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转凉,黛玉闲着无事,弹琴弄曲,倒也清闲,如今贾府的主子们都忙着娶亲的事,黛玉除了晨昏定省,一概不出潇湘馆。只是偶尔想着自己寄居在此,终身大事自是由他们摆弄,不像宝钗还有薛姨妈撑腰,心里不自在罢了。又想着这些事不是女儿家该想的,不由苦闷。
这日晨安回来,拿起李太白的诗集坐在窗前想看会子,不觉又想到别处了。王嬷嬷看着黛玉日夜烦闷,遂拿了件披风给黛玉披着,道:“姑娘,别坐在窗口,天凉了当心身子。”黛玉回头道:“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紫鹃他们呢。”王嬷嬷道:“他们都在外面顽呢,我有几句话想对姑娘说。”
黛玉自上次王嬷嬷的话后对她更为敬重了,忙起身扶着王嬷嬷到内室,坐稳了方道:“嬷嬷有话请讲。”王嬷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递给黛玉,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吾儿亲启”,看样子有些年岁了。黛玉一看那字,猛地站起来,颤抖着手怎么也不敢去拿。这是父亲的字,再不会认错的。抬眼看着王嬷嬷,王嬷嬷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黛玉颤抖着手打开信封,慢慢看着,生怕拉下一个字:“吾儿,见字如面。为父未尽父责,不能伴女长大,深感内疚。今吾儿已成人,为父亦知吾儿风采矣。幸为父为吾儿订下婚事,许吾儿于北静王府水家,水林两家乃世交,吾儿不必为此担忧。女婿乃人中翘楚,堪为良配。吾儿切记,富贵如云,不可贪恋,与贤婿互相扶持,乃婚姻长久之道。其余诸事,为父俱交于林管家、王嬷嬷,吾儿尽可请教。”看完时,黛玉已泪流满面,原以为自己无依无靠,却不想爹爹都已做安排,自己怎能不感动爹爹的拳拳父爱。
“爹爹!”黛玉哭倒在王嬷嬷怀里,王嬷嬷轻轻拍着黛玉的背,安慰道:“姑娘,想哭就都哭出来吧,哭完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姑娘。”黛玉哭了会儿,起身道:“嬷嬷,爹爹真把我许了人家的了。”王嬷嬷笑道:“可不是,姑娘可还记得你四岁那年,咱家来了一位爷并一个哥儿,那个哥儿还陪姑娘顽了几个月。”黛玉点点头,道:“记得,因母亲只生了我一个,从小我就只能和丫头们玩。那日来了位哥哥,陪我顽了许多以前没玩过的,后来他走时我还哭了好久。”王嬷嬷笑道:“可不是,姑娘都哭晕过去了。那位哥儿就是北静王小世子,现在的北静王爷。当时的北静王就极喜欢姑娘,后来又亲自与老爷定下婚事,只可惜也去的早。”这个黛玉是知道的,先前的北静王常年镇守边关,护着国家安宁。后来军中有内贼通敌设局,北静王不幸中了敌人的暗算,最可叹的是其长子也同时被害。皇上为此甚为悲痛,当即令其次子水溶继承王位,享一等郡王俸禄,并特许水家三代以内不得去边关镇守。
黛玉想了想,忧心道:“都这么多年了,当时王爷还小,恐怕也记不得,再说林家已经没落了,这婚事……”王嬷嬷笑道:“姑娘多虑了。当年老爷将林家的店铺、地契都交给林管家打理,这些年虽没有发展壮大,却也没有丢了的,这些王爷都知道,也多亏他帮衬着呢。”黛玉惊道:“林管家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他是老爷收留的孤儿,哪来的乡可还,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到是真的。老爷怕姑娘孤身一人,被人欺负了去,也不敢让姑娘带太多银两,只把四百万两嫁银让琏二爷带过来了,其余的都林管家管着,又有王爷暗中照应,这些年也没出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