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论答已到了关键时刻，两个老和尚头上都起了白烟。</p>
天杨：“如何是禅？”</p>
法明：“是。”</p>
天杨：“如何是正法眼？”</p>
法明：“不是。”</p>
天杨：“如何是空？”</p>
法明：“问。”</p>
天杨：“是么？”</p>
法明：“不是么？”</p>
天杨：“是么？？”</p>
法明：“这……”</p>
“哈哈哈哈！”天杨大笑起来，“原来你就这两下子。”</p>
“这……我……”法明脸都涨红了。四周僧众一面哗然。</p>
天杨道：“金山寺空有虚名，我云游四海，不见真人，可叹可叹！”</p>
“哈哈哈哈！”忽然人群中也有人笑。</p>
所有人都回头，笑的人正是玄奘。</p>
天杨死盯着玄奘：“这位小师父，老朽有可笑之处么？”</p>
“啊？”玄奘说，“不是，我刚刚看门外树上两兔子撕打，所以可笑。”</p>
“妄说，兔子怎会在树上？”</p>
“那在树上的是什么呢？”玄奘问。</p>
“这……”天杨语塞，他再次打量玄奘，“真看不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p>
“啊？”一边的一个和尚说，“他是我们这最懒的一个，从不好好听讲诵经。”</p>
“不得多言！”法明喝住那个和尚，对玄奘说：“玄奘，你有什么话，不妨说来听听。”</p>
“真的没什么。”玄奘笑了，“我刚才真的看见兔子了，我还看见一只会脸红的白色百灵。”</p>
啊？小白龙吓的差点从窗上栽下去。</p>
“哼！小和尚玩虚的，你不说，我倒要问你了！”天杨道。</p>
“请问。”</p>
“什么是佛？”</p>
玄奘看看头上，又看看脚下，再看看门外……</p>
“你丢东西了么？快想啊！”法明急了。</p>
“想什么？他已经答出来了：无处不是佛。小师父，真有你的！”天杨说。</p>
玄奘一笑。</p>
“我再问一个，还是刚才那个法明答不出那个，如何是空？”</p>
“破！”玄奘想也不想就说。</p>
“是么？”</p>
“不是！”</p>
“不是还答！”天杨瞪眼道：“找打！”</p>
“不是还问！”玄奘也叫起来：“欠揍！”</p>
两人大眼瞪小眼。</p>
众僧都惊的呆了。</p>
良久，天杨长叹一声：“你说的极是。我败了。”</p>
玄奘一战成名。</p>
天杨走后，玄奘立刻被全寺众僧围住，要他讲解。</p>
“那天杨最后一招，来势极凶，你如何能接住的？你那句‘欠揍’究竟有何深意。”</p>
玄奘摸摸光头一笑：“没什么！他说我答错了要打我，我说我答错了又怎样你敢打我我便打你，他一看我年轻想想打不过我所以就认输了。”</p>
“啊？”哗啦——寺院里倒了一片。</p>
“玄奘，你聪慧过人，今后就在我身边修行，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予你。”法明说。</p>
玄奘摸摸光头说：“其实……我觉得还是象以前在执事堂好，有时间可以养养花，看看天，我背不来那些佛经。”</p>
“你不苦学，怎能得我衣钵？”</p>
一旁众僧听的眼都红了，这等于就是把主持之位相传了。</p>
可玄奘说了一句话：“其实我要学的，你又教不了我。”</p>
众僧一片惊呼，法明也禁不住摇晃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p>
“你想学的是什么呢？”法明定住气问。</p>
玄奘抬起头来，望望天上白云变幻，说：“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p>
这句话一出，便犹如睛天一霹雳！</p>
那西方无极世界如来忽睁眼惊呼：不好！</p>
观音忙凑上前：“师祖何故如此？”</p>
如来道：“是他。他又回来了。”</p>
唐玄奘回到了小屋。</p>
那条鱼还在缸里。</p>
“地上怎这湿，定是你又淘气！”玄奘笑着对小白龙说。</p>
小白龙摆摆尾巴笑了，她发现她竟甘愿作一条鱼，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p>
自从玄奘与天杨一战，又拒绝了法明的授业之后，他在寺院内好象越来越孤独了。</p>
所有僧人见了他都怪怪的笑笑，法明也不再理他，讲经也再无人叫他。当众人在大殿内吟诵时，玄奘便一个人在空旷的广场上扫落叶，把每一片枯叶又放回树根旁。</p>
要不就是一个人躺在地上，别人以为他在睡觉，其实小白龙知道他在看天，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晚上，他回到一个人住的杂物破屋，点上微弱的油灯写着些什么。</p>
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少和小白龙和花草说话，他那天空般明朗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流浙，一种东西渐渐爬上了他的眉间，他不再扫落叶，也不再看天，他只是整天坐在那想啊想。</p>
他很苦恼，小白龙想，他定有想不通的东西，可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和他共处这么久，反而越来越不能了解他的内心，人心里究竟有什么？小白龙发誓一定要弄个明白。有时他在灯下写字，她在水缸里乱蹦，以前玄奘都会对她笑笑，但现在，他理也不理了。</p>
