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到渚南这百余里,但……能够轻松一刻也是一刻。”青梵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淡淡微笑。“商队行走虽慢,但总快过使团车队迤逦。渚南既有赛鹰之会,平素又以马市繁荣闻名大陆。此番经过,停留至多不过一夜,实在有些可惜。”
“太傅所言甚是!”微微一顿,“只是这商队行于开阔草原……虽然改装,是否仍引人注目?”
见风司冥应答欢然,但心机思考却细致周密,青梵微微一笑,随即挥一挥手向赤锦与赤复两人示意。赤复立时踏上一步:“启禀殿下:阳邑为东炎西北门户,官道直通各部王旗,仅有雁砀川五百里草场相隔的班都尔首府渚南便是距离边境最近的大城。通衢大路自然商旅众多,而这其中又有多半为北洛商人。虽然两国国民相貌颇多差异,但在阳邑到渚南这一路上,这个问题却不需要为此费心,殿下只消更换下这一身皇子袍服便可。”
“如此最好。”风司冥微笑说道,随即转向青梵,“太傅……不,老师。呃……或者,先生?”
见他叫得颇为生硬不惯,青梵不由微微笑一笑:“殿下若不介意,如两年前往昊阳山一行路上,以兄弟相称无痕也可。”
听“无痕”二字从他口中异常自然地流出,风司冥心中倏然一紧,顿时垂下眉眼,脑海中当年雪地同乘、围炉夜话的景象与祈年殿中因思壁前胤轩帝威严深沉地目光交错闪现又彼此重叠,一时纷乱异常。但旋即深吸一口气,强自扭转开心神,抬起头来青年皇子英俊秀美地面容上已不见半点痕迹波澜,只有一双幽深黑眸异常明亮:“司冥真的可以……兄长?”
不知他心绪变幻,但从目光神情中知他已由最初单纯的兴奋期待转归一贯地从容冷静,青梵心中不觉宽慰。向定定凝视着自己的年轻亲王轻轻点一点头,青梵一提缰绳:“走吧!渚南为东炎西北第一大城,又是御华皇族之下第一部族班都尔王旗所在,值得观看记忆的东西不少,留给的时间却不多——难得走这一遭,总不能入宝山而空回,归家后被问及此行收获时无辞以对吧?”
风司冥闻言微惊,见青梵注视自己的目光笑意温和,心下一安,随即挺直了身体:“是!司冥必然不令父皇与太傅失望。”顿了一顿,“不过,五皇兄和江枢那里,是不是、是不是……”
连说两个“是不是”,风司冥反复斟酌,却终是没有寻到合适的词句,只抬头看向青梵。
“脱开使团车队,只由五殿下一人拖住众人目光,虽是为配合大局大计,但池郡王却不得不在外臣面前失却真实,甚至从此留下一个才识平庸、无志无能的印象。池郡王主查河工一案,惊动四方,人却将原属于他的功绩归于旁人;而今身为主使,也被视作无识无能的傀儡。承安京中多年假痴不疯的隐藏,到底只是明哲保身的手段;以其才能心志、于国贡献,池郡王实在不该受此委屈——司冥心中可是因此烦恼?”
“是。虽然知晓五皇兄为人性情,更清楚父皇与太傅此次布置安排,但几日见江枢一众东炎臣子人前背后议论我北洛君臣,试探之中非但时有讽刺,更有当面挑拨离间。郁结不能发作,司冥内心实在不甘。”
青梵淡淡看他一眼:“既做不到风拂过耳而不萦怀……早晚向御华焰讨回便是。”
风司冥一怔,顿时朗声笑道:“不错!”随即看向青梵,精亮双眸突然闪出异常的热烈,“太傅?”
青梵微微一笑,马鞭响处,两骑同时足下发力——
司冥,柳青梵但看你这一回真正意义的较量,如何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