吃了沙拉。尽管这种感想很平淡,不过真的很好吃。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种餐点(而且还是兔费的),天才们会络绎不绝地到这座岛也是其来有自,搞不好眼前的赤音小姐正是其中之一
「对了,刚才被你巧妙地转移话题。」赤音小姐用纸巾擦嘴,开始鬼扯蛋。「假如不是『那种关系』,你跟玖渚是什么关系?普通朋友不会一起来这种荒岛吧?而且你应该也要上学。」
的确,因为到这座岛,除了开学典礼以外都没有去学校。顺道一提,开学典礼也请假,换句话说,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参加计划以前就认识那丫头,所以大约是五年前。」
「嗯结果回国一看,她却成了网际恐怖份子?真是心酸的故事。」
的确如此。
虽然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有征兆了。
然而,那些事情姑且不论,留学五年回来见到的玖渚友,竟然跟五年前完全一样,老实说吓了我一跳。她就跟十三岁的时候一模一样,换作其它人也要吓一跳吧。
不过,那也只限于外表,性格方面已经变得比较像人类了。
我跟玖渚的关系。
如果被人当面逼间,的确是难以回答的问题。
那丫头需要我,这我是知道的。然而,那也不是非我不可。关于这方面的原因,要详细说明并不容易,因为必须谈及玖渚的秘密,而那并不是我所乐见的。
「嗯。」赤音小姐点头。
「尽管跟玖渚谈得不多不过她要过正常生活,或许是缺陷多了点。嗯缺陷这种说法不太好吗?她本身并不差,只是集中力似乎太过偏颇,让我想起熟识的学者症候群小孩。」
学者——源自法语savant,意指有智能的人。我知道以前的玖渚就是被别人用那个词汇称呼,因此我对这个字可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所以她的确需要监护人,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必须同意你有随侍在侧的理由。但是另一方面,对你而言又是如何?」
我无言以对。
赤音小姐续道:「你们的关系很接近共存吧。」
「共存吗?」
「你没听过吗?」赤音小姐脖子一歪。
「那是人际关系里的一种中毒症状。例如酒精中毒患者,他需要有监护人陪伴,而那个监护人就得牺牲自己照顾他,但如果牺牲超过某一限度,就可以判断为共存症状;换言之,就是耽溺于奉献的状态。男女在恋爱时,也经常会出现轻微的共存症状哪。不用说,这种状态当然不太好,会相互拖垮对方。我也不是说你们一定是这样,但或许小心一点比较好。」
「啊啊。」
「继续维持失败的人际关系,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了。可是即使把这些事纳入考虑,玖渚的才能依然令人赞佩不已呢。ER3也有使用她是他『们』吧?他们制作的程序呢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本人。」
「赤音小姐为什么会来这座岛?」
七愚人照理应该很忙碌。对于我的疑问,赤音小姐沉默数秒后回答:「没有特别的理由。」这冷淡的说法不禁让人有点在意。
「这些不重要。虽然你说没有很懂,但至少知道日本象棋跟西洋棋的规则吧?要不要一边畅谈ER3的回忆,一边来一局呢?」
「啊啊」
跟七愚人对奕厮杀。真让人有些心痒难搔。
「不过,蒙眼棋可不行,我的记忆力不好是公认的。」那是我也很厌恶的名声。
「可以换个地方的话,一定奉陪到底。」
「我房间有棋盘,是回日本买的第一件东西。对了,上午还有一点工作,下午如何?」
「好啊啊啊,不行,已经有约了」
「有约?跟玖渚吗?那就没辙了」
「不,是跟佳**小姐。」
刹时之间赤音小姐的表情变得非常骇人。
糟了!忘记了。抵达岛上的一开始,光小姐就告诉我,赤音小姐跟佳**小姐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我公认的记忆力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嗯,看我俩有点渊源才给你忠告,别跟那种低俗职业的人来往!只有傻瓜才会为自贬身价而欣喜。」
「赤音小姐,真的很讨厌佳**小姐啊」
「不!不是,对她本身并无个人好恶,但画家这东西是最低贱的人种。晬!真是的!」赤音说完,突然猛力拍桌。「没有任何事比画画更令我厌恶了,画家是世界上最恶劣的人种,跟他们相比,小偷跟**魔简直就像耶稣基督。不过是拿只笔在那里涂个颜色,就自以为了不起。涂涂红,涂涂绿,算什么伟大的工作?哈!那种事白痴都会嘛!」
拍案叫骂的赤音小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惊人的变化甚至让我怀疑她莫非曾被画家抢夺研究材料?
