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都是万岁爷您的金字招牌！”南乔自是不敢居功，而且说的都是大实话——</p>
那小汤山的温泉搁在那儿不知道多少岁月了，没见京中有贵人们相中了那块地的？只有康熙去了，为了沾染龙气，那些权贵们才会一窝蜂的去！</p>
“赶明儿朕巡幸小汤山的时候，丫头你也跟着吧。”康熙心中纵是喜欢南乔的机灵脑子，也不会翻来覆去的夸，自会令有表示。就像此时，他赏了南乔伴驾，就已是南乔的无上殊荣了……</p>
南乔忙笑眯眯地道谢，道：“奴婢还求万岁爷建园子的时候，顺便能给奴婢也修一个小的呢。奴婢自个儿没得去请名家设计，至于材料费工匠费的，奴婢自个儿出。”</p>
“才多少银子，朕赏你一个小园子就是。”康熙乐呵呵地应承下来，看对面的丫头就觉得顺眼很多。</p>
——有了功去不求赏，难不成要让皇家永远欠着你的人情么？</p>
“恩……”康熙沉吟一番，就像将这事儿赶紧办了，于是道：“来人，去传十六阿哥来见朕。”</p>
十六阿哥的前程已定，平日里也不参合哥哥们的事儿中，确实是好人选……南乔心中转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至此便与自己无关了，又见康熙兴致正浓，不是她告辞的时候，于是开口说起温泉对养生的种种益处来。</p>
直到十六来见，康熙就这事儿吩咐了他，又赏了十六和南乔陪着他老人家一同用了膳，才让两人退了。</p>
出了瑞景轩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p>
大红色的宫灯挂满了亭台楼阁并前后湖的岸边水堤，又有一轮明月荡漾在水面之上，美景朦胧。</p>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得此殊荣。”十六对南乔深施一礼，道：“南乔姑娘，多谢了！”然后不等南乔答话，叮嘱了太监宫女们好生护送南乔回绛雪轩，抱拳离开了。</p>
皇家的孩子……可怜啊。</p>
南乔瞧了瞧十六的身影，想着十六在席间放在案下紧握的拳头，努力装作平静恭谦的神情……心中略一感慨，拒绝了小轿，沿着河堤，慢慢走回去了。</p>
圆明园，杏花春馆。</p>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相对而坐，正小声地讨论着事。</p>
十七阿哥坐在另外一处椅子上，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痴痴地望着挂在墙上的画儿，不时地倒一杯酒，仰面灌了下去，然后再盯着画儿看。</p>
时间过了很久，十三阿哥长身而起，走到十七阿哥对面坐下，抢过他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抿了一小口，望了望那墙上的画，摇头道：“我说十七弟，你这就是何苦！明明心中难受的慌，明明都到这儿来了，为何都不去看一眼！你盯着个画有什么用！”</p>
十七抢回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一饮而尽，丝毫没有理会十三阿哥。</p>
“三万两啊！”十三阿哥摇摇头，叹息道：“值么？”</p>
“我的银子，你管我值不值。”十七回了一句。</p>
墙上挂着的，正是十六阿哥拍下的那一副画。</p>
十三阿哥被噎了一下，有些恼了，道：“你有银子为何不自个儿修个园子，跟咱们挤一块儿做什么！”</p>
“十三哥你自个儿有园子不也挤在这儿么？”十七说话的时候眼皮都不抬，很是气人。</p>
“你……”十三一拍桌子，怒道：“我好心劝你，你瞧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就是一个女人么？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没得像你这样窝囊的！我若是你，那军营就甭去了，再练也成不了爷们！不如早早抱着画回房间哭去！”</p>
“砰！”</p>
一个瓷杯砸在地上，摔的粉碎。</p>
十七阿哥紧紧咬了牙，眼睛充血，死死地瞪着十三阿哥。</p>
“好了！成什么话！”四阿哥不悦地拉开十三阿哥丢在自个儿身后，再将十七阿哥摁回椅子上，高声喊道：“来人！……收拾一下，摆膳吧！看来老十六怕是被皇阿阿玛留下了！”</p>
最后一句是对着十三和十七两人解释的。</p>
有下人很快收拾干净地面，安置了桌椅，传上一席酒菜。</p>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四阿哥出乎意料地感慨了一句：“这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容易说的清楚的。”</p>
白日里他虽然没有去云崖馆，但却在那边热闹结束后遇见了那些权贵大臣们，他们拿的画儿，多半他都有看过——竟然是让人意外地惊艳……</p>
他突然想起十三曾经多次提及将她纳入府中……但如今，却是……很难了。</p>
四阿哥心中莫名地一叹，拍了拍十七，道：“她虽然值得你如此，但你更是皇子阿哥，放弃就放弃的彻底点儿，若真是放不下……不管能不能争取到，日后也没有遗憾。”</p>
十三阿哥也道：“就是。你如今这样，能顶个什么用？堂堂大清十七福晋的身份，还怕亏了她不成！”</p>
十七阿哥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下来，灌了一杯酒，道：“她不会愿意的。”</p>
“你管她愿不愿意！”十三阿哥不屑地道：“只要皇阿玛指了婚，她还能抗旨不成！堂堂皇子相求，就是一时不愿，见你真心待她，她还能瞎了不成！石头都能捂热，何况是个人！老十七，真不知你这性子随了谁，一点都不利落！不就是个女人么，抢来就是！”</p>
十七放下唇边的酒杯顿了一下，然后又一杯接一杯喝起酒来。</p>
四阿哥瞥了那画儿一眼，道：“那也得皇阿玛真指了婚才成，平日还是不要妄动。她现如今身上的圣眷，可不一般。”</p>
“也是……”十三阿哥闷闷地道：“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有那么多的亲儿子亲女儿，更有那么多的孙子孙女的，怎么就看那丫头顺眼呢？想当年，她就是个在街上偷偷摆摊的可怜兮兮的小丫头片子，连我几百两的银子都讹……”</p>
是啊，想当初……</p>
多少人都在原地踏步，但她那样一个小丫头却是走到了如今……任谁也不能小瞧了她。</p>
房间内一时没人说话，只有银箸碰碗的动静儿，但吃起来却仿佛没有滋味儿。</p>
“十六爷到——”</p>
随着门口仆人的通报声，十六阿哥走了进来，笑着说了声“四哥，十三哥，十七弟”打过招呼，然后看了看饭桌，招手让人添了把椅子，添了副碗筷，道：“正好没有吃饱。”</p>
“咦？”听见十六阿哥如此说，十三惊讶地道：“老十六，听你得意思，皇阿玛留你用膳了还是怎么着！”</p>
“瞒不住十三哥。”十六阿哥摸了摸后脑勺，笑容还有没有褪去的得意激动，道：“皇阿玛吩咐完，正好到了饭点，就让我和南乔姑娘陪着用了膳。”</p>
“什么！”十三阿哥这回真惊了！</p>
他们这些阿哥中，除了往年太子有陪同用膳的经历外，其他阿哥成到现在根本就仅有寥寥几次这等殊荣！有年幼生母分位低的，如十六阿哥，甚至一次也没有过！</p>
说是父亲，可天家哪有如寻常百姓家一般的温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