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悲痛远目餐剧,人间餐剧啊
第四十九章:分歧
晚上夏流去看婉茹,两个人在房中坐下却无话可说。89文学网
婉茹有点不自在,如今面前的他已经完全脱去了从前那个浪荡子留给她的印象,他显得很沉稳,有时候目光深遂得让人看不出心之所想。
但比之圣尊者,她还是愿意呆在他身边,至少他把她当作一个人,当作自己的女人,好好地爱护着。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洒过窗棱,她住的北厢房并没有水月楼那么旺的炉火,寒梅的清香透进来,便带了丝丝寒意。
“还习惯么?”他开口打破沉默。
她竟然有些紧张,点点头,想想又开口:“夏……相公,大伯说朝廷那边出了些事,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夏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谁都不会有事,夏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有事。”他说。
半晌,他转身出去,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样也着实安稳了一阵,刑紫月本来没有打算回哀牢山,以前她大都在冬天回去,因为她需要回去拿药,而现在她秋天才刚出来,身上的药还很充足,便也就在夏府毫不客气地打起了秋风。
新皇的病是在隆冬时节发作的,他还很年轻,身体并不差,病却来势凶猛。据说是在服了一味丹药之后有中毒的迹象。可是满院太医拿着那副丹药研究了好一阵子,也没能得出圣上患病的缘由。
眼看着病情慢慢有些沉重了,他开始变了,多疑,焦燥,周围除了圣尊者,也就只有夏流敢在他身边伺候着。
京城皇宫聘请名医的告示贴了又贴,圣上的病却未见好转。
圣尊者也颇为着急,拜火教本来就是由民间组织演变而来的,他的消息确实甚为灵通。当即便举荐了哀牢山的医仙苏逸大夫。
新皇还心存疑虑,也被他一句话打消了:“苏逸说治不了的人,从来没有谁治好过。”
事关圣上龙体,宫里所有人都不敢耽搁,禁卫军统领夏流当天便接到命令,要他迅速赶往哀牢山,请出苏逸大夫。
夏流跪在皇座下方半晌,直到新皇问他:“有问题吗?”
他抿唇,坚定地道:“回皇上……没有。”
夏府。
夏流在水月楼外站了一个时辰,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点上了灯。刑紫月靠在旁边的美人榻上,身上依然是那件厚厚的、柔软的狐裘,她整个人便像是一个畏寒的小兽,娇巧妩媚。
这时候她在看书,是从夏老爷的书房信手拈来的一本野史。
见到他进来,她也不起身,轻声道:“怎么我们夏少爷竟然没有御寒的衣服么,看看,脸都冻青了。”
夏流倾身俯在她榻前,半晌缓缓地道出了原尾。
刑紫月的神色,在确定这事属实后变成非常严肃。
“你打算怎么办?”
“我必须请师公出一趟山,师父……”
“夏流,这不可能。”
“师父!我会保护师公的安全,你相信我。”
“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你休想打扰他!”
话已说绝,不留任何余地。
夏流顿了一顿,他终是不想跟她再起争执:“好吧,师父,您再想一下。徒儿也再想想办法。”
刑紫月起身,像一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没有什么可想的,我会回哀牢山,在这期间,别让我见到你的人!”
言落,她简单收拾了东西,竟然是连夜就要出发。夏流扯住她的胳膊:“外面太冷了,等天亮再走罢?”
她只是轻轻拨开了他的手。
夏流突然觉得很沮丧,他知道从他杀了那个女人交差之后,她虽然没有明言,但对他的信任,终是打了折扣。
她也不走门,直接开窗跳了出去,动作之轻盈,如猫一般的敏捷。室中留下烧得极旺的炭火和淡淡的芍药香气。
夏流还站在美人榻前,那上面还带着她的余温。
或者也只有哀牢山上那个终年不世出的人,可以让她这般着紧吧?他想。
师父,如果我必须、必须劳动一下师公,怎么办?