「啊啊,抱歉。」赤音小姐似乎发现我的愕然,终于恢复神志。
「失言了,不过也没打算收回。嗯,听别人的坏话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我去冷静冷静。」
赤音小姐快速说完,擅自喝光我的咖啡,一溜烟地逃离餐厅。她好象认为那种失去理性的激昂是一种失态,即使如此仍不愿收回评论,真不愧是七愚人
「唉。」
剩下一个人以后,我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有够紧张。我原本就不善于跟他人聊天,况且对象还是ER3的七愚人之一园山赤音,要我放轻松也是强人所难。
唔,最后虽然以失败收场,不过对答应该比想象来得自然,总之结果尚可接受。
停留期间还有四天,说不定还可以跟赤音小姐下下棋,届时再拜托她多让我飞车、角行、银将和金将六子吧。
我又松了一口气,可是,现在似乎还不是轻松的时候。吃完早餐,心想差不多该回玖渚的房间时,呵欠连连的真姬小姐出现了。尽管是来这座岛上渡假,仍然穿着正式的外出服,扎着一束马尾。
「啪!啪啪呀啪呀啪呀啪呀啪呀啪,啪啪呀啪呀啪~~?」口里哼着朝气蓬勃的旋律,走到我隔壁的椅子坐下。
「早安。」
「你好。」
「不行早上的招呼是早安哟。哎呀,是我起晚了吗?你六点多就起床了嘛真厉害,我血压超低,实在是、实在是爬不起来啊~~~」
真姬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呵欠。我敷衍了事地点头应道:「啊啊。」为何知道我的起床时间?这种问题对这个人毫无意义。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不过原因跟赤音小姐独处时不同。
姬菜真姬小姐。
当然,她并不是来这座岛冲浪。既然会在这里,就有待在这里的理由。
真姬小姐的职业是占卜师。正如佳**小姐是绘画天才,赤音小姐是学问天才,真姬小姐被称为天才占卜师。
「天才吗」
言归正传,我对真姬小姐很棘手。
因为初次见面的第一印象很差。
「占卜师吗?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如何?我的运势怎么样?」
并非真的想知道自己的运势,只是就礼貌上来说,我当时判断应该对占卜师说这种话,因为大家都希望话题往自己擅长的方向进行吧。连丘吉尔都说「我想发表自己知道的事,可是别人却一直问我不知道的事」因为不想变成那种别人,所以才说了那句话。
虽然只是借口
真姬小姐听完,抿嘴一笑说:「那告诉我,你的生日、血型和喜欢的电影演员。」
我心想生日跟血型也就算了,可是电影演员跟运势有什么关系?不过仍旧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血型,也几乎不认识电影演员,所以这两项干脆随口瞎编。
闭着眼睛听完,真姬小姐便说:「我知道了,那!这个。」从口袋取出纸片递给我,然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我寻思莫非是什么神签,打开纸片一看,上头用明朝体字型记载着我的生日和刚才胡诌的血型与演员名字。
「戏法吗?」
我之后立刻去问玖渚。「我想可能是老掉牙的手法,例如预先在口袋里放了写好各种随机数值的纸片。」
「唔~~~」但玖渚摇头否定我的想法。
「不可能呦,扑克牌那种魔术还说得过去,这种的数值太多了。而且事前调查也行不通。血型跟演员两项,阿伊你不是说谎了吗?她不可能连你要扯什么谎都猜得到吧?」
接下来,玖渚帮我举行一场关于姬菜真姬的个别讲座。原来是我自己才疏学浅没常识,真姬小姐似乎是一位颇富盛名的占卜师。并不是杂志星座运势那种放诸四海皆准、用来自我安慰的占卜而是专门帮著名政治家或企业服务的大师,与其说是占卜师,她的行为更接近正统的宗教家,飘飘然、低调地发挥才能。
天才占卜师——姬菜真姬。
「她也被称为神论师呢。」玖渚饶富深意地说。
那句标语是这样的——知过去,通未来,明人事,晓世界,无所不知的能力者。
「能力者是什么?」
「超能力者呀。」玖渚立即回答。「extrasensorypercepion的能力者。」
「啥?」
「ESP。超能力分为ESP跟PK两种,呃~~~真姬的能力就是属于ESP,记得是retrocognition,precognition和telepathy吧。翻成日语的话,retrocognition是回知过去,precognition是预知未来,telepathy是他心通。」
「且慢!我都搞混了。照这么说来小友,真姬小姐不是占卜师吗?」
