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役无疑是场大胜。</p>
反叛军仅付出了百余人的代价，就将柳州官府与地方豪强的围剿彻底击溃。不仅如此，他们还消灭了上千名敌方生力军，甚至生擒住一名枢密府百刃，这战果对于每一位决定留下来和官府拼死一搏的人来说，都是莫大的鼓舞。</p>
公输风能从众人眼中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强烈喜悦。</p>
“没想到我们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公孙芳感慨道，“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p>
这点他听弟弟提到过。</p>
官府的严密搜捕与通缉也抓到了不少反叛军成员，由于组织缺乏经验，前期潜入城镇打听情报的暗探损失巨大，一天折损十多人的情况都出现。伏击家丁队伍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最初的几次甚至可以说大败而归，哪怕人数数倍于对手，铁锹木棒在盔甲长剑面前也毫无招架之力。</p>
但这群人没有放弃。。</p>
他们一边从申州的事例中吸取经验，一边组建工坊，用一切能想得到的方法强化部队的装备。几个月的战斗下来，他们才逐渐从官府眼中的“暴乱份子”变成了一支真正的叛军。</p>
这场胜利也可以说建立在无数前人牺牲的基础上。</p>
只是现在，公输风对这些“叛军”已没了之前的抵触与排斥。</p>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比惠阳官府更懂得经营领地、维持秩序。</p>
“此战确实来之不易，但枢密府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他出言叮嘱道，“损失掉一个百刃，下一次就会是试锋、乃至镇守，如果你们就此掉以轻心，恐怕会吃大亏。据我所知，枢密府正在筹备一支大军，从高国进入徐国境内……”</p>
说到一半他忽然哑住。</p>
一个普通感气者显然不可能接触到七星枢密府内部的决策问题，而他作为逃亡者，理论上也不应该知晓天下之事。虽然公输瑾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可这个“透露”究竟到何种程度，他也不太清楚。</p>
这话等于是在告诉对方，自己的来历大有文章了。</p>
公孙芳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多谢提醒, 我们接下来依旧会以山林为依托，继续为逃难者提供庇护, 至于那些城镇和山庄, 我们并没有贸然进攻的计划。”</p>
她没有借此追问身份, 令公输风稍微松了口气。</p>
“你们已经有下一个落脚点了？”</p>
“是，离这儿大概三四天路程。”她点点头, “尽管比不上蛐蛐洞，隐蔽性还是没问题的。”</p>
“既然如此，请照顾好我的弟弟。”公输风缓缓道。</p>
“哥, 你不和我一起？”公输瑾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回头是因为……”</p>
“折返回来是因为大家救过我一命，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亏欠什么。如此一来，救命之恩便算报了。”他略微移开视线，“你说你做出了决定, 我也做出了自己的——我要去金霞城。”</p>
去金霞的理由已不全是机关术。</p>
公输风已经意识到, 这座东南盐城已成为了一个源头。</p>
反叛军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 并越来越有活力, 全因为金霞城作为一个榜样存在于众人心中。</p>
况且柳州是如此, 其他州城呢？</p>
要知道申金周报在上元都已经小有名声，他实在不好断定启国境内的叛军只有这一支。</p>
公输风很想知道，广平公主领导的城市究竟特殊在哪, 才让它在七星枢密府的统治面前鹤立鸡群。</p>
或许他也能在那里找到最近一直令自己感到困惑的答案——</p>
如果说机关术诞生的唯一目的就是造福世间众人，那么它究竟该如何实现？</p>
公输瑾没有再劝说什么。</p>
他的眼中只有无声的鼓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