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到小晌午的时候,诺音高娃一行人就到了巴旗敖音达赖的家。诺音吉雅已经病得下不来地了,躺在毡子上,显得加的瘦小了。在那黑黄色的面颊上,颧骨突出,两只眼睛已陷在眼窝中了。而当看见诺音高娃和桑杰扎来了时,眼睛似乎潮湿了一下,但已经淌不出泪水了。终于,的嗓子眼儿里发出了咕噜声,费力地挤出了一句话:“你们来啦?”又费了很大的劲儿又挤出后句话:“我就想见娘家人一面走。”
诺音高娃见诺音吉雅竟然到了这天地,扑上前去,攥住姐姐那干瘦如柴的手嚎啕大哭着说:“要道姐姐这样,早来些天啊!”桑杰扎站在诺音吉雅的头前,心如刀绞,眼泪和鼻涕不停地淌着,胸中纵然有言万语却也说不出来了,也不能说出来啊。
诺音高娃和桑杰扎来到的第二天凌晨,诺音吉雅突然呕吐不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腾格里旗王爷府的大格格极不情愿地走了,永远地走了,也带走了太多的遗憾。但令诺音高娃和桑杰扎十分不解的是,敖音达赖表现得十分反常,准点儿说是十分的冷淡。他只是在诺音吉雅咽气的时候露了一面,然后以丧事繁忙而匆匆离去了。这让桑杰扎十分的愤怒,刚要举起拳头发作一番,却诺音高娃给暗暗制止了。
下来,诺音吉雅因无儿无女又是填房之妻,丧事就得简单着办了,一口坐棺,一辆马车出去埋了就事了。诺音高娃和桑杰扎对此加的愤愤不平也无济于事,好在有巴旗王爷府的德钦王爷赶来参加了葬礼,为腾格里旗王爷府挽了不少面子。德钦王爷还邀请诺音高娃格格到巴旗王爷府小叙,诺音高娃欣然同意,和德钦王爷谈了一个下午。晚上,德钦王爷举行了晚宴,对诺音高娃格格和桑杰扎副司令来参加诺音吉雅格格的葬礼尽地主之谊。巴旗的日本驻军长官、伪警察局长也都来捧了场。
诺音高娃来巴的第三天早晨,德钦王爷又举行了送行仪。德钦王爷亲自带着马队一直送出十多里地,返王府。蒙古王公们讲礼尚来,德钦王爷也托诺音高娃给色勒扎王爷带了礼物,是一大颗从外蒙古带的白色水晶佛珠,也用锦盒装了。
桑杰扎骑在马上,一脸的沮丧。春天的巴草原,刚出土的嫰草芽还去年的枯草遮挡着。远远望去,还是一片不着边际的灰黄的颜色。几朵白云在蔚蓝色的天中浮动着,古诗上说的“天似穹庐,冠盖四野”很符合这里的景象。只是草原上看不见几帮牛羊,旷而又荒凉的氛围让人的心里也落落的。桑杰扎在马队中既不前去也不催促着马队快走,诺音吉雅的死让他五内俱焚,像没了魂似的凭黑豹马颠着走。
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声。桑杰扎本能地头一瞅,立刻勒住了马缰绳。是的,他没有看错,朝他们跑来的正是那匹黄骟马,那匹随着诺音吉雅出嫁巴的黄骟马啊。
“这马通人气啊!”桑杰扎惊讶地喊了一声,赶忙跑过去抱住拖着缰绳跑来的黄骟马的马头,眼泪终于从心底那片荒漠中涌出来了。诺音高娃和护卫班的人们也纷纷跳下马来,围住桑杰扎和黄骟马唏嘘不已。桑杰扎重又跨上黑豹马,一只手挎着黄骟马的缰绳向前跑去。他纵马跑出了巴草原,跑上了小腾格里沙漠的一座沙丘,扯开嗓子,久积于心的惆怅与悲愤一古脑儿地从胸腔中喷射出来,不是喊还是唱:
辽河水呀长又长,黄骟马儿拖着缰;
心爱的格格诺音吉雅,嫁到那遥远贫穷的地方。
大垄的庄稼看不到,瓜瓜吃不上。
小腾格里沙漠呀长又长,黄骟马儿拖着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