「占卜师是职业吗?善用自我能力的职业,如此而己咯。跑得快不叫职业吧?但田径选手就是职业啦。双手灵巧也不叫职业呀,可是,技术人员就是职业呦。超能力是能力,占卜是行动,占卜师则是职业。」
「啊啊」我恍然大悟地点头。「总而言之,真姬小姐~~~」
「对!她预先解读阿伊的想法,甚至包括你会问她那个问题哩。」玖渚娇笑道。
「超能力啊。」
我斜眼偷戏真姬小姐,用她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玖渚那时的说明,确实有一部分说服了我,然而
此刻,看她一副傻乎乎的爱困模样,实在难以信服。这种瞌睡的姿态,横看竖看都只像低血压的怪姊姊。
「我是占卜师这件事,你好象很不满呀」
真姬小姐突然转头向我说话。初次见面后,这个人不知为何就猛找我的碴。
「假使我捧着水晶球到处走,或者披着黑斗蓬的话,就比较好吗?如果我用不吉的措词,或者暧昧不清的话语宣告你将惨遭剧变,那你就可以接受吗?原来你是以貌取人的那种人啊」
「我没有那样想。」
「应该是,我早就知道」真姬小姐摇头晃脑地说:「不过,那也无所谓,你的想法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
「嗯,无关紧要的日本代表!」
换句话说,我是日本第一的无关紧要男?
似乎被批评得体无完肤。
「不过,基于善意给你一个忠告吧。你对我的印象是大错特错,不仅如此,你对岛上所有人的印象更是错到极点,这也包括玖渚呦。话说回来,你在面对他人时,好象会故意扭曲自己的价值观
我同意那种生活比较轻松,但不算是聪明的生存方法。你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小心一点比较好喔。」
真姬一口气说完,又像小猫一样打起呵欠。我这两天一遇上她,就要聆听这种刺耳的言论,而且她每每正中要害,彷佛真的有他心通,真姬小姐讲的就是真相。
老实招供吧我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可怕是碍到你啦」
真姬小姐喃喃咕咕,可能是想拿早餐吧,她朝厨房走去。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万良机,离开餐厅,折回玖渚的房间。一如预料,玖渚依然埋首于工作站。尽管我觉得没必要跑到别人家搞自闭,但这正是所谓的个人价值观吧。
玖渚回过头来。
「喔!阿伊,你回来啦。怎么了?遇到谁了?」
「几乎所有人都遇上啦,今天还没见到的,我想想明子小姐跟伊梨亚小姐吧?啊啊,对了,弥生小姐也没见到。」
因为吃过料理,总觉得好象见到人了。
「唔~~那就臻于满分咯。」
「什么跟什么?」
「中午以前拜见鸦濡羽岛总成员大赛,满分!」
念起来还真拗口。不过呢,也罢。
现在,这座岛上有十二个人:「画家」伊吹佳**小姐、「七愚人」园山赤音小姐、「厨师」佐代野弥生小姐、「占卜师」姬菜真姬小姐和「工程师」玖渚友,再加上跟班的逆木深夜先生和我。
至于岛上原本的居民,首先是岛主和宅第主人赤神伊梨亚小姐,女仆领班班田玲小姐,三名万能女仆千贺彩小姐、千贺光小姐与千贺明子小姐;共计十二人。
一般房子要是住了这么多人,早已处于饱和状态,但这幢过于宽敞的宅第里还有许多、许多、许多、许多空间。
思及至此,我忽然想起
「对了!小友,你原本预定在这座岛待到何时?」
「还有四天呀,因为预定是一个星期。」
「我从深夜先生那里听来的。」
我把深夜先生今天早上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玖渚,伊梨亚小姐看上的全能者即将来此的传闻,但玖渚好象没有什么兴趣,「唔~~」了一声,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无所谓吧?情报太模棱两可,没办法判断,但人家也不觉得有见面的必要呗。人家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看别的天才,我对那种事没兴趣呗。」
「或许吧对了,之前就很想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既然说对那种事没兴趣,那就是对其它事有兴趣才来的咯?」
最讨厌出门的玖渚之所以答应这种旅行邀约,我实在不知道理由为何。
玖渚侧头想了一会儿,「哎~~~不知不觉呗。」还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这种程度的行动不需要理由,难道阿伊是那种凡事都要理由才能安心的人吗?」
我耸耸肩。怎么可能?
