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唯一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悲催的时候是黎泽和杜欣怡订婚那天,我站在酒店外面看着巨幅的订婚海报,觉得心如死灰,而现在我穿着病号服等所有的人都离开后,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湛蓝湛蓝的天空时,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的人生真的只有杯具没有洗具。
昨天是小白出院的日子,距离我跟黎泽离婚刚好一个月,晚上一家人高高兴兴聚在一起,黎泽也来了,看到他我依旧会觉得心痛,只是脸上已经可以维持平和的笑容了,老爸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剩下的三个男人像是亲兄弟一样喝得很是尽兴。
我听到白晋对黎泽说“谢谢。”
而黎泽看了我一眼,对他说了句“恭喜。”
我在眼泪滑落前有些狼狈的起身躲进厨房,我拿着勺子慢慢搅着锅里的排骨汤,小姨熬了很久,汤很白很白,我努力克制着泪水,最后眼泪终于被憋了回去,但却是感觉鼻子依旧发酸,在觉得有热热的液体控制不住的涌出时,浓浓的白汤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我急忙伸手捂住鼻子,拧开水龙头拼命冲洗着,我以为天热中暑了,不断的拍打着自己脑门,但是却看到水槽中的血水越来越多,感觉有人靠近,我转身的同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倒下的时候听到小姨的惊呼声,接着我就没有意识了。
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是满满一屋子人紧张而慌乱的神情,连一向沉稳的老爸眼底都是深深的恐惧,我想要对他们笑一笑,却发现身体虚弱的厉害,我觉得很奇怪,怎么流了一次鼻血,身体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差了。
接着医生就进来了。
他拿着一些我不认识的仪器仔细的帮我做着检查,然后又推着我去不同的科室拍片,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我才重新回到病房,全程我一直都没有说话,从他们每个人严肃而沉痛的表情中我知道,我应该病得不轻,可是在晕倒之前我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回到病房没多久,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一张CT的片子走了进来。
“小姑娘,认识你的家人吗?”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他的问话让我很奇怪,我又没有失忆,怎么会不认识。
我点点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然后转向老爸,他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搂着,我的心里渐渐有了恐惧,因为老爸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害怕,我记得妈妈当时生病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她,整晚整晚的看着她不睡觉。
“今天之前有流过鼻血吗?”医生接续开口问着。
我摇摇头,看到黄宇抿紧了唇,脸色惨白的厉害。
“最近一段时间,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比方说头痛、恶心什么的?”
我看着他努力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只是胃口不好,没有觉得恶心,有时候会失眠。”
听到我的话黎泽和白晋同时低下了头。
医生低头写了什么,然后对身后的护士说“每三个小时测量一次体温,随时观察情况。”然后又转向老爸用眼神示意他出去一下。
老爸和黄宇随着医生走了出去,护士给我测完体温后也出去了,我看着病房里剩下的两个人,慢慢侧身躺倒,闭着眼睛轻轻开口“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开门离开的声音,然后我就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流鼻血、头疼、恶心!”这些字眼我太熟悉了,四岁那年我从病房的门缝里看到母亲就是这个样子,最后已经连水都喝不下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呕吐还是时时伴着她。
母亲死于脑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都没来得及送进手术室就走了,虽然所有人都没有跟我说过她的病情,但是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偷偷听到了,这两个字有一段时间是我噩梦的源泉,那时我并不知道脑癌是一种疾病,还以为是一个怪兽的名字,总觉得是它把母亲吃掉了。
我将头埋在双腿之间眼泪瞬间滑落,心里泛起的恐慌和绝望几乎让我无法呼吸,但是我还是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想着他们会不会弄错了,想着下一刻黄宇就推门进来兴高采烈的跟我说“辣椒,医生说没事,虚惊一场。”
人就是这样,在生死面前总会期盼奇迹的发生。
半个小时后,黄宇扶着老爸回到病房,我从他们沉重的表情知道,奇迹没有出现。
老爸走到床边将我轻轻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后背,我记得从我上小学后他就再没有对我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了,我咬住嘴唇心里一下子就觉得异常无助,我拼命流泪,最后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