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章,10分钟后发第二章。加更加更…………
栖凤山不算山,其实就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土堆,在凤城北郊外四公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实在没有开发和利用价值,**十年代全市实行火葬之后,这鬼地儿倒还渐渐值了钱了。现在这年头,啥都不多,就人多,人多死的人就多,城市里死的人更多,一来二去十几年,活人的楼市涨价,死人的墓地也跟着水涨船高,在这地儿找个死人墓地,倒比农村活人修房划着宅基地还贵!有钱的,能划个墓地修个碑、没钱的,骨灰就只能放在货架上了。就放放货架都得花几千块。
这也算当今社会一大难,死不起!死了最低一万几。
王大炮可不属于死不起的人,坐南朝北的墓地据虎(www.shuxie8.com)子解释,他和三球的两块墓地连买地带修花了十万多,带下葬带请客带那天出殡,花了又花了七八万,前后差不多花了将近二十万!从墓园往山上走的一路上,唾沫星子直溅的虎(www.shuxie8.com)子说着那天出殡的时候多么多么风光,好像试图用这个方式让杨伟的心境好受一点。
抱着一大推东西的王虎(www.shuxie8.com)子,气喘吁吁地跟在杨伟背后叨叨不休地说着,说了半天也不见杨伟搭腔,这才评价了句:“我说哥,大炮活着的时候没几个人待见,死了可得够风光了啊,他遣散的那帮小兄弟,有好几个跑回来送葬来了,咦哟,一个个哭得稀里哗,都把他当大爷了。我都想躺那儿享受享受!………要是我死了,妈的肯定没有这么多人来送。”
杨伟苦笑了声,没好气地说了句:“好死那如赖活着。你现在守着老婆,拉扯着俩娃,他孤零零地躺这儿,你和他俩人争了几年了,现在还和他比?”
“噢,那倒是……挺可怜的。上下半身被夹断了……唉,王八蛋,忒黑了……我要知道是谁,我他妈在把他全身夹成几截……”虎(www.shuxie8.com)子说道。
“别说了……”杨伟叱了声,虎(www.shuxie8.com)子吓了一跳。闭嘴了。
路不远,说话着就到了!孤零零的坟莹上两杯新土,王大炮和求君明,真地成了一对难兄难弟,死的时候都形影不离,坟挨着坟,就像生着的时候肩并着肩!
曾经朝夕相伴地朋友、兄弟,不管善不管恶、不管亲不管疏,都已化做一杯黄土!
贫时的相濡以沫、难时的拔刀相助、困时的慷慨解囊。如亲如友的故人,刹那已是阴阳相隔!
曾经想到过放弃、曾经为之而不齿、曾经为之逃避过。但终究割舍不断这份兄弟情谊。只有他们。只有这位已经静静躺在坟墓里地人。才是我地兄弟。才是我地家人……
“兄弟呀!哥来看你来了……”
杨伟站在孤坟前。一句话泪如泉涌。
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得悲从中来。轻轻地抚着冰冷地墓碑。杨伟挽着袖子擦擦碑上已经染上地灰。嘴里喃喃道:“兄弟。对不起。没你送你最后一程!………哥有难了。你泼着命来。可你有难了。我都不在身边呀……兄弟呀。我对不起你呀。我不该把你带上绝路呀。我不配当你大哥……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是这么个下场……”
青石雕地墓碑沿上。被滴滴落下地泪珠打湿了一大片。杨伟悔之莫及。也许没有自己。也许一直就和大炮形同陌路。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许他只是一个混混。但最少也能白头终老………现在什么都晚了。几年地江湖不归路。小偷小摸地。真地成了大盗;卖个小包地。卖成了毒枭;街头打架地混混。成了一方地大哥。就像大炮、就像卜离、就像小伍。什么都晚了……
什么都晚了。再也回复不到原来地宁静生活中了。那怕是现在再想着贫穷、再想默(www.19mh.com)默(www.19mh.com)无闻。都已经是不可能地了………
三柱香,两瓶酒,一刀黄纸祭挚友……杨伟提着酒,流着泪,挨着墓圈洒了一圈酒,枯坐下来,机械地点着烟,却是抽上两口,默(www.19mh.com)默(www.19mh.com)地插在王大炮地坟头,一会儿,坟头青烟凫凫,火光点点,映着坐着两个人唏嘘不已、泣不成声的人。
“哥,别哭了,炮哥死地时候很快,没受什么罪!”虎(www.shuxie8.com)子看杨伟一把鼻涕一把泪,光哭不说话了,安慰道。
大炮和墓和求君明的墓紧挨着,杨伟擦了一把鼻涕和泪,颤声问了句:“三球这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个姐,小儿麻痹,腿有毛病。”
“随后带我去找找,这孩子跟我们没过几天好日子,这就送了命……”杨伟说着,咬着嘴唇,泣不成声。
“周惠惠去了,给了她十万块钱!”
“嗯!………”杨伟点点头,啜泣地声音说出话来一直带着颤抖。
“哥,别哭了……大炮死的前两天还到我店里说,这辈子跟他最亲地,就是大哥你,下来才数得着六儿,他说你结婚的时候,他要给你买一辆悍马,给你开车接媳妇去,第一次没赶上也没钱买,第二次咋也不能错过了,他要组一个车队给你贺礼去……我知道你有点不待见他,我也不太待见他,有点霸道,出手又黑,可……可也没这些人黑呀……景瑞霞说,炮哥死地时候,连眼睛都没闭上,这是死不瞑目呀……”
王虎(www.shuxie8.com)子本想劝慰一句,却不料说得自己号啕大哭……
杨伟没有劝,默(www.19mh.com)默(www.19mh.com)的流着泪,有点发怔……
黄纸烧着,莹莹的火花中映着俩人被悲痛扭曲了的脸,偶而大颗的泪来不及抹掉,滴进火堆里。嗤嗤作响。哭着的杨伟突然想起了,那时候一群兄弟,也经常围着汽油桶烧着地大火。不过那时候取暖喝酒;千万艰难唯一死,可兄弟俩,怎么着就这么容易就去了呢?
那怕残了、那怕被抓了,多少还有个念想,偏偏现在是阴阳相隔,躺下的人怕是连哭声也听不到了。
火光中。泪眼模糊,仿佛还浮现着大炮那张有点凶恶、有点憨厚、有点奸滑的脸,还能看到三球、能看到小伍兄弟、能看到卜离,都在冲着自己笑……我到底做了什么?杨伟心里如同在滴血,这些都是我地朋友、我的兄弟。我们拼过、我们哭过、我们努力过,我们什么都有了……可人却没了……火光中,杨伟有点恍惚,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就恰如眼前的纸灰,霎那的光华之后,便随风扬扬不知所踪………
善与恶,是与非,都已筑成了一杯黄土。将与这山这水,融为一体。十年、百年之后,一切也许都不复存在了……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放得下你们……
“兄弟……一路好走……咱们来世还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