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毓惠又问:“那高玉胜的事呢?那里面还有什么事?”
杨伟道:“我在动手之前告诉陈大拿,给我五百万我让你一劳永逸,他答应了。我当时想如果在高玉胜手里拿不到钱。我可以靠这个钱打大家。后来运气好。两头都收拾到了,当然,你是个牵线人,也没少了你的份,给你一百万是没办法,这事总得堵住你的嘴吧!就这些,其实我是最大的赢家,卷了五百万跑了……”杨伟说道,话里倒也有几分得意。
周毓惠干脆一问到底了:“虎盾呢?你在里面做手脚了。”
“没有。是我被人做手脚了……老武刚到凤城,急需要自己地班底,而当时他手下不但没人,而且没钱,当领导想收拢人心,除了职位就是钱,他来地时候,上一任早把账面折腾空了,但他的身份又不能去捞钱。就只好找了我这么个信得过的炮筒了,不过还好,炸了炸黑矿给虎盾弄了差不多二百万,给他垫上底了!……否则,在凤城乱七八糟地事那么多,怎么能安稳地坐到今天。我是他地部下没错,可我给他卖命,真有什么事,只是不是太在面子上过不去,他都会替我担当一点的………其实黑与白共存,我总觉得其中有点规律地法则可行,我的老队长虽然很正直,但这些事,他不动脑筋不行。没人帮他地。”杨伟说道。也许这才是对老队长最中肯地评价。
“杨伟,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你给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这个世界很黑。人的私欲和差不多,一撩拔就上来,像我这种在夹缝中磕磕绊绊活下来的人,如果不明白自己的斤两,那会死得很快很惨………所以我很现实,能拿的钱才拿,不能拿坚决不敢拿,真正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我会先保自己的!而对于这些对我有威胁、有可能威胁到我的人和事,我是不会手软的,否则地话我也不会活到今天,你这个吃洋面包长大的女人,这些事你永远看不懂的,也不要试着去看懂,对你没什么好处……晋聚财是怎么倒了,你也看到了,不管你多有钱,真有人存心害你,很容易的……”杨伟侃侃而谈,说了一堆不相干的话。
“我还是没听懂!”周毓惠摇摇头。
“哎,固执……我的意思是,你进入了一个已经乎你能力地圈子,煤矿!那个圈子和这个圈一样黑,你也在凤城,每年我想你听过的事不少吧,谁家房子被炸了、谁家车被烧了,谁在半路被人砍了,年年都有,就围着煤炭明争暗斗,今天是合作伙伴,明天就可能捅你一刀……现在私人煤窑合法的已经压缩到原来的百分之四十了,这里面的争夺就更激烈了………你跟着我这几天,见的黑幕不少了吧!我的意思就在这儿,这事完了以后,我希望你狠狠心把煤场盘出去,该干嘛干嘛去,就你那点可怜的资金和可怜的关系,实在不够看,凤城能挑了你地人,太我了,随便一个开煤矿地,都有这本事……我们就是一普通老百姓,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高,我都回乡下种地,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一个女人家,弄那么多钱要干什么?”杨伟不屑地说道。
周毓惠有点莫名地恼火,哼了哼说道:“好好,凤城地再说,这么扯着扯着,就扯到这事上面去了,明显没什么关系嘛!”
“是吗?……”杨伟撇撇嘴,说了句:“煤窑和煤场的黑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懂多少,不过我提前告诉你,那里头要有事,比省城地这事要更厉害,如果到那一天,你要能像刚才那个女人那样坐在街面上哭,就已经很幸运了杨伟这句话说得很难听,好像故意刺激周毓惠一般。
“你……”
周毓惠这才明白,杨伟这拐了一个大弯,还是在以已及人的劝自己放弃煤场,这个,也许是周毓惠唯一不能接受的………
“看吧,通宝倒了……永远不复存在了……”杨伟示意着,百余米外,四五辆警车停在一片黑暗的通宝门前,一会从门厅里走出几个警察铐着几个混混上了警车,这个地方不用说。要从此萧条了………
几家夜总会暗地里雇着混混。干脆对通宝来了个底朝天的砸,扩大损失面积,是准备连个值俩钱的破摊也要砸烂,什么都不留下,这八成又是杨伟一伙在扇风点火。杨伟打电话问问,这才知道是几个跑了慢了准备搬点东西跑的混混被警察揪住了,浅笑之后扣了电话……天下的混混,都一个得性,见了便宜非沾不可。连危险也忘了。
“什么经济实体,其实就像搭积木一样,说倒马上就倒,特别是在私人名下地东西,根本经不起折腾……一倒就是墙倒众人推呀,你看现在,多少人在这上面动脑筋想分得一块肥点地肉。经过这次事,我相信你会对我有全新的看法,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大公无私的。除了我这帮脑子里缺根弦的混混兄弟们、除了沁山那些穷得叮当响的乡亲们,天下能信得过的人,还真不多……”杨伟着感慨,却是也没有心思看了,调转车头,向着住地开去。
“那我呢?也不值得你信任吗?”
