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便有袁崇焕的亲兵到来,请了殷雨庭去议事。江桢也没回去,往书桌前一坐,拿了笔填表。
殷雨庭临走也抽了张表格给高阳,命他填上交来。二人各占一张桌子埋头填写,不语。
不过半个多时辰,殷先生便回来了。
“高旭阳,你好走运!”似乎有些悻悻然。
“怎么?”高阳有些糊涂。
“四公子是叫你去……”殷先生微微皱眉,“说是什么特别训练,命宁远选一百名士兵随你一起去京营。”
“军官只有我一个人吗?”
殷雨庭哼了一声,道:“说是叫再选四个人与你一同去考试。”看起来也并没有对高阳另眼相待,江桢心中稍稍舒坦些。
高阳显然被这消息小挫,神情微有沮丧,但他向来无甚心机,转眼又振奋精神,笑道:“毕竟四爷亲自写了信来同我说。”
“是是是,镇国将军对你这小小千总青眼有加,异日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微寒之时的我等啊。”
高阳心情大好,也不去计较殷雨庭语气中的讥讽之意。
二人交了表格,向殷先生告辞,结伴返回住所。走至半路上,江桢猛然醒悟道:“是了,那日四……四公子叫我去议事,我瞧见桌上放了满满当当的卷宗,当时以为都是情报,就没多想。想来她是连同军官档案一并都看了。”一面诧异,当日他粗粗扫了一眼,见是按月份标记的卷宗,从天启元年直到天启六年十一月,足足有六、七十卷。算起来朱由郴前前后后也不过在宁远待了四天多,不到五天,真正用来看卷宗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她竟是全部都看完了不成?
隐约听殷先生提过,说朱四阅读速度之快,平生仅见,当时他竟不相信——现在他也是不大相信的。
高阳更是兴奋,“那么说,在那么多人中,四爷独独就看中了我?”这话说的刺耳,江桢一皱眉,“那日你要不是莽撞撞自己跑了来,瞧上的就不是你了。”
高阳谄着脸,道:“那也还是我当机立断,不顾会被处罚跑了去。这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又乱用成语。”江桢无奈。
不过几日,两人的假都批了下来,高阳腊月十一日便同另四名千总并一百名士兵赴京,江桢晚走几日,腊月十七也到了京城。
朱府的管家在城门口迎着,见他牵着马进了城门,忙过去行礼,口中道:“二爷一路辛苦了。”
江桢忙扶起他,不教他行礼,“管家大叔才是辛苦,这么冷的天。”
马三三站在江桢身后,贼溜溜的笑。
照例是一辆宽大马车,熏了香,后厢壁顶挂了一只银鎏金镂空香炉,袅袅飘出青雾,满厢的淡淡百合香气。
“小人这几日都在二爷府上做事,小姐说二爷今日定会到京,特命小人在此等候。”
江桢此次只带了马三三与安平来,江虮子本也是要跟来的,只是临走他正病着,便没带他一同前来。
及到了宅子,宝芝在二门内迎着他,笑盈盈的福下去:“恭迎二爷回府。”
温柔乡里日月短,忽忽几日便过去了,江桢自觉这几日吃的太好,活动太少,身手也不灵便了,这日终于早早起来,在庭院中打了一套长拳,出了一身细汗,方觉着舒坦了些。
宝芝早是换了妇人装束,却妖妖娆娆绾了堕马髻,露出净白一张鹅蛋脸孔来,唇红齿白,耳边明亮水精耳珰,发髻中穴了一支小点翠丹凤钗,一支和阗白玉簪,三两枝堆纱宫花儿,越发显得貌比花娇。
有美妾如此,就差个端庄娇妻压场了。
江桢寻思着,似乎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娶妻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