「只要可以上网,到哪不都一样?不过金窝银窝终究不如自己的狗窝呢~~~」
明明还在别人家做客,玖渚竟然蹦出那种台词。
算了,反正她就是这么随心所欲。这既不是我该在意的事,也不是非得在意不可的事。我躺在纯白色的地毯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的枝型吊灯。啧这幅光景还真有够超现实,不过,要是反过来问我什么叫做现实的光景,我也是答不上来。
玖渚看着我的模样说:「阿伊,莫非你很无聊?」
「我是觉得人生很无聊啦。」
「那样难看死了耶。」
唉唷!一刀刺中心脏。
「没事做的话,要不要看看书?阿伊,人家也有带几本书来呦。」
「书啊有哪些?」
「嗯~~英日字典、六法全书跟情报知识事典。」
「那种东西拜托你也带个光盘版嘛」
基本上,有谁会把那种书当作休闲啊?
啊啊,眼前就有一位
一半傻眼,一半死心,我翻了一个身。
「咦?阿伊,你手表坏了喔。」
「嗯?」
玖渚一说,我看着自己的手表。是了,这么说来,我是想拜托玖渚帮我修理手表,可是早上遇见一大堆人,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借一下呗,人家帮你修。」
「啊啊,可能只是没电了。」
「唔~~人家看看。」玖渚将手表对着阳光。「不对,好象不是耶。你有没有撞到哪里?不过应该很快就可以修好。可是现在手表也落伍了,因为只要一只手机就全部搞定。咦?这么说来,阿伊你的手机呢?」
「放在家里。」
「要随手带着呀,是『手』机耶。」
「弄掉了怎么办?」
「嗯,话是没错啦」
「何况带到这种荒岛也收不到讯号吧?能够通话的也只有你的电话。」
玖渚目前使用的手机,是可以利用通讯卫星打到全球各地的高档货,不论是沧海孤岛或是其它地方,收不到讯号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那台电话身上,因此它的价格也不便宜。对于自闭在家的人来说实在是暴殄天物,然而我早就懒得提醒玖渚不要浪费钱。
「嗯,或许吧,而且落伍也不是什么坏事。」
玖渚眯起大眼睛,然后把我的手表摆在架子旁边。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玖渚全无反应,我只好应了一声去开门,访客是拿着扫除用具的光小姐。
「打扰了,我是来打扫房间的。」
「辛苦了。」
我将光小姐带进室内。
「呀呼!小光,哈咯!」
玖渚笑逐颜开地迎接光小姐,光小姐也笑着响应,这两个人不知为何非常投契,感情好得很。很少有人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跟玖渚熟络,我对此也略感意外。
「你在做什么,友小姐?」
「现在啊,我在做游戏软件唷。可以将文章转换成音乐的应用程序,想当作纪念品送给伊梨亚小姐哩~~~」
「搞不太懂的游戏,那是什么?」
「呃,那就说明一下吧?那个,人家想想,喂!阿伊,你看过最长的小说是什么呢?」
「《源氏物语》跟《唐吉诃德》看一半就放弃了所以应该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吧,那个真的很长。」
「嗯,假设先把那本书全部输进计算机,可以用扫瞄器扫瞄,自己输入也无所谓。接着呀,就像把『A』当作『Do』,『B』当作『Re』,『C』当作『Mi』,将数字讯号转换成模拟讯号,这样乐曲《战争与和平》就大功告成了。那本书的分量嘛,应该一个小时就够了吧?实际情况当然比较复杂,转换编码啦!交谈(session)啦!整体不协调也不行。总而言之,就是将小说音乐化呦,很好玩吧?」
