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和王发财兄弟见面。</p>
王富贵一口一个“吓死老子了”“老子还以为你死了”。</p>
王发财激动地两眼泪汪汪。</p>
王富贵头一回不带脏字地跟陈小风说谢谢。</p>
陈小风指了指在一边忙着搬书的孔先生，对王富贵道：</p>
“富贵叔，真要说谢谢，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才是啊，我不在的这些时间，真是要多亏你了，不然孔先生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对了，倒在地上的人，是你杀的？”</p>
“对啊，是老子杀的，咋地了？”</p>
陈小风对王富贵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够男人，说真的，以前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敢拿着枪吓唬人呢，没想到你还真敢杀人。”</p>
王富贵扯了扯衣领：“这就是你不了解老子的地方了，杀人这种事，我整天都有这种想法的！”</p>
陈小风又问王富贵道：</p>
“怎么样？现在王发财你也找到了，以后打算在里面还是在外面？”</p>
王富贵砸吧砸吧了嘴，对陈小风道：</p>
“你要是这么问，那老子当然想在里面了，里头啥都有，我干啥要在这里受罪。”</p>
“那行，一会儿你俩兄弟就跟我一起回方舟。”</p>
王富贵连忙道：</p>
“诶诶，老子话都还没说话，你着个锤子急啊。”</p>
“哦？”</p>
“老子走了，这学校的安全谁来负责啊，孔杰那穷酸书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弄死了，到时候老子还得来给他哭丧。”</p>
“富贵叔，所以你的意思是？”</p>
“他妈的，你非要老子把话说明白？”</p>
王富贵骂骂咧咧道：“老子不走了，你满意了？妈的方舟里好是好，生活了一段时间老子浑身不自在，在里头好像除了当兵，老子啥都做不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不习惯。”</p>
“真的不习惯？”陈小风继续追问。</p>
王富贵左看右看：“他妈的我刀呢？”</p>
陈小风哈哈笑着跑开。</p>
没人不想在方舟生活。</p>
王富贵也是一样，但是现在的王富贵，显然是和孔先生走得近了，不忍心丢下孔先生一个人在这里，而孔先生又是犟脾气，看这回的动作就不像是要回去的。</p>
王富贵也就跟着孔先生一起留下来了。</p>
陈小风能看懂，但是他不说。</p>
男人嘛，心照不宣就可以了。</p>
王富贵不走，王发财当然也不会走。</p>
就都留在这里呗，方舟后面也会出兵保护游民区，在这里也足够安全。</p>
……</p>
换了衣服洗了澡的陈小风和孔先生随意散步在游民区。</p>
“……大概就是这样。”</p>
陈小风简单说了离开方舟后自己遭遇，然后询问孔先生道：</p>
“孔先生，你真不回方舟了？”</p>
“不回去了，或者说，暂时不回去了。”</p>
“为什么？”</p>
“呵呵，在方舟里，我实在找不到我存在的意义，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回到这里，一边等陈小风回来……”</p>
“孔先生，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p>
“一边寻找第二个陈小风。”</p>
“第二个我？”</p>
“你发现没有，你已经长大了，和以前相比，要兼顾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无论是王富贵还是王发财，又或者是你说的那个叫做楚江的好人，这些人都在或多或少地影响你。”</p>
“是吗？哈哈哈孔先生你没说我还真的没注意。”</p>
好像还真是。</p>
按理说，楚江管游民区的事，自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p>
但莫名其妙的，还是被楚江带了节奏。</p>
为什么？</p>
陈小风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p>
因为楚江这个人太纯粹了，或许是因为他真是个精神病人的原因，但陈小风不在意具体原因到底是什么。</p>
但他真的将楚江看做了朋友。</p>
一个十分纯粹的朋友。</p>
也正是因此，当楚江做出了一些以往自己并不太感冒的决定的时候，自己还是会选择支持他一下。</p>
自己好像慢慢正在变成一个好人。</p>
陈小风这样定义自己。</p>
以往的时候，陈小风一直觉得，要在废土上生存下去，就不能牵绊太多。</p>
但现在的问题是，已经有些人是自己舍不下的了。</p>
孔先生自己舍不下。</p>
楚江自己也舍不下。</p>
王富贵王发财两兄弟，自己tm竟然也有点舍不下。</p>
方舟的武清锋，跟自己一起从废土到中土大陆，再回到西风道，走马道……一路走来的羁绊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p>
“归根到底，人终归是是群居动物，是情感动物，每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他人需要。”</p>
孔先生看着陈小风，如此说道：</p>
“就像我在方舟内，没任何人需要我，方舟有我，无我，差别不大，所以我在方舟毫无存在的意义。</p>
当我来到这里，这里的孩子需要知识，大人需要帮助，我能读能写，我都可以帮助他们，这里才是需要我的地方。”</p>
陈小风心有所感。</p>
每一个人存在的的意义，就是被他人所需要。</p>
孔先生又对陈小风道：</p>
“小风，你以前在西风道，除了我，谁都不管，你想想那时如果没有我这个人，你又当如何？西风道的你，没有一个熟人，顶多就是王发财会记得你。</p>
如果有一天你消失，可能他会念叨你几句怎么还没有送野味过去，时间一长，那么王发财也就都不会念叨你了，那时的你即便是活着，那与死了又有何区别？”</p>
陈小风忽的笑了出来：“孔先生，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你不教人向善吗？”</p>
孔先生轻轻点头，对陈小风道：</p>
“是啊，那时我觉得我只需要教你们读书写字就可以了，后来出现了你这个家伙，问题太多，以至于我都没法回答你。”</p>
孔先生如此说，陈小风也笑了出来。</p>
当初自己问孔先生问题，着实问地孔先生一度想要爆粗口。</p>
“可是我才发现，我错了啊。”孔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我错了。”</p>
陈小风的笑容逐渐收拢：“是因为衡恒吗？”</p>
孔先生微微点头，他对陈小风道：</p>
“你说，当初如果我教导他们一些仁义道德和善良，衡恒他是不是就不会跑？现在也还是会跟在我身边，一口一个孔老师地喊我？”</p>
陈小风：“……”</p>
孔先生继续道：</p>
“小风，老师以前，真的错了，老师来到这里，想要赎罪，你说衡恒以后会不会回来？”</p>
陈小风：“……”</p>
孔先生红了眼眶，他继续对陈小风道：</p>
“衡恒不坏啊，他一开始很相信你，也信任我，所以他才会用死威胁他父母去到我西风道的学堂，他父母死后，他也才会一路追上我们，跟着我们走了一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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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说这么长的时间，我怎么就没有好好教导他呢？如果我能跟他多聊聊天，多了解一下他，他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子。”</p>
“孔先生，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无论旁人说多少，做多少，路始终需要自己一步步地去走，衡恒他如果能明白这个道理，那早就该明白了，这和你没有关系。”</p>
陈小风对孔先生道：</p>
“我都记不清楚杀了多少人了，但我仍旧有我自己的底线，衡恒没有，我们来的路上有一口肉吃，他都能喊出声来，这样的人，您又能指望他成什么大器？”</p>
孔先生沉默良久。</p>
陈小风继续道：</p>
“整个西风道，才出来了一个陈小风，整个走马道，也才有一个屠刚，我们两人能带着一群人跋山涉水来到孤川，孔先生，您教导学生，应该是点到为止。</p>
什么事都要老师解释通透，而不是自己领悟，积极提问，那是教学将没有任何意义，作为您的学生，我会如此出色，难道不是因为我多思多想积极提问吗？</p>
学生出了问题，竟然是老师自责内疚，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老师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孔先生，你无愧于任何一个学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