刑紫月是了解他的,若依着夏流的想法,刑紫月这边肯定不会同意,反倒是他这个师公容易说动一些。这边留住刑紫月,他便可以派人前往哀牢山。
她这一回去,夏流想要私下里和他师公见面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竟然要算计这些了?
当然他还有更进一步的计划,只是这就更加不能告诉刑紫月了。
他的眼中现出一片阴霾。
苏逸很意外刑紫月居然在这时候回来,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药没用完、人没中毒、没有大规模的围剿,她一般不会回来。
刑紫月吊在他的脖子上,嬉皮笑脸地道:“人家这不是想师父了嘛?”
苏逸也不想跟她计较,只是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正好,可以试试这贴药。”
医仙兴高采烈地道,某刑当下就苦了脸。
他转身继续配他的药剂,某刑转身去了他的药架,不动声色地收了很多毒药,她自幼跟着医仙,医术那是一点没学到,不过毒药还是认得的。
苏逸没有问她,他对旁人一般冷漠,这么些年提到医仙,少有人会想到悬壶济世这样的词汇。他每次也会无偿地把药送给山下村里的农家,在这一带名声颇好,但刑紫月一直认为那准是为了试药。他才不会那么好心!==
包括刑紫月自己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感恩戴德的想法,想着当初他捉自己上山,也不过是看中了自己这一身毒而已。
只是也许是相依为命太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彼此就成了对方唯一的东西,于是连信任和怀疑都不用了,有点二人同体的感觉,谁会那么无聊,没事伤害自己呢?
所以医仙的药,只有一个人可以当糖豆那么吃,医仙的书,只有一个人一不顺心就扯来生火,医仙的人,也只有一个人可以挂在他的脖子上,树懒一样地撒娇耍赖。
苏逸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般纵容她。好像小时候曾有一段时间,她还是相当怕他的,他一想到这些就十分郁卒。
现下她收毒药,他怎么可能看不见,智慧如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出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他已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很多事情便看得开些。她不愿说,他也懒得问了。
晚上两个人吃饭,某刑啃着一条兔腿,含糊地道师父我们下山去玩一段时间吧?
苏逸倒了酒,冲了自己先前配的药剂递给她,她接过来,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津津有味。
“让你师父挪窝,总得告诉师父发生了什么事吧?”他的语气很淡,表情是温和的,这些人也只在她面前,他会有这样的表情。平里日人前,他都是负手冷面,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某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怎么开口,难道告诉他你徒孙要把你捉去给他主子治病?!
“师父,我劝夏流离开朝廷,他不肯。”她声音也十分的郁闷:“你说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混迹官场,给人作牛作马呢?”
苏逸大约猜到了事情和夏流有关,挟了一筷子菜放她碗里,他不以为然:“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路紫月,夏流和你不一样,你不会体会到一个将要末落的大族的恐慌。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身后还有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抽身不顾。如果这天下人都似你这般……呵呵。”
某刑不满:“似我这般又怎么啦?!”
医仙没有说下去,又挟了一块肉给她:“不怎么,来来来,吃肉吃肉。”
晚上他一直没有睡,刑紫月受不住先睡了。他不时为她诊脉,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的神色异常凝重。
半夜她突然流鼻血,医仙赶紧另外冲了药给她,如果是搁别人身上,她早抽剑将人捅了,可是现在她只是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瞅了瞅那满手的血,咕哝了一声:“个庸医。”
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碗,咕噜咕噜喝完,倒下去一歪身又继续睡了。
苏逸不时把着她的脉,不行……药性太重,连她的身体也受不了。
二十几年,他竟然连她体内是什么毒也未弄明白。
深夜,她估摸着是有点冷,歪着身子往他身边挤挤,咕囔了句什么又往他身上挤挤,医仙很无奈,握着她的手叹:“碳火这么旺,还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