「嗯先不管好不好玩,倒是挺特别的。你用什么程序语言?VB?C?」
「机械语言。」
竟然是超低阶的程序语言。没想到今时今日还有人使用。
「那不就等于跟计算机讲哥儿们话吗?」
「嘿!嘿!嘿!」玖渚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光小姐看来比我更不懂计算机,只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赞叹。「真了不起啊~」
「嗯~~可是小友,那个软件有什么好玩?我实在搞不懂。」
「制作时很好玩呀。」
很明确的理由,她都说得如此坦白,我也无从抱怨。
光小姐兴致盎然地听着玖渚说话,「啊!对了。」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我。
「等一下方便去打扫您的房间吗?仓库刚才去过您的房间,但是您刚好不在。」
「没关系。」
虽然我不知道她想打扫那个房间的哪个地方。
「谢谢。」光小姐向我道了谢,便开始打扫室内。清洁工作大致结束后,光小姐「呼」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有一点疲倦。」
「要休息一下吗?」
「不,没关系,而且玲小姐会生气玲小姐很严厉呢,我被骂了好几次。没关系!我很健康,也只有健康这一项优点,所以没关系的。让两位担心了,不好意思,那我就此告辞。」
光小姐坚强说完,便走出房间。
「唉。」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光小姐好象也挺辛苦哪。也许是我想象力太丰富,可是看她那副模样,就像独自背负着所有的苦楚。」
「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
「也不是那个意思,或许有一点同情吧。」
而且光小姐似乎不太幸福。
玲小姐和彩小姐彷佛早已将那些视为「工作」,但光小姐在那方面似乎仍无法妥善处理,是人生这个电路中没有嵌入工作吗?总觉得好象有什么隐情。
至于另一位女仆——明子小姐,因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不予置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苦楚喔,阿伊。」
玖渚一副很了解似的说道。
「大家都在吃苦,即使没有,也在努力,不论是光、阿伊尊敬的小直或者赤音都一样呦。不用吃苦、没有努力就能生存的人,大概也只有人家而已。」
吃过中餐,我依约前往佳**小姐的画室。玖渚仍然表示,「没有食欲。」中午过后又钻入被窝,那个年轻工程师是慢性睡眠不足。
「晚餐要叫人家起床喔~~也得去见见伊梨亚。」
如此这般。
我敲敲画室的门,等对方响应后,拉开门把。地面是木板材质,没有铺地毯,虽然让人联想到小学的美术教室,不过当然没有排列坑坑洞洞的桌子,也没有膺品似的石膏像,更没有那么宽敝。单就面积来说,这间画室大约是玖渚那间的一半大吧?
「欢迎,那么,在那张椅子坐好。」
佳**小姐用略微冷峻的视线看着我的方向,沉默片刻后,如此指示。深夜先生看来是待在自己的房间,画室里只有佳**小姐。我穿过摆满画材和油漆等东西的墙边柜,依照指示坐在椅子上。与佳**小姐呈正面相对。
「请多指教,佳**小姐。」
不过,她长得还真漂亮。
金发碧眼,就像旧电影里登场的深阁大小姐,同时兼具知性美,再加上绘画才能,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啊。
「」
不,或许也不尽然?
