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顿吃羊肉,炖了半天了,不知肉烂不烂。”
众奴隶扔下工具,都聚在墙下,眼巴巴的看着镬边等待的人群,鼻子使劲嗅着,不停的咽口水。
厨擦着嘴角的涎水,一脸不屑道:“不能配种的老臊虎,膻味太重,肉太柴,不好吃。”
眇老也点头道:“动土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祭,怎么可能献好羊。”
“唉,管他们吃什么,反正也不会分给我们一星点汤水。”乌鼬坐在土墙上,嘴里说着不在乎,脖子却伸的老长往那边张望。
众人全都眼巴巴的瞅着煮肉镬,全然忘了他们身后的土墙里刚埋进了一个贱奴。
早上赶到这里时,商人便举行了一场简短的动土祭祀,宰了三头羊,埋一个贱奴献祭地母神,以求得来自大地的佑护,保佑筑造过程顺利,墙壁永固,免遭天灾毁坏。
那贱奴是乙棚出的,在仪式上被斩掉了四肢,以正坐的姿势活活筑进了土墙正中,手脚则被埋在墙两边,让他的灵魂和土墙融合在一起,永远守护这堵壁墙……
正议论着,大镬那里开始分食祭肉了。商人臣工和士兵一人分到了一大块肉,家奴们也有满满一碗肉汤和些许羊肉,连狗群都得到了很多骨头,散到各处大吃大嚼。
贱奴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口水哗哗流了一地。
“我已经忘了炖羊肉什么味道了。”
聂伤喉头耸动了几下,心中哀叫一声,背过身子观察着壁垒的情况,好让自己分心不再想羊肉。
这座壁垒叫北邑壁,规模不大,呈扁平状面对着山,长边不过三四十步,短边不过十几步,外面一圈壕沟,内部设施齐全,驻扎着二三十个士兵。
垒墙也不甚高,才六尺出头,却有四尺宽,上部靠外栽着一道削尖的木栅。木栅也只及胸,守卫者可以站在土墙顶上,靠着栅栏的掩护攻击外面的敌人。
这样的城墙虽然低矮,但用来对付文明程度低下的野人却绰绰有余。
原本只有三面是垒墙,后方则是一道栅栏和壕沟,今天他们拆了栅栏,把后墙也筑了起来。
“突然要加强这里的防御,难道野人要大举下山吗?”想到这,聂伤完全忘了羊肉的事,心中警惕起来,爬到墙上瞭望远方。
这里是平原的尽头,斗耆候领地的北方边界,再往前不远就进山了,那是野人的地盘,连绵的大山中隐藏着数不清的野人。
一条河流沿着山边流过,到了此处转向南下,和大山之间形成了一条不到一里宽的通道。
北邑壁正位于通道最窄处,控制着通往后方村落的咽喉要地。其后不远便有一个叫做北邑的大村落,可以随时支援壁垒。
“有狗群预警,野人想在他处偷渡也不可能,只能强攻此处。双方战力相差甚远,攻下这里希望渺茫,看来暂时还算安全。”
相比把俘虏当做食物,甚至以同类尸体为食的野人,商人虽然残暴,偶尔也吃人,好歹算是文明人。在他们这里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若是落到野人手里,绝对是十死无生,当场就会被吃掉。
聂伤松了一口气,从墙上爬下来,家奴们也吃完了肉汤,提着箩筐过来,一人一个糟团。
“今天的劳作的地方没有野食可采集,只靠一个糟团肯定撑不下去,这样可不行。”
聂伤吃完了自己的两个糟团,向家奴说了此事,家奴做不了主主,让他去问隶臣。
隶臣正和一个年轻军官并排坐在一块石头上,边吃边说话。
聂伤走到二人身后时,就听那军官说道:“……我们北邑卫家怕他家宰不成?一个小家族出身的庶民而已,仗着候主之势,竟敢欺压于你。”
“哼,那土豚若再刁难叔父,告知我,我季瓯去找老祖宗给你主持公道。候主也要敬我家老祖宗三分,家宰算什么?”
隶臣摇头道:“不能轻易开口去求老祖宗,我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然会被家里人看不起。”
他喝了一口羊汤,得意的笑道:“所幸祖宗佑我,降下大雨,叔父灵机一动,想到了掘道水运之法,一天就运完了七十料原木,哈哈哈哈。”
那军官季瓯神情肃然,虔诚的朝天拢臂一拜道:“一定是吾祖显灵,提示于你。”
“呃……呵呵……咳。”隶臣尴尬一笑,低着头只顾喝汤,二人一时无语。
“原来隶臣是北邑卫的。这么说来,那个戍守东方边境的苍也是北邑卫的,这个驻守北邑壁的军官季瓯又是北邑卫的,北邑卫的势力居然这么大!”
聂伤心中思量着,正要上前禀报,又听那季瓯道:“听说候主快回来了,所以那土豚才要急急造车。”
隶臣点点头道:“要是没有上次的战败,我也不会陷入窘境。”
季瓯摇头感叹道:“那次你没有跟随,不知道有多危险,我和苍叔都险些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