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景寒静静地看着百里衡臻几人,神色分外严肃。怀容看见他的右拳紧紧地握着,眉宇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而他的左手却与怀容紧紧相扣,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怀容看着他,居然想不起来要恨他的理由,只愿永远如此罢了。
九岁那年,楼景寒进入了她的生命之中,那是她记忆里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白天,众人一起习武,晚上,楼哥哥给她吹树叶,陪她谈天说地,古时的传说,离奇的故事,深深地烙印在她童年的记忆中,身旁还有楼哥哥的身影。如今时过境迁,他们没有这样在一起,到底有多少年了呢?曾经他们是朋友,现在他们是敌人,那么当下他们算是什么?念及他曾经给自己的伤害,怀容不得不挣脱开他握紧自己的手。
楼景寒松开手,忽地看见大批的黑衣武士从各个角落里蜂拥上来,怀容知道,这便是格思会的精锐之师了。师父这么多年隐忍磨砺,对于他的实力,朝廷不敢小觑,也就不能轻举妄动,没想到一时之犹豫,造就了他今日的势力。
楼景寒握紧了手里的长刀,这是皇帝当日赐给他的。经过这么多时日的交往,如果他要动手,百里衡臻必定躲不过,可是他始终微笑看着打斗的局势,没有半分出手的意思。怀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想多问。
百里衡臻现在所处的位置太危险了,任何一个站在高处的人随便张弓,便有可能将其杀死。说时迟,那时快,弓箭手已经放出乱箭,向着正在打斗中的人群射去。虽然前方仍有多数御林军,无情的箭矢还是毫无顾忌地纷纷落下,霎时双方死伤相差无几。黑衣人渐成合拢之势,他们骁勇善战,丝毫不把漫天的箭雨放在眼里。场面极其混乱,几乎与混战无异。
这样的打斗有什么意义?怀容觉得有些不解,若是要杀皇帝,现在这么好的时候,怎么能废弃呢?忽然,那从朝阳门涌进来的禁军吵嚷起来,似乎在喊着什么口号。声音渐渐整齐起来,怀容侧耳倾听,忽地起了一声冷汗:“杀狗皇帝,拥定阳王!狗皇不慈,诛杀亲子!”
站在台阶上的百里衡臻也是一震,定阳王隆昌立刻躬身俯首:“皇上,臣并没有——”
“哼,你没有?这些人难道不是你的亲信!”百里衡臻愤愤道,“皇叔,我一向敬你如父,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你早说想做皇帝,我让给你就是了,谁稀罕!”
“皇上,请皇上相信老臣,若是皇上终究不肯相信,老臣就以死谢罪!”他跪在地上,“刷”地抽出自己闪闪发亮的佩刀,毅然举至肩头。楼景寒握了一下怀容的手,说了句“别乱行动”,向前几步准备跃下。忽然,一把剑毫无防备地从身侧袭来,怀容的惊呼未毕,楼景寒已经发现险情,立刻与之缠斗起来。那人一袭玄色劲装,一招一式不同寻常,肯定是久做侍卫的人了。楼景寒冷不防他一剑刺来,应对有些力不从心,甚至节节败退。
“楼景寒,我观察你许久,原来你与那些人竟然也是一伙的!你作为御前侍卫,怎么不去保护皇上,反而在此坐观虎斗?”那人手中的剑如同长虹幻舞,精准迅速地朝他挑刺,招招力度极大,让楼景寒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楼景寒并未显露出任何惧色,他手上刀锋呼啸,虽然伤了好几处,却越战越勇。刀剑铿锵中,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刚准备下去,不是你把我挡住了吗?你说我不去护驾,那卫煦你呢,你干什么来了?”话音刚落,几记刚猛的剑势当头落下。
眼看着二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怀容在一旁看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人的武功不容小觑,看起来竟然与楼景寒半斤八两,暗自为他捏一把汗,怀容万分焦急。楼下的弓箭手已经发出了第二轮的攻击,广场上的打斗越发混乱了。忽地听见一声急促的鸣啸,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从不知何地窜了出来,马上的将军一身沾满血迹的甲胄,身上竟然已经中了数箭。他却似乎毫不在意,只顾勒马前行,在百里衡臻面前终于翻身摔下:“左骑都尉温凝护驾来迟,望圣上恕罪!”
“外情如何?”百里衡臻凛然道。
“万分凶险。皇上,请立即上马,容臣送您出宫!”百里衡臻犹豫了一下,看着刚被自己劝阻的定阳王,眉头一皱,“此地凶险,请你先带皇叔离开吧!”
“皇上!”温凝不顾一身的伤猝然跪下,“请皇上速速离开此地,否则臣便要执行祖制,一切以皇上安危为重了!臣冒犯了!”他站起身来抱拳作揖,上去就要强行带走百里衡臻。百里衡臻挣脱开他,轻声道:“那,你就杀了定阳王吧!皇叔从小对朕最是体贴照顾,皇叔,您如此深明大义,就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