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嗯了一声，付了钱，跟二人告辞，结果王颖又回来。
苏夜招呼了一声就要走，王颖却拦着她，“李月来了，想见你。”
“李师姐？”苏夜想自从去归云山之后确实好久没见过她了。
苏夜跟王颖去织霞峰，遇见赵执事，她倒是没有什么难堪的，依旧不冷不热地，让苏夜去她原来住的房间。
苏夜独自前往，房间的门虚掩着，因为背阴，里面非常晦暗，窗下坐着个人，微微驼着背，一动不动，仿佛要融入这昏暗去。
苏夜在石阶上擦了擦脚底的细雪，推开门，屋里的人才恍然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她，叫了一声，“苏师妹。”
声音干涩，暗哑，哪里还是那个温柔细语的李月？
苏夜猛地把门推开，屋外细雪的光辉映进来，照在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上。
苏夜浑身的血液似乎要凝固了，不相信这是那个李月。
苍老了几十岁，目光浑浊，皮肤干裂得像是风吹日晒的树皮。
纤细俊秀的身材也微微驮着。
她咧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苦笑：“吓到你了。我也不想的，可在这里，似乎就你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了。”
苏夜眼眶一热，强行把泪水忍了回去。
李月抬手理了理鬓发，动作缓慢，似是回味从前的风韵，她幽幽道：“反正总归是要死的，这样也算做一点有用的事。”
美人容颜不再，空气中却仍有淡淡的幽香。
苏夜笑得有些奇怪，“师姐，值得吗？他为何不为你做点这样有用的事儿？”
想起薛岑跟她说要闭关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安静，那么理所当然，却原来这样糟蹋了一个女人。
就算李月的三阴之体可做炉鼎，只要不那么过分，不会如此短时间内衰老至此。
他可真下得去手。
李月招了招手，“师妹，你坐过来，咱俩说说话。我好久，没人说话了。”
苏夜坐到她身边，柔声道：“师姐，薛家那么多灵丹妙药，为什么让你这样。”
李月摇摇头，“多谢还有你关心我。其实不怪他，他已经放我走了。还给我一大笔补偿。可是，可我不忍心，他那么艰难。你知道，他的压力很大，薛芳阁修为没有他高，但是资质好一点，如果岑哥，岑哥不能早点筑基，以后家主的地位就可能被剥夺。我，我真的不忍心，他那么难受。”
苏夜说不出话，她从不知道修真界中，会有人这么傻，为了爱情能做到这个地步。
“师姐，你真的那么爱他吗？你难道不知道他当初找你，就是不怀好意的？”
李月苦笑，“开始不知道，开始以为是因为我漂亮，”想起自己惋惜苏夜不够漂亮，不能带她入门，便笑得有些自嘲，“后来他也没瞒我，都原原本本跟我说的。也问我自己的意愿，一点都没有逼迫我。”
苏夜冷笑，是啊，越是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越是觉得他好，脑子一热就愿意为爱献身了。
李月叹道：“我也想过要走的，后来发现根本离不开了。这舒服日子一旦过上，就怎么都不想失去，只想得过且过地一日拖一日。这男人一旦爱上了，就算你知道他不好，不爱你，可你付出了那么多，除了他什么都没有，又不甘心，也离不开他。”
她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来。
薛家不会有人待见她，薛岑不会跟她说废话，就算铺子里伺候她的下人，看她的目光也全是鄙夷。
还有她的那些家人，靠着她卖身送回去的灵石，终于买上大宅子，过上好日子，兄弟也娶了媳妇。
可他们也不愿意搭理她的，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她也没脸再回去。
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不如这样赌一把，反正都要死，成败未必能预料。
赌她这样的付出会不会在那个男人心里留下一丝痕迹，牢牢地占据着位置，就算他恨她，她也要他记住她。
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