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这才借着袖子掩盖,紧紧反握住萧业的手,俏面由霁转晴,现出了笑容。
虽然萧业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说,握着张玉的手并不觉得反感,反而心里荡起了微微涟漪,甚至以他的境界功力,都能清晰感觉到张玉脉搏的跳动。
难道这就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
……
秦淮河约二三十丈的宽度,水波微澜,随着夜色渐深,两侧的店铺渐渐升起了光亮,河里也陆陆续续有了大小不一的画舫,隐有丝竹声传来。
一般来说,画坊上有麽麽、船工、厨子、歌舞乐伎,婢女,又依着画舫规模,有一名乃至于多名青楼女子主持,不见得个个卖身,一部分仍是清倌人,只陪陪酒,唱唱曲儿,挨两记咸猪手已是容忍的极限,再过份就会翻脸了。
如果宾客坚持留宿,会找来红倌人,或者就是画舫上的其他女子。
红倌人与清倌人的唯一区别,是曾经也是清倌人,清倌人在梳拢之前梳辫,破了身之后,改梳髻。
又青楼女子多与文人士子,富商巨贾相交,为体现出格调,不能谈钱,但画舫一天运营下来,少则数两银子,多则十余银,数十两,乃至上百两,没有钱是不行的,因此麽麽的重要性非常大,相当于现代的经纪人,能从恩客身上薅出多少银子,全靠麽麽的一张巧嘴。
“哈哈”
张检回头招手,哈哈一笑:“诸兄台,今次小弟运气不错,竟请到了苏月儿苏大家,苏大家最喜士子,快来快来,莫让大家久等!”
张检这话也不算错,一些名气大的青楼女子是挑客的,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上她的画舫,当听说来客中有江都县案首陈子昂、扬州府榜首萧业,还有吴郡陆氏的嫡子,苏月儿欣然应允。
河岸边的码头,已经有一艘两层画舫搭上了跳板,长七八丈,船头船尾挑着通红的灯笼,表示名花有主,无主的画舫,挑的是白灯笼。
一名四十左右的妆容适中的麽麽站在船下,笑着作揖,唱道:“喜鹊船头笑,书香满堂报,迎得嘉宾来,篷敝辉自娆,老身给各位郎君夫人行礼啦!”
“麽麽容光焕发,风韵尤存,哪里能称个老字,今晚还多赖麽麽照料呢!”
张检笑呵呵的递了五两银子过去,顺势在麽麽的手上捏了一把。
萧业古怪的看着张检,没看出来啊,这小子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张玉也觉颇为丢人,哼道:“二哥必是平日没少来这些地方,难怪学业不振,回家我要告诉娘去。”
“哎哟哟,小郎可折杀奴家啦!”
麽麽也不在意被占了便宜,捏了捏银子,面孔笑的如绽放的鲜花,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揣入袖里,才躬身笑道:“船上已备有佳酿,请嘉宾上船!”
众人被迎上船,入了船仓,仓里熏着淡淡的甜香,陈列精雅,湘帘棐几,猊鼎羊灯,净瓶中插着香花,掩映多姿,扉然画意,船仓与二楼楼梯,以一副仕女屏风遮挡。
仓中已有数名女子,身着窄袖袄裙,结着高髻,年龄参差不齐,从十来岁到二十来岁都有,颇有几分颜色,虽妆容清秀,却多多少少都有些风尘气色,美眸一扫,便现出喜意,显然对这一批的嘉宾颇为满意。
要知道,商贾固然一掷千金,却多是粗俗无礼之辈,兴起时,咸猪手揩两下油,也只能忍着受着,而书生学子相对素质高,交流起来更加随意。
甚至有运气好的,被看中了纳为妾,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妾们见过诸位郎君及夫人!”
众女双手扣在腰间,福了一礼,便于仓角就坐,调弄弦琴,弹拨琵琶,或轻吹洞箫,伴着悠扬的乐曲,有清丽的歌声升起。
这一时期的歌曲,受隋文帝提倡的华夏正声影响,多为南朝清商乐,虽北方燕乐盛行,但江南地界仍为清乐为主,风格纤柔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