佳**小姐不良于行,直到数年前为止也双目失明。四肢健全的我竟然还有所不满,或许才是傲慢自大的呆子吧。话虽如此,佳**小姐本人并未将这些视为不利条件或残障。
「上帝是公平的。要是连我都四肢健全,对健全者反而是一种不公平吧。」
「脚只是装饰品。」
「视力恢复以后,我的世界也没有任何改变。社会跟我想的一样,自然淘汰和命运其实都没什么品味。」
~~~以上节录自伊吹佳**的画册评论。
佳**小姐跟我一样,坐在圆木制的椅子,因为穿着小礼服,似乎坐得不太舒服
我陡然发现!
「佳**小姐,呃你要穿着那件衣服画吗?」
「你是在质疑我的服装品味?」
佳**小姐的神色变得有些骇人,她并非在说笑,好象真的很不高兴。我慌张解释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的衣服弄脏。」
「我画画的时候,不会特意去换衣服,衣服至今未曾被画具弄脏,请不要把我当白痴。」
「啊啊是吗?」
就像书法家那样吗?的确衣服被画具弄脏是外行人的行径,佳**小姐已是世界一流的画家,我竟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实在太不知好歹了。
我耸耸肩。
「可是,真的要画我吗?」
「你是什么意思?佳**小姐依然用骇人的表情反问。嗯她的心情好象不太好,不,此人的内定值就是这种感觉吧?」
「呃,怎么说才好,这样会不会拖累你的画家身价?」
就好比玖渚友,她在工程师方面的技术,在任何世界都可算是出类拔萃。可是,那丫头却只把那种技术用于玩乐,因此很少有人承认她是伟大的天才。
「权威只是一种结果呀,做不到跟不去做是一样的呦。」
据她本人所言,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对画家来说,我想也是一样。用玩乐的心情,随便画随便的题材,这种画家岂不是很难让别人肯定他的价值吗?
然而,佳**小姐否定了我的想法。
「我不是才要你别把我当白痴吗?你的脑袋瓜里真的有装脑浆?本小姐才不会挑题材,我跟你说啊人蠢只要闭上嘴巴就不会被捉包,你还是少开口为妙吧?」
她一副鄙夷的态度,连我都跟着意兴阑珊。
「我啊就是最看不惯那种事,一想到就恶心。没有好题材所以画不出来啦!模特儿不好啦!环境不对啦!那种题材不适合自己啦!不光只有画家,什么这不是我想做的事啦!老师,我找不到想做的事啦!净说些自我中心的废话,你周围应该也有这种家伙吧?」
「啊啊,有啊。」
就是我。
「真是的!」佳**小姐盛怒不已。
「想做的事啦!不想做的事啦不先反省自己的无能,我最讨厌那种家伙了,真觉得他们不该死皮赖脸地活着。纵然不至于叫他们去死,但希望他们别活得那么丢人,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别在那里哭爹叫娘的。我告诉你,再平凡的男人,甚而是昆虫内脏,我都有办法画成艺术!」
尽管外貌清秀,自尊却相当高。别说是她自己,甚至也不容许别人妥协,她应该是那种严格的人。
虽然跟昆虫内脏相提并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既然昆虫内脏都可以画,当然没道理不能画我吧。再客气下去反而显得失礼,对这个人客气也只是吃力不讨好,我于是选择沉默。
仔细一看,佳**小姐背后有一块画布。那是一幅铅笔画,用仰角描绘一株樱花树,是今天早上她和深夜先生一起看的那颗树。
犹如黑白照片般细腻的画,画素应该一千万左右吧?不不不无聊透顶!对于这么细腻的画,根本不需要那种比喻方式。
「那个。」我指着画布。「是什么时候画的?」
「上午,你有何不满?」
佳**小姐赏樱是在早晨,换言之,就是距今五个小时以前的事。短短五个小时,就可以画出如此细腻的画吗?要完成如此一幅画,总觉得再快也得花上一个星期。因此,我很自然地对佳**小姐露出怀疑的视线,佳**小姐不可一世地嗤笑。
「一个星期可以完成的工作花费三、四个月,那是白痴的行为,倘若不是白痴,必定是懒骨头。我两者皆非,因此三个小时能够完成的事情,不会花更多的时间。」
唉唷喂呀。
懒骨头最佳代表的本人听来格外刺耳,全身剧痛不已,也很希望玖渚那丫头来听听这句台词。
「喂?你应该也是这么想吧?」
佳**小姐用不怀好意的语气征询我的同意,总觉得像是被人当面悔辱,而且,那应该不是单纯的错觉吧。
「咦?没有,呃、对哎呀哎呀,不过你画得真好。」
「嗯,是啊。」
彷佛早已听腻那种平凡的赞美,佳**小姐兴致索然地应道。不,确实是太过庸俗的评论。什么画得真好?讲了等于没讲!连五岁小孩都会,我是白痴吗?
