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临时校场内只剩下这些愿意孤军出战蒙古的骑卒时,孙承宗下了点将台,准备巡视下这些大明军中的真正精锐。忽然,他发现关宁副总兵何可纲竟然也在。
孙承宗眉头一皱,把何可纲叫到了一边道:“你去干嘛,事先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你另有安排么?”
何可纲忽然单膝跪地,挺直了上身,抱拳向孙承宗道:“本兵,末将愿为君分忧,率这支骑军讨伐蒙古鞑子。而且末将也想趁此机会实现末将的一个心愿,请本兵成全。”
“哦,什么心愿?”孙承宗有点好奇,就问他道。
“督师危在旦夕,末将愿以此功劳换督师出狱。”何可纲语气坚决,掷地有声,好像用命换的功劳就是路边捡来的一样容易。
孙承宗有点无语,这何可纲念念不忘营救他的恩主,三番两次地想用自己的功劳来换袁崇焕的平安,可谓是重情重义之人。
袁崇焕还是自己提拔起来的人,自己也不想他有事。可到了现在,自己也早已承认当初是看走了眼,忽视了袁崇焕的缺点,才有了今ri的结局,也害得他进了大牢。
孙承宗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上前把何可纲扶了起来。
何可纲一见孙承宗过来扶自己,以为孙承宗答应了,当即喜出望外,他高兴地道:“本兵,您是答应了?”
孙承宗看着何可纲那张期盼的脸,心有不忍,不过他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你都说了他现在是危在旦夕,你还要参与进去?”
何可纲听了心一沉,想说话,却被孙承宗罢手拦住了,他继续说道:“大明开国近三百年以来,京师有几次兵临城下?土木堡之变后也先领军来过一次,俺答汗来过一次,然后呢,就是这次了。谁该为此负责?”
孙承宗的嗓门一改以往的响亮,沉声说道:“他或许对你有恩,但东江镇呢,京畿之地的百姓呢?有多少人蒙受了家破人亡的苦难,最关键的是,建虏此次入侵,让多少京师的达官贵人,文臣勋贵,皇亲国戚蒙受了损失,他们能放过他么,这些天来要求处置他的风声有断过么?”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出兵蒙古,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们也恨蒙古人,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说到底,就是一个利益问题。不要说你,就是老夫去求情,都不会有用。”孙承宗有感于何可纲的重情重义,就对他多说了点。
“本兵,那么说督师没救了?”何可纲满脸失望地问道,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孙承宗并没有回答这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他对何可纲道:“关宁军中的形势很是复杂,时常有闹饷的事发生。你应该知道,朝廷已是尽最大能力照顾关宁军。装备,军饷都是边军中最好的,可辽东建虏却越战越强。”
何可纲一听孙承宗忽然扯到了关宁军的话题,有点意外,却也认真听着孙承宗的话语。
“辽东几大将门互相联姻,互通有无,坐大之势已越来越明显。朝中有人怀疑他们学当年的李成梁,放寇自重,以致出现不可收拾之局面的出现。当初辽人守辽地是没错,错就错在高级将领也都是辽人。上次复宇私自带兵回山海关,朝廷重资所建之关宁军,犹如其私军一般。此事极大地震撼了朝廷,虽然朝廷赦免了复宇此次冒失之举,但也绝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军队只能是朝廷的军队。”孙承宗脸色严肃地对何可纲说道。
何可纲没有说话,当初的事情他也有参与,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是祖大寿一个人上下一说,护卫京师的一支军队就抛下一切跑了,朝廷的当心还是有道理的。
而且何可纲一直在关宁军中,对于目前关宁军中祖家独大的情况也是知道的,祖家还和另外一个将门吴家结为了姻亲,也是事实。
“请本兵示下。”何可纲想着想着也觉得事情比较严重,就向孙承宗表态道。
“过几天朝廷有新任命,到时候会抽调一部分祖家的兵力出来,而你则要扎在关宁军中做牵制,这也是为什么不让你出战蒙古的原因。朝廷信任你,对你的期望很大。你不会让老夫失望吧?”孙承宗盯着何可纲的脸问道。
“末将一定不让本兵,不让朝廷失望。”何可纲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在他的心里,朝廷当然是第一位的。
孙承宗其实并没有期望何可纲能一直牵制住祖大寿等其他不是很听话的辽东将门,他只是需要时间,等待着中兴侯那个军制改革出来。到时候,军队就不是将领说了算了。
摆平了何可纲,孙承宗重新检阅这些自愿出兵草原的大明军人。
这些军人中当官的很少,基本都是底层的士卒。曹文诏的官职在这些人中格外显眼,再然后则是曹变蛟、黄得功、左良玉这些中下层军官。
曹文诏其实一早就被钟进卫推荐为这支军队的统领,如果他不出列的话,孙承宗回头会找他谈话。但皆大欢喜地是,曹文诏自己就有这个觉悟,一开始就站出来了。
这支军队一共五千三百六十一人,统领为曹文诏,手下三将为曹变蛟、黄得功、左良玉,各领一千骑军。其余二千三百六十人则为曹文诏亲领。
孙承宗给了他们三天的准备时间,单独安排了营地给他们,一切物资供应从优。不管如何,出了长城之后,这支没有后勤的孤军将会展开不成功便成仁的复仇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