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连夫人道:“已给双城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不敢再劳烦。k6uk.”
宇文双城道:“如果就这样出去,只怕难以避开别人耳目。”
连夫人没有出声。
宇文双城道:“还是用我的马车送他们一程吧。”
连夫人想了想,道:“好吧。”
古风拉着慕容月来到宇文双城面前,喜悦的神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望着宇文双城道:“你有决定了吗?”
宇文双城神情间也带着笑意,道:“有了。”
古风轻轻用力握住慕容月的手,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既然此时我能和慕容月携手在一起,他心中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宇文双城望着他们,道:“小梅,准备马车。”
三辆庞大的白色马车直接驶进了内宅。
连夫人、古风和慕容月坐上辆马车,小梅和小菊坐上第二辆马车,宇文双城和小霞坐的是第三辆马车。
三辆马车在清晨时分出了宇文双城大宅的大门,这座大宅原本就座落在江南城南边外围,马车过了一座桥来到江南城南门下。和其它城镇不同的是江南城几乎从来都不关四周城门,但这些日子来江湖人大量在江南聚集,所以江南城四周城门的守卫也增加了很多。
辆马车来到城门口时停了下来。
连夫人掀起马车车帘探出身来,守城门的两个军官认识来人是两江刺史家的连夫人,连忙一起上来参见。
其中一人笑道:“夫人,这么早就出门?”
连夫人点头道:“是的。”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看到马车后面远处有几骑马尾随着停在路边,知道有江湖人在跟随他们。
连夫人对两个军官道:“一会等我们出城后即刻关闭城门,半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由此门出城。”
两个军官互相望了一眼,一起道了声“是”已躬身退在一边。
两江刺史连廷纲统领两江,为官清正廉洁,而连夫人把持连家内务也从来不擅用官府权利,但此时她既然这么说,两个守门军官也不敢不从。
三辆马车刚出江南城南门,城门已快速关上,那几个远远跟随马车的人想跟着出城,已被拦在城门之下。
马车一出江南城行驶在一条极其宽阔的大路上,这条路是为天子进出江南而特意修的。百年来从德正皇帝算起,共有帝王十一次御驾江南,每次行程随从之人都近万,如此庞大队伍来到江南自然不免惊动当地,所以江南四周不但有几条宽阔的大路,更有数处兵营和行宫。
此时宇文双城的三辆马车飞奔起来如风闪电驰一般,虽然马车庞大,但每辆马车套用的是八匹域外名马,这些马都训练有素,发足飞奔之时即使江湖一等一的轻功都很难跟上。
古风和慕容月坐在马车里,心里感到阵阵甜蜜,但也觉得有些不安,他们知道宇文双城、连夫人为他们担了很大的风险。
连夫人上车后靠坐在车中软枕上,在静静地闭目养神。
古风和慕容月相视良久,也都没有出声。
忽然,慕容月轻轻把头靠在古风肩上,古风也轻轻搂住了她的身子。慕容月整整一晚没有睡,和宇文双城一场激战更是筋疲力尽,她慢慢闭上眼睛,感觉着古风的心跳心中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已睡着。
当马车行驶完整条大道时前面出现一个三叉路口,辆马车向左边驶去,第二辆马车却拐向右边,第三辆马车跟着第二辆马车拐向左边。
此时道路已经变窄,路面也不再平整,但马车彷佛并没有任何减速,而且马车之中也依然十分平稳。
二
宇文双城和张婉霞坐在一辆马车中,他们也很久都没有说话,宇文双城一直出神地望着张婉霞,望着她的目光中彷佛有很多话要诉说。
张婉霞也一直看着宇文双城,她忽然轻声问道:“他们能去哪里呢?”
宇文双城想了想,道:“他们总有地方可以去的。k6uk.”
张婉霞沉默半晌,点头道:“是的,他们总有地方可以去的。”
宇文双城迟疑了一下,道:“你睡一会吧。”
张婉霞轻轻摇了摇头,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睡不着――我――我有事想对你说。”
宇文双城心头一动,道:“什么事?”
张婉霞道:“我想走。”
宇文双城心头剧烈一跳,但神情依然从容地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张婉霞微微颤声地道:“家父差不多去世快一年了,我想――我想回趟家。”
宇文双城沉默着,没有出声。
张婉霞轻声道:“家父之前对我说过,他在家中花园埋了一样东西,让我和云晖――让我去拿,那东西和云晖――和他有关。”
每次说到“云晖”这个名字,张婉霞就感到一阵心痛――这个名字是她丈夫的名字,却象一把刀一样一直深深地穴在她心里。
宇文双城道:“拿完那东西之后你又去哪?”
张婉霞又沉默半晌,却轻轻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我想我总有地方可以去的。”
张婉霞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凄惨,她颤声道:“其实我还是很羡慕古少侠和慕容姑娘的,至少他们还可以互相牵挂。”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婉霞的心已在流血。
她幼年丧母,父亲被害后身边再无亲人,此时此刻不但心中无人可牵挂,而且只要一想到那个原本应该牵挂的人,她的心中就只有痛苦和仇恨,而这种痛苦和仇恨的可以淘空一个人的心。
宇文双城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张婉霞一直都将这痛苦深深掩藏在她自己心底,从来没有在宇文双城面前表露出丝毫,但宇文双城已能感觉到那痛楚,而且越来越强烈。
宇文双城道:“我可以陪你去。”
张婉霞双眸中有一点泪光闪动,她轻声道:“不――不必了。”
宇文双城轻声道:“为什么?”
他望着张婉霞的目光带着一些悲伤,却似乎更想看穿张婉霞的心。
张婉霞含泪苦笑一声,低声道:“难道为了我的事,连累得你还不够吗?”
听到张婉霞凄楚的声音,宇文双城眼中也有一点泪光――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少女一直在默默地承受着巨大的身心痛苦,她不在他面前表露出丝毫,只是担心会因此连累他。
张婉霞忽然一阵剧烈咳嗽,她举手用衣袖捂住嘴,却看到衣袖上已沾了一片淡红色的血迹。
宇文双城心疼地看着她,担忧地道:“你的身子――”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这一个月以来张婉霞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变得糟糕,这让他为之万分不安。
张婉霞轻声道:“我知道,我活不久了。”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心中又感到一阵剧痛。
他轻声道:“如果你一个人在江湖,会不会牵挂我?”
听到宇文双城这句话,张婉霞身子微微一震,她轻轻咳了一声,望着宇文双城看着自己的目光,忍不住感到一阵心慌,一阵惊恐。
她低下头,低声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公子,只是――”
宇文双城道:“只是什么?”
张婉霞轻声道:“只是――只是你应该把我忘记。”
宇文双城神色变得有些激动,道:“你要我把你忘记?”
张婉霞抬起头,望着宇文双城,凄凉地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