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容一下子知道柳青衣为什么不许尚衣局宫人提起林美人了。林美人获罪,如果再提起恐会引来杀身之祸。这就是后宫啊,一个人的失势,会牵连到多少无辜的人呢?巧宜不用在尚衣局劳作,而去服侍了上官才人,这样真的就能安定,就能平步青云了吗?想着,她不禁脱口问:“你们是否都被贬谪了?”
“是啊,林美人平日待下和善,居然也会落到如此境界,全殿二十多人全部被分往各处,大部分都进了浣衣局,竟无一个人被允许留在身边。”
怀容神色戚戚,心道半个月之前林美人还正值圣眷,连续晋封嘉赏,怎地这么快就被贬去恵礼宫与那些生病的嫔妃和犯错的宫人同住了呢?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在忍不住好奇,见四周人少,怀容低声问道:“林美人她……究竟是怎么了?”
思澄的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惊惶,她咬了咬唇,侧首对怀容低声道:“宫里的事情,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我也只告诉你了,出去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林美人昨夜被惊吓而早产,生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色胎儿,半柱香就夭折了。她被吓得失心疯,说了许多胡话,道宫里人人都要害她。皇上听了娘娘的胡话龙颜大怒,下令把她贬至恵礼宫‘静养’失心疯去了。”
怀容心悸不止,林美人产前受惊本就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而产下怪胎肯定是服食过什么刺激之物。可能是产子后惊吓过度,林美人才发觉有人构陷她,而正好让皇上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此事在宫中必定是绝对的禁忌,传告之人一定是必死无疑的。她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信誓旦旦地沉声说:“是了,林美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忽地有人在背后一拍,怀容吓得全是颤抖,几乎要失声惊叫。回头却是与自己同住一屋的妆晓。只见她一脸好奇,压低声音问:“怀容,你们在说林美人吗?她到底怎么了,与我说说行不?”
怀容刚想回答,猛地发觉一个壮实的身形正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三人面前。妆晓吓得直哆嗦,瑟瑟地道:“善晴姐,我……我以后再也不敢问了!”
怀容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叉手站在自己身前,凶神恶煞般地看着自己三人,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善晴气鼓鼓地道:“臭丫头,柳青衣的话你可是听不懂?还要不要命了!”她说着,叉开五指扇了妆晓一巴掌,又指着她的鼻子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妆晓捂着脸颊,想哭也不敢大声,只低声地抽泣着。善晴虽不是女官,却也是管教小宫女的宫女长之一,权利也不算小。怀容吓得一动不动地垂着头,眼睛瞟着思澄。思澄垂首,不卑不亢地道:“奴婢思澄,原是服侍林美人的粗使宫女,今日被分配来尚衣局,准备找掌事的柳青衣寻一个差使,二位姐妹不过是询问奴婢的来自,并非有意冒犯。”
善晴“哦”了一声,斜睨着她嚷:“感情把我们这里当安乐堂了,什么人都往这里送。”她咳了一声,挺起胸膛,故作威严道,“既然来了,在先见柳青衣之前,我得先跟你强调一下这里的规矩。你原来是宫正司的,想必来这里也被去了衔位了吧……”
听得她顿了一下,思澄低着头说:“奴婢没有被去了职衔,现在仍是正六品婉侍。”
怀容听得暗自发笑,开始还以为只是尚承衣,舒承衣爱摆架子呢,原来这里有资质的宫人都是沆瀣一气,喜欢欺负下人惯了的。只见善晴的脸色瞬间就白了,然后就由白转绿,她捋起袖子,指着思澄的额头说:“我管你有没有衔职,反正在这里,只有无罪籍、有资质的宫女才可以当女官,反正你就是要听我的!”
怀容心中暗笑,正六品的衔位虽说不高,可好歹也算是正式女官了,岂是善晴一个无职宫女可比的?善晴所倚仗的,不过就是自己几年的资历而已。
看着善晴气急败坏的样子,妆晓情不自禁地捂着嘴偷笑起来。善晴发觉有人在笑,怒火立刻转移,她立刻上前揪住妆晓的耳朵,喝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居然还敢笑我!看我不把你送到柳青衣那里去,让她打死你!”妆晓捂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