「那个,佳**小姐是画工笔画吗?」
「什么都画啊,你不晓得吗?」
是啊,又失言了。我面对的乃是拒绝任何风格、屏弃所有流派的女流画家——伊吹佳**小姐。不论是工笔画、抽象画或其它画,她不画或者不会画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佳**小姐眯起单眼说道:「一直拘泥于单一风格这种蠢事我是不干的,我不是说不要拘泥于自我风格,但是过于拘泥也很奇怪,根本就是疯了。其它事情姑且不论,至少绘画方面我要随心所欲地画。」
「或许是吧。」
因为难以反驳或赞同,我只好敷衍地点点头。不知是否看穿我的词穷,佳**小姐嗤地一声讪笑。
「喂!你啊有看过我的画吗?」
「是看过几次画册,但是不够用功,今天第一次现场观摩。」
「喔那你觉得如何?我是说这幅樱花,而不是画册。」
我对佳**小姐的问题略感意外,因为我以为被称为天才的人种,并不会在意他人的评价。以七愚人园山赤音小姐为首的ER3成员,包括参加计划的那些讨厌鬼,不论是名声或虚荣,他们压根儿不在意别人对他们的评价。
「自己的价值自己最清楚,脑袋不灵光的家伙给的评价,我才不希罕咧!」那群家伙异口同声地如此宣称,也因此引起我的反感。
「这个嘛」我不知所措地回答:「是啊我觉得很漂亮。」
「嗯很漂亮吗?」佳**小姐重复我的话。「你不需要讨好我喔?我也不会因此生气。」
「不我也没有那种鉴赏或批评的眼光就是觉得很漂亮。」
「喔漂亮啊」
佳**小姐不胜惋惜地看着画布。
接着用细若蚊纳的声量喃喃自语:「漂亮!漂亮、漂亮、漂亮!那种形容词啊并不是对艺术的赞美哪」
「咦?」
「这幅画还是不行吗真可惜真不想这么做白白糟蹋了啊」
「唉~~~」佳**小姐一声长叹,微微弯身拿起那张画布。
咻地一声举起摔向木板地。
树木破裂的声音响起。
地板当然没有裂开。
「等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销毁失败作品啊为何我非得做这种事不可呢」
那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啊」佳**小姐惋惜不已地垂首俯视粉碎的画布,接着又怅然若失地频频叹息「啧以后应该可以值个两千万吧」
「两千万?」
「两千万美金。」
单位是
「当然,那是好几十年以后的事。」
「艺术家有时真是乱七八糟」
况且也没有必要在我的面前做吧?一想到我的无心之言,竟导致这种结果,不免要涌起一股讨厌的罪恶感。
「你不需要感到罪恶,这是我的责任,我不是那种把责任推给旁人的胡涂虫。」
「我毕竟是外行人,何必因为外行人的意见,就把自己的心血」
「挑选鉴赏者的作品,我不会称之为艺术。」佳**小姐严词厉色地说。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
听见那句话,我终于理解了。
尽管言语跟态度都充满恶意,但这个人确实打从骨子里是艺术家。
「可是,明明就像照片一样逼真」
「那个也不是褒奖。我跟你说假如『像什么什么一样』是你赞美别人时的口头禅,最好快点把它戒掉,因为那是最高级的污辱。但是,如果你的脑浆只够理解限制在风格框框里的东西,那也没办法了。」佳**小姐转向我。
「嗯,像照片一样的那种说法倒也可以理解,因为照片原本就是由图画创造的。」
「是吗?」
「是啊,你不晓得吗?」佳**小姐扬起一边眉毛。
「你不晓得吗?」似乎是佳**小姐的口头禅。
