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怀容走出凤仪宫正殿后,在花园外绕了一大圈,却并未看见任何人影。以一个习武之人的直觉判断,方才的确是有人朝自己招手示意,哪里会看错?难道……初秋的微风瑟瑟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月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投映在地上,秋虫窸窸窣窣地唱着不知名的曲子。怀容走了好大一圈,还是没有任何人影。怕淑妃娘娘不见自己起疑心,她连忙往回走去。
刚刚看见正在筵席中的人们,忽听一声呼唤:“请问——你可是宫女怀容?”
怀容转过头去,正看见一个青年的侍卫模样的人站在自己身边,面容很是熟悉,身形也极似方才朝自己招手的那个人。此人一见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怀容有些警觉地站住,端正身姿低着头说:“奴婢正是。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我是王爷的贴身侍卫。”那个男子毫不拘礼地走上前来,“自从上次一别后,夫人对你很是上心,也希望你能好好服侍淑妃娘娘。不知你现在过得如何?”他说着话,悄悄地将手伸出来。
怀容稍稍一怔,随即迅速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书信一般的物件,藏在袖子里,行了一礼说:“承蒙夫人挂心,怀容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怀容在此谢过。晚宴还未结束,怀容还要去斟酒呢,就先行告辞啦。”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目送着怀容远去的身影,嘴角轻轻扯起。
怀容回到筵席中的时候,众人正闹哄哄地要徐容华作诗。徐容华百般推辞,怎奈凌贵人一定要她做出一首,不然就要吃在座所有人的罚酒,皇上并不帮腔,只乐呵呵地看着。等众人稍稍安静了些,定阳王抚了抚胡子笑道:“这位徐氏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吧,其父的才识在朝中也可谓栋梁啊。”
“徐尚书的才识却是不假,果然将门无犬女啊。”百里衡臻也笑问道,“只是皇叔是怎么知道他的女儿也才华横溢呢?”
“那日老臣欣赏了徐尚书的一篇旧作《倾城赋》,觉得极妙,尤其是开篇的那段引诗,堪称绝世佳作啊。老臣就向他讨教,他说是二女三年前还未入宫时候做得诗句。皇上,你这里真可谓是藏龙卧虎——前几年有个才艺双绝,能一面跳舞一面双手画画的陈婕妤,今日又得见本朝第一才女——老夫实在是有福哇!”
“王爷谬赞,徐氏只不过颇爱卖弄文采,哪敢得‘本朝第一才女’的称呼?”徐容华脸色潮红,慌忙站起来解释道。
“你不用着急推脱。”定阳王笑道,“听闻汝父亲变卖家产支持朝廷边疆退敌,真可谓心系国家安危的忠臣,赞扬你也是无所谓的,你也就不要推脱了。”
“回王爷的话,这些都是前朝的事情,在此就不要议论了吧。”徐容华微微一笑,“历来后宫不得干政,父亲大人做的事情,小女一概不知。”
百里衡臻听罢哈哈大笑:“皇叔不要生气,你瞧她,真是没规矩。”定阳王摇头道:“皇上,你的后宫佳丽,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如此明白事理,又不骄矜的人,皇上如何不赏?”
“要等徐妹妹做出诗来,再赏也不迟啊。”季淑妃笑着接话道:“为了答谢王爷的厚爱,你敢不作诗一首?”
徐容华无处推脱,略略想了会子,张口道:“满杯清歌展,踏月斜飞燕。”话刚出口,她立刻觉得不妥,连忙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脸上有些怅然,她慌忙住了口,不再往下说去。皇后就是月,踏月斜出一个赵飞燕,怎能让皇后安心?即使是自己的胞妹,心里也会有些不甘的吧。
筵席冷了好一阵子,众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徐容华有些后悔,今日是怎么了?难道定阳王称赞了两句,就飘飘然起来,居然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诗都说出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