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hua开,陈星云派人各处寻来奇花异草,替黛玉妆点庭院,黛玉吩咐将家里所有门户的门槛去掉,台阶砌平,以便哥哥的行动。家里处处动土,一番忙忙碌碌的景象。
荣国府卖了一些田产,凑够了钱,还清了亏空,不觉入不敷出,那一派奢华再也无法维持。内帑已然吃紧,人手又被宝玉宝钗裁革大半,行起事来便捉襟见肘,支应不开。那几个有钱的家人,如赖大家,林之孝家,周瑞家,纷纷告假,隐隐有了去意。
宁国府贾珍依旧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保宁侯之子正是王子腾之婿,现在王子腾的女儿死了,保宁侯家里有意续娶一位。闻听贾府姑娘个个人才出众,宫里元妃势头正旺,便派媒人前来求亲。
贾珍一口就答应了,回家和尤氏一说,尤氏暗暗叫苦。这惜春生性孤介,现在公然以出家人自居,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那尤氏嗫嚅半晌:“妹子还小,是不是从长计议?”
贾珍性如烈火,兜头啐道:“什么年纪小?保宁侯新近立了大功,圣眷正隆,妹子虽是填房,前头没有儿女,王家也没人了,怕什么,倒得了两份嫁妆!妹子年纪小不知道好歹,要你干什么?你不会劝劝?咱们这样的人家,真有一个出家的,不成了人家的笑柄了?没用的东西,你看那边的凤辣子,一般也是个女人,怎么就能说会道?你那嘴里又没有勒着嚼子,什么话不能说?”
尤氏见他动怒,平日都是依顺惯的,不敢再劝。带着贾珍的侍妾佩凤来到荣国府,先到李纨那里坐了一会,说出心里的为难。
李纨笑道:“你怕什么?成不成你只管说你的。四丫头自己不答应,须不是你这个作嫂子的挑唆的,他还能吃了你?”
尤氏心里道:不用你去挨那个光,你自然好说那轻巧话儿!他们兄妹俩,哪一个是好应付的?冲李纨翻了翻眼皮,低头只管发愁。
李纨推着她笑道:“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后娘打孩子,早晚逃不了这一回。事情落到你头上,你就乖乖的去吧。我跟你说,前儿咱们那么惹翻了林妹妹,老太太偏又派人给林家提亲,这事不比你那差事好受,凤丫头不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尤氏冷笑道:“林姑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眼见咱们家姑太太是王妃,偏不大和咱们来往,只和林姑娘亲近。林姑娘现在也有万贯家私,虽然拒绝了北王府的亲事,看来北太妃依旧对她青眼有加。不管是嫁给北王府,还是嫁给陈王爷,都是极好的结果。林兄弟听说腿脚不好,不知道是真是假,苦了喜鸾丫头了。”
李纨笑道:“嗳哟,你没有见过林家的大兄弟,虽然腿脚不好,也是温文儒雅一表人才。说句不好听的,别说喜鸾,就是咱们家正经八百的千金小姐,人家也尽配的过了。这会子巴巴的想和人家结亲,怕不好办呢。”
尤氏不信,撇嘴道:“再怎么好,一无功名,二无祖荫,又是个瘸子,好好的一个花朵似的姑娘给了他,也是他前世烧的高香。”
李纨回头对佩凤笑道:“你家奶奶没见过人家,我说破大天也没用。改天及见了林小官人,不要把眼珠子跌出来!”
佩凤笑着推推尤氏,道:“奶奶管他们的闲篇?咱们又不是没事干,见姑娘才是正事。”
尤氏笑道:“可是说的,我自己还在井里呢,充什么英雄好汉管别人。凤丫头做做难才好,省得忒得意过了头。”
果然不出所料,惜春听了,登时大怒。连推带拽将尤氏赶了出去,又来到贾母房里,哭诉定要剃了头发作姑子去。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王熙凤也碰了个软钉子回来了。那岱岩声称妹妹没有归宿之前,他绝不会先考虑自己的事。贾母虽然心里不愿意,也只得作罢,吩咐尤氏不得为难惜春,不然叫外头知道,不定传出来什么混账话来。
天气渐暖,黛玉和哥哥商议了,要在清明之前回一趟姑苏,为父母扫墓。陈星云和陈姨妈听说了也打算一道前往,无奈北国也传信儿过来,说星云之弟行将大婚,要陈姨妈母子回家。陈姨妈原不喜欢那个女子,气忿忿地说:“那个老糊涂,生下一个小糊涂,由他们爷儿俩在家里闹腾罢了,我回去讨什么晦气?不回去!”
陈星云笑道:“二弟妹人不坏,再说又和咱们是世交,父亲和二弟又喜欢,母亲就不要为难二弟了。”
陈姨妈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她好?当初她看中的可是你,你怎么不要?别的不说,把你林妹妹和她放一起比比,连你妹妹一个脚趾头都不如,真不知道他们哪一只眼睛看上的?你弟弟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情有可原,怎么你爹爹那个老东西也糊涂,什么事都纵容他?你妹妹回苏州扫墓,我也想给林家老爷子和妹妹妹夫烧几张纸,上一柱香,略尽一尽我的心。你回去告诉那两个糊涂虫,就说我后半生就和我的岱岩玉儿两个过了,不会回去碍他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