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笑道:“都是那刘姥姥一句话惹的。画画本来就是闲着没事的趣味,偏成了一份公事。我且玩我的,等到有心情了再画它。”
探春道:“如今我也懒懒的,没想到四妹妹兴致倒好。你看这藕香榭,本来就视野开阔,不如咱们都画起来,如何?”说着,也不待别人说话,在案子上铺好纸,照着窗外的水鸟画了一只展翅飞翔的白鹤。
黛玉笑了笑,也提笔画了一对大雁。掷笔笑道:“我在画上有限,不及二位妹妹。”
李纨道:“都是画着玩的,林妹妹何必太谦?”
贾宝玉一头闯进来,笑道:“你们热闹,怎么不叫上我?”忽然看见黛玉,多日不见,更加婀娜风致,不觉呆了。
黛玉没防备他会来,羞得抬不起头,趁人不注意,悄悄躲进套间。
惜春正在看画,不见了黛玉,便问彩屏。紫鹃在里间笑道:“姑娘头发乱了,整一整妆。”
宝玉却知道黛玉躲自己,笑嘻嘻地说:“如今上学,一向少见各位妹妹。今儿见了,我也该走了,回去温温课。明儿老爷还要问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惜春道:“没见过二哥哥这样的,慌慌张张,看摔着了。天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探春却知道一星半点,只不确切,笑道:“他从来就是这样,当初咱们不是叫他无事忙吗?究竟也没什么好忙的。”
李纨暗自叹口气,太太毕竟向着自己娘家的亲戚,同样是外甥女,自己妹妹的比小姑子的就亲近的多。但是老太太为什么也这样?仅仅因为林妹妹身子弱?可怜林妹妹和宝玉都被瞒着,等到真相揭开,还不知道有什么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呢。
黛玉推说身子不好,扶着紫鹃回了潇湘馆,惜春道:“林姐姐好像是风吹着了,看脸色那么红。”
黛玉回了自己房间,歪在床上,一颗心犹跳的急促。紫鹃悄悄笑道:“姑娘怎么跟做了贼似的?别人不知道,咱们也装作不知道不就是了?往常兄妹们怎么玩笑的?”
黛玉觉得脸烧的厉害,拿一方帕子遮住脸。紫鹃道:“姑娘只是羞,还一辈子不见二爷了不成?”黛玉总不答言,紫鹃给她盖了被子,吩咐雪雁好好伺候姑娘,自己出去走走。
黛玉昏昏睡着,迷迷糊糊听得雪雁道:“你定是听错了,怎么会是宝姑娘?不是说老爷作主,定的是我们家姑娘吗?”
那丫头说:“我亲耳听我们奶奶和二奶奶说的,千真万确不会有假。我不服气的是,定宝姑娘就宝姑娘吧,为什么拉扯上林姑娘?二奶奶说怕宝玉听见了不依,故意拿你们林姑娘来哄骗他的。等成亲入了洞房,二爷再闹就晚了。我走了,你和我姐姐说一声,好叫她心里有数。”
黛玉听了,原本这些年担的心事全都落了空,更可恨他们为什么这样欺负自己?抬头不见紫鹃,便唤雪雁进来,仔细盘问。
原来紫鹃是贾府的家生子,她姨妈的女儿在稻香村当差。今儿李纨见黛玉躲着宝玉,料想黛玉听着谎信儿了,于心不忍,和王熙凤议论此事。这丫头在门外听着了,来告诉紫鹃。正好紫鹃不在家,这才和雪雁说了。
黛玉听了,又急又气,血不归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登时昏迷不醒。这时候紫鹃回来,见黛玉如此,吓得魂不附体。雪雁看姑娘气成这样,径直去怡红院找贾宝玉。
宝玉正为自己误闯藕香榭,羞了黛玉而懊恼。忽见雪雁进来,一五一十如此这般一说,宝玉吓得什么都不顾了,急急忙忙往潇湘馆跑。黛玉正悠悠醒来,宝玉道:“妹妹,你不要信那些流言,有老太太为咱们作主呢,还有老爷,是你的亲舅舅,他怎么会舍近求远,不想着妹妹却想着宝姐姐?这其中定有误会,妹妹只管放心。”
黛玉到了此时,也顾不得羞臊,道:“若是老太太,舅舅也认定宝姐姐,你又如何?”
宝玉哭道:“妹妹你不要这么说,你原是许过我的,咱们死也不会分开。”
黛玉摇头道:“不中用,婚姻事原是父母做主,哪里轮到你我穴话。”
宝玉看黛玉不信,道:“我去找老太太,叫她和你说。”
正这时忽听得门外有人道:“宝玉,你要和我说什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