他也不提送她回家的事，她也不想他提。</p>
那一天，几个僧人坐下树下谈论。</p>
一个叫玄生的说：“我看这佛，如庭前大树，千枝万叶，不离其根。”</p>
另一叫玄淇的道：“我也有一比，我看这佛，如院中古井，时时照之，自省我心。”</p>
四周众僧皆道：“二位师兄所言妙极，真显佛法要义。”</p>
那二人颇有得意之色，却见玄奘一边独坐，不理不睬。</p>
玄淇叫道：“玄奘，我们所言，你以为如何呀？”</p>
玄奘头也不回，笑道：“若是我时，便砍了那树，填了那井，让你们死了这心！”</p>
玄生玄淇均跳起来：“好狠的和尚，看不得我们得奥义么？”</p>
玄奘大笑道：“若是真得奥义，何来树与井？”</p>
“哼！那你倒说佛是什么？”</p>
“有佛么，在哪儿？你抓一个来我看！”玄奘说。</p>
“俗物！佛在心中，如何抓得。”</p>
“佛在心中，你说它作甚？不如放屁！”</p>
玄淇大怒，骂道：“你这业畜！口出混言，玷辱佛法！怪不得佛祖要让你江上飘来，姓名也不知，父母也不识！”</p>
此言一出，只见玄奘脸色大变，竟如纸一般白。</p>
玄淇自知失言，众人见势皆散。</p>
广场上只剩玄奘一人。</p>
风把几片枯叶吹到他脚边，天边一只孤雁悲鸣几声，惊起西天如血夕阳。</p>
“何人……何人生我？生我又为何？”玄奘喃喃道，“既带我来，又不指我路……为何，为何啊！”</p>
他抬头高声问天，苍天默默，唯有一滴泪滑落嘴边。</p>
玄奘回到了小屋，小白龙正在屋里偷翻他的书卷，见他来，忙一转身化成水缸中的鲤鱼。</p>
玄奘在屋中愣了半晌，忽开始收拾东西。</p>
小白龙看着他打了一个包袱，又来到水缸边。</p>
“走吧，我送你回家。”玄奘说。</p>
玄奘要离寺，法明也无法阻他，只叹道：“你天生孤苦，以后要将佛祖长挂心头，以求时时保佑才是。”</p>
“师父，我一直在想，天下万物，皆来于空，可这众生爱痴，从何处来？天下万物，又终归于空，那人来到尘世浮沉，为的又是什么？”</p>
“这……其实为师老实与你讲，若是能说的明白时，也就不用为师这多年苦修了。”</p>
“师父，告辞了，弟子要去走一段长路。”</p>
法明道：“为师明白你的心思，多保重。”</p>
当下唱偈一首：道法法不可道，问心心无可问，悟者便成天地，空来自在其中。</p>
“弟子谨记在心。”</p>
玄奘向法明长老再拜三次，起身捧着装着金色鲤鱼的钵盂，转头而去了。</p>
其时天地肃穆，无边落叶萧萧而下，风声，草木瑟瑟声，潮声，鸟鸣声，天地间仿佛突然充满了各种声音，仿佛有无数个声音正在说话，细一听，却又什么也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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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伟大的远行，就此拉开序幕。</p>
大江边玄奘捧着钵盂，说道：“当年，我就是从这里来的。”</p>
江上白雾弥漫，疾风卷起他的衣裳，他好象在对小白龙说，又好象在对自己说。</p>
“万物生成皆神圣，一草一木总关情，你也有你的家，你的自在，我不能再留住你，你去吧。”</p>
他把金色鲤鱼放入江中，那鱼打了几个盘旋，却不离去。</p>
“你也是有情谊的么？我心领了，去吧。”玄奘说。</p>
小白龙忽然觉得自己要哭了，这些天她没说一句话，只是听和尚说，看和尚读书，扫地，看和尚思索时紧锁的眉头，看和尚入睡时平和的面容。</p>
她觉得她已离不开这些，龙宫里没有这样一个人，万里东海没有这样一个人，茫茫尘世也只有一个这样的人。</p>
她真的要这样与他离别？</p>
“相遇皆是缘，缘尽莫强求，我要去天边，你又跟不得我，去吧。”和尚在劝她。</p>
小白龙忽然有种冲动，他要现出真身，告诉和尚这一切，然后陪他一起走遍天涯。</p>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她一摆头，向出海口游去了。</p>
水中，一颗晶莹的珍珠缓缓沉入江底。</p>
一切都会消逝，能留下的只有记忆。而记忆是实在还是虚幻？它摸不着，看不到，但它却又是那样沉重的铭刻在心。</p>
小白龙逆向海流，向着那遥远海面上晃动的光亮，游去，游去……</p>
——</p>
这就是本书的时间线里，五百年前，唐三藏青年时期与金色鲤鱼的故事。</p>
可爱的小白龙会以什么形式跟着玄奘前往求佛之路呢？</p>
又为何会又第二次突然的西游呢？</p>
本章节选自《悟空传》。</p>
本想加以改编的，结果发现以我的笔力，实在无法修改今何在大神的任何笔墨。</p>
《悟空传》实在是像艺术品一般，叫人不忍修改！</p>
幸好是免费章节，希望不会被审核掉！</p>
强调一下，这本书的故事与悟空传并不相同。</p>
只是节选其中这一段，穿插到本书中作为前言的。</p>
后面的故事……龙三公主如何成了白龙马，为何会有突发的关于第二次西游，关于唐僧、小白龙等等的命运。</p>
还请各位看官耐心一些，听我慢慢道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