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还从他衣服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厚厚的黑布包,层层展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厚沓的百元大钞。
我们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老头竟然有这么多钱。
他从里面取出了一部分,用干沧的手数出了整整四十张,然后颤颤巍巍的要递给我。
不知为何,我心中一酸,急忙用手挡了回去,说:“大爷,这钱还是你留着吧,昨天医院没收多少钱,你不用放在心上。”
“哎,小娃娃,我虽然老了,但脑子不糊涂,那有不要钱看病的医院,我的病我清楚,这钱你收着,我一辈子没有欠过别人的情,你能救我的命,我咋还能再用你的钱。”老头坚持要把钱还给我。
我不好再推辞,只得接过那一沓子皱巴巴的钱币,顺手装进了衣袋。
老头又小心的将那些钱用原来的布包住,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挣扎就要下床,嚷着要出院。
“大爷,您还是住院多观察一段时间吧。”我身边的那护士急忙劝说。
“这地方我一天也住不起,我要赶紧出院。”老头说着就已经下了床。
“那、那让陈医生给你开些药吧。”护士见劝说无果,又急忙去那医生。
“不用,不用,我自己有药。”老头摆着手,已经出了病房,那护士急忙跟上扶住他。
老头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他就是怕多花钱而已。
“大爷,那我送你回去吧。”他的三轮车还在医院门口放着呢,以他的身体条件,想要骑回去,恐怕很难。
“嗯,好,那就麻烦你了。”老头这次没有拒绝。
我推着老头的三轮车,我们一老一小的走出了医院,然后沿着街道往回赶。
那老头一路上,只要见到罐子废纸,都要捡起来放在车子内,要是遇到垃圾桶,肯定要在里面仔细的搜寻一番。
有时他从垃圾桶里掏出来三四个矿泉水瓶子,就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我心里忽然明白,这老头以拾荒为生,是一个拾荒老人。
“大爷,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我一边推着车子,一边等着他捡各种东西。
老头忽然停住了动作,手中捏着的瓶子都掉了几个,我看他干沧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我们从这条街过去,从这里走离我家很近。”老头弯着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矿泉水瓶,丢在车里后对我说。
老头忽然不想捡垃圾了,看来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一路上在遇见远一点的垃圾,老头都不去捡了,只有偶尔踏在脚下的东西,他才会停下来艰难的捡起来。
我心里酸酸的,这么一个老人,孤零零的住在荒山之下,靠着拾荒为生,该是多么的可怜。
“哎,我本来还有一个闺女的。”老头忽然叹一口气。
我心里一怔,寻思他闺女肯定出事了,说不定就是那湖里浮出来的女尸。
“那你女儿现在在哪里啊?”我又试探性的问了下。
“哎,三年前她就离开了,有天回来,她说要出去挣大钱,然后回来给我在城里买房子住,可是自她那次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头说的很伤心。
“那、那她现在情况如何,你也不知道吗?”我想,这老头恐怕连他女儿已经死了都不知道。
老头摇了摇头,一张脸苍老的感觉不像样子。
“如果她能在外面找一个好人家,我也就放心了,只要她能过得好一点,我也就无所谓了,可是…”老头忽然有点哽咽,说不下去了。
“可是我多么希望她能再回来看我一眼啊,那样我死了也就没什么留恋的了。”老头用树皮般的手,擦干了眼泪。
良久我没有敢说话,如果老人知道他的女儿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经受的住,恐怕当场就会晕死过去。
“哎,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她。”半响后,老头又说:“我想在我临走前,能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但是,她这一走,却再也不回来了。”
这时,我们已经出了城,沿着一条土路经过了一条,穿过河流,就进入到了璞归山的脚下。
“大爷,你说吧,她或许能听得见。”来到河边,我对老头说。
老头忽然蹲在河边,然后用手取了些水,洗了一把脸,最后他怔怔的望着不断流淌的水浪,伸手在水面拂来拂去,似乎那水面就是她女儿的脸。
我不由向河里望去,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那老头手底下的水里,竟然泡着一张人脸。
而老头一下一下,似乎就在抚摸着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