「发明银版摄影(daguerreotype)的人其实是画家,而透视法(perspective)的研究据说也跟相机发明有关,虽然这些是深夜告诉我的。你知道照明暗盒(cameraobscura)吧?」
那我当然知道。
换言之就是暗箱在黑暗房间的墙壁上钻一个洞,室外景色就会映照在对面墙壁的现象。那是很老旧的技术,公元前由亚里斯多德所提出,据说也是照相机的起源。
「那是为了正确复制外界所发展的技术之一。因为透视画法的基本概念就是『将所见事物如实画出』,这是法国画家库尔贝(GustaveCourbet)说的他另外也主张『我没看过天使,所以不画天使』这种现实主义,不过这跟我的哲学相反。小孩子画画不是没有远近,全部挤在前面吗?物体的尺寸也是乱七八糟,或者把人画得跟房子一样大,或者把最重要的东西画得最大。总之,不是看起来如何,而是将自己的感觉直接表现在画布上。如果绘画是一种自我表现的手段,那小孩子的手法就是正确的。这么想的话,『像照片一样』就称不上是好作品了。」
「啊~~~~」
言话间开始夹杂专门用语,我变得不知该如何响应。而且佳**小姐从刚才就只顾着说话,甚至没有准备绘画道具,究竟何时才要开始画呢?
「就连照片也不能算是完全复制真实只要修正得宜,轻易就能欺骗欣赏者在可以恣意妄为的意义上,照片跟图画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吧?」
「那个佳**小姐,你不开始画吗?」
「现在正在记忆。」
原本还以为又要被叱无能,没想到佳**小姐用意外平和的语气回答。
「你可能不晓得吧?我是独自工作的类型,跟别人在一起就无法集中精神。」
她说了宛如达文西的话语。
观察与绘画分开进行的画家,尽管并不常见,倒也不是从未听间,因此我也没有特别诧异。
「所以画人物时,就得全凭记忆了。」
「那种事办得到吗?」
「对我而言,记忆跟认识是同义词。」
这次她说了犹如人魔汉尼拔的话语。
「就这样在这里聊两个小时吧?等你离开以后,我就会开始画啊!还得先重画这幅樱花,至少要画成你能够理解的艺术。然后才是你的画,我会上两层色,所以要多花一点时间,等它干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给你了。」
「可以给我吗?」
「给你呀,我留着那种画也没用,我对完成的画没有兴趣。我会签名,所以应该可以卖得不少钱。当然如果你不中意,撕掉也无所谓,只不过有点浪费喔,因为我打算画个五千万。」
很现实的形容法。
叹息。
「话说回来,听说你跟赤音小姐的感情不太好。」
「是不好啊,不过,好象是她讨厌我吧。就我个人而言,对于学者的园山小姐、研究者的园山小姐,以及ER3七愚人的园山小姐,我应该是心存善意,甚至应该是怀有敬意。」
「应该、应该的,总觉得你话中有话。」
「对呀。」佳**小姐嫣然一笑。
「假如是园山赤音本人,的确非常讨厌喔。」
时间是两小时以后。
我离开佳**小姐的画室,先绕去玖渚的房间。玖渚虽然躺在床上,但似乎曾经起床,手表已经修好了。玖渚的一流恶作剧,表盘的数字数字左右颠倒,但也不是不能用,我便戴回左手,摸摸沉睡中的玖渚的头,道谢后,再前往赤音小姐的房间。
「请多让我飞车、角行、银将和金将六子!」
我如此恳求后,赤音小姐娇笑道:「我再多让你几步吧。」
她将西洋棋的棋子排列在日本象棋盘的己方阵营。
「这可是西日合并喔。」
「感觉有点像特殊格斗技之战」
尽管获得如此让步,我依旧惨败,一败涂地。
而且还是七连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