“呵……呵……咱们之间谈不上什么信任。你是个生意人,一切以利益为重,我是个痞子,没机会我就老老实实当农民,有机会我就得趁挖一把,生活态度不同;你相信法律,而我最不相信的就是法律;你学富五车,而我差不多就是一文盲,生活环境、生活阅历相差太大。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杨伟淡淡地说道。
这话倒越说越有水平。一点不像文盲,看来安静了两年。学识长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还答应帮我?”周毓惠道。
“帮你?不是帮你,是帮我这群可怜的兄弟们。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脑袋里缺根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你说得对,我最起码得教会他们怎么脱罪,最起码要懂一点轻重之间选其轻,别他妈一个个将来都跟卜离样,犯了事就想着寻死……哎,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两年前他们要一人分上几十万,不管花了还是成家娶媳妇了,现在基本要有一半人能过上正常人地生活了,可现在,一个比一个有钱,怕是活不回原来的生活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呀………我当了十年和尚都不能免俗,何况他们……”杨伟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口气。
“杨伟,你没权力埋怨我,我一直不觉得我有什么错,难道我不是想大家多挣点钱,难道我不想让大家过得更好一点,难道我就是存心往死路上送他们……再说,这些危险都是你这阴暗心理想像出来的,那有这些事。我看,凤城除了你害我,其他人谁敢?”周毓惠的脾气也上来了。
“得得,不跟你吵……这道理太简单了,未学做事,先学做人,他们这群货,连做人都很失败,你让他们去做什么事?他们这只要一做就想着怎么来钱快,怎么收拾人。举个简单的例子,给你一百万,你会花,但给他们一百万,他们就不会花,除了吃喝嫖赌抽就不会干别的……”杨伟说着,说得自己也有点气愤,讪讪地补充了一句:“算算,不说了,我也是这东西,我那有资格说他们,他们还是我来的。”
这句很可笑的比喻,周毓惠却是没有一丝高兴,反倒被杨伟说得半天不吭声了。
车不多大一会停到了住地,杨伟扬扬头,看了半天没说话地周毓惠一眼说道:“走,上去吧!去跟你保镖呆着。”
“你呢?”周毓惠不死心地说了句。“该看的,都让你看到了,剩下的你想看也看不到了。”
“你明知道我不赞成这样做,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这些事你完全可以不让我知道的。”
“什么事都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该生地,你愿意不愿意都要生。祸患常就积于忽微,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赞成不赞成,都要生。”杨伟道。
“嗯……我知道接下了还要有事,但是我真不想知道了……你,小心一点。”周毓惠,很复杂地说了句小心,不知道是不是关心。
“放心,我向来很小心……”杨伟说着,和周毓惠并肩走着,送上了楼,最后把车钥匙一丢说了句:“明早把电脑上的协议给我打印十几份,办完了这事,你先回凤城吧。”
“好!知道了……”周毓惠淡淡地应了句,却是再见也没说,轻轻地关上了门……
周毓惠,很复杂地躺在床上,却是依然出没地黑暗中的那个人牵挂不断……今天的事让周毓惠很吃惊,甚至于隔了若干年已经认为想当然的事,在杨伟嘴里出来都是怵然心惊,比如薛萍丈夫的车祸、比如暗地里股份的运作、比如运煤路上的争端,好多事不敢相信,又隐隐约约觉得怀疑,虽然知道现在煤矿之间很黑、煤场之间也很黑,自己靠着的这帮人严格地说也是黑势力。
但她实在想不通,危险,会出在哪里?第一我和煤矿没有太大地关系,就挣得逃税地钱也和煤矿没多大关系呀?第二在煤场的同行里,基本没有对手,一家独大,难道这里有危险,不会呀?第三这现金走现金、合同走合同,黑钱根本没人知道,就知道也没人敢往外捅,大家都在干这事,捅出来对煤矿、对煤管站和煤场,都没有什么好处可言……周毓惠最终确定,杨伟确实是过于多疑了,这么深地心机坑人的事想得这么周密,怕是他把其他人想得也和他一样了……
大运高路,伍利民正争分夺秒地赶着回省城,这做盗版地服务确实周到,只要给钱,人家还给你提供一辆小型的货厢车,里面就拉着誉印好的报纸……车厢上喷着几个大大的字:蔬菜快运。这种车交警根本不查,直接都走的绿色通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省城……按照前几天的摸底,当天的报纸从印刷厂走是凌晨三点左右,四点就会到了各个分点,五点红马甲物流开始向全市各个报摊点派送,七点开始就有报纸出售了……凌晨二时的时候,伍利民终于看到了收费站的标示,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凤城市,旭旺花园、凤台小区、白水社区三地,由佟思遥组织的抓捕行动已经开始了,这是利箭行动现的几个涉嫌贩卖摇头丸的人,一直到凌晨三时,秘密抓捕了四人,直到抓捕行动结束,省队的特警才知会了凤城市公安局,这些被捕人员要连夜突击审讯……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凤城离白水中学不远一个不起眼的独家小院里,一个开黑网吧的独家小院里,却是莫名其妙地下午就关了门,把逃学出来上网的学生都拒之门外了……厚厚的卷闸门里,小伍领着一群男男女女,正把杨伟在云城交给的东西贴广告地往网上上传,论坛、bbs、社区、聊吧、搜吧……能找到灌水的地方的都在使劲灌,要不真对不起给开黑吧的500块钱租金………
蝴蝶的翅膀,终于要扇出飓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