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了桌屏后,她们二人仍回初七房里,泡了一壶清茶,闲坐聊天。要说此时初七自是以为晋宁果真对官闻景有意,虽然她原先早已瞧出了晋宁素来对官闻景格外上心,但此刻听她这样不假掩饰的承认,心底忍是不免有些惊诧的。
不过感情这方面的事,本就不过是各人自有缘法的想法,故而此刻想来,也就不过是笑笑便过去了也没再多问什么。
因为今日沈别宴的到来,也便勾起了她儿时的不少记忆,此时对着晋宁不免高高兴兴的提起幼时往事,连她自己幼时与官闻景,官盈朝在一起的种种情景也不避讳的一一说了出来,间中偶有涉及绣娘之处,却是不由的黯然神伤。
晋宁静静听着,她其实对官闻景还是颇有些好感的,否则也不肯这般处心积虑的撮合他与初七。此刻听起这些琐碎之事,不觉被逗得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感叹不已,倒也不觉苦闷。
二人谈兴愈浓,说笑之间,不知不觉便已过了二更天,初七听见外头隐约传来的更鼓之声,这才觉出倦意来,便使四翠到外头花厅去看看。不多一会,四翠回来,说花厅里头仍在喝酒叙谈,且晋懋已使人传了话回郡王府,说是今儿不回去,就留在花枝胡同了。
晋宁原就不打算回去了的,又得了晋懋这话,更是喜上眉梢当下便往初七床上一滚耍着赖一般道:“我大哥既不回去,我也就乐得不回了!”
初七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看着她这幅小孩心性,佯装着恼怒的样子赶她去洗漱。如此等她二人盥洗完了,便上床相依着睡了。
只是初七久惯独眠,忽然与人同榻,明明已是累极,一时却还是很不适应的难以入眠。辗转了片刻,忍不住低低的唤了一声:“晋宁!”
晋宁一听她出声,便忙瞪大了双眼笑嘻嘻的看着她应了一声,且道:“你也没睡着?”
原来她也还没有睡着,只是因为不愿惊醒初七,故而躺在床榻上闭目假寐,不曾言语,此刻听见初七说话,自然积极响应。
“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只是睡不着!”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初七苦笑着掖了掖被角说道。
晋宁听了这话,也不由的叹了口气,慢慢道:“我也是一样,说起来,自打云儿走了以后,我已有很多年没有与人睡在一处了!”
见她面色凄凄的模样,必定是想起了以前的旧事了。其实下午同她说起儿时的旧事时,初七便有些担心会惹得她想起旧事,此刻见她这幅模样,初七心里不由得有些悔恨不已。默默的想了一下,她不由的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这一声叹气倒忽的将晋宁的心思给惊醒了,晋宁侧翻身看着初七开口道:“初七,你不要理会花有为,他不是什么好人,有我在,必定为你选一个佳婿,让你下半生过得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至于姜煜桓,你还是莫要再想他了!”
初七忽然听她提起姜煜桓,倒不觉怔了一下。自己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主动想到过他了,甚至连他的五官容颜在记忆中也都有些褪色了。只是在心里,她仍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曾在她最困难的日子里,给了她信任与温存,让她觉得安心快活。
“晋宁,你说,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日子?”她低垂着头也不去看晋宁,闷闷的想了半晌,这才开口低声的问道。
晋宁听了这话,却是许久也没有答话,久到她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才极小声的说道:“有些人,你可能一生也忘不了,而有些人,你也可能转头也就忘记了……”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像是梦呓一般,轻轻缓缓的,让初七几乎怀疑说这话的人是不是正是晋宁。
二人都没再说话,各自闭了眼睛,不久也就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