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说，“只要心中无所求，自然能淡然自若。”</p>
心无所求……芊芊目光数着屏风上一格一格的纹路，专注而认真。她是柳芊芊，很快将是董鄂芊芊，再然后的路也都是定了的，她用不着去求谁。</p>
阳光穿过天井，安静地洒在地板上，有琴声在低低回荡。</p>
燕宁点了自己最喜欢的苹果味奶茶，眯着眼睛惬意地喝了一大口，环视四周有不少沙发上都坐了人，又有些不耐地嘀咕道：“乔乔怎么总是有事要忙？我就整日里闲的慌，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打发时间……”</p>
“她可跟我们不一样。”兰儿轻笑：“你我生来就是锦衣玉食，从不用为生计操半点心。但是乔乔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家是个什么样子。董鄂府能有现在的富贵，乔乔的布偶是大功臣。”</p>
“恩，我最喜欢美丽猫，也喜欢现在的唐老鸭。”燕宁话搭的有些漫不经心。</p>
兰儿失笑，也不管她如何，自己仰面朝着斜对面的天井，轻声道：“阿玛有一次见我正跟着额娘学习庶务，曾无意中说起，乔乔其实可以做的更多更好，只是碍于是个姑娘家，不便传出这样的名声，所以才没有去做……”</p>
可是……兰儿心中很疑惑。她承认南乔很有经商的本事，但能有吉祥和如意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加上现在的小栈若能宣传扩大一样能赚钱，乔乔她的能耐竟不止与此？可那是阿玛无意间所作出的感叹，绝对是错不了的……</p>
“乔乔当然是极有本事的！”燕宁单纯地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说罢她突然眼珠骨碌一转，探身神秘兮兮地向兰儿道：“兰儿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乔乔找回来的漂亮的柳小姐，和一个人很像？”</p>
“哦？是谁？”兰儿惊讶地问。向柳小姐那样的美貌，她若认识，不可能没有印象。而燕宁认识的人，她有几个不认识的？</p>
“兰儿姐姐果然没看出来……”燕宁得意一笑，又看见四周没有人注意她这里，才神秘地道：“就是栀子啊！听说死掉了的栀子，好像好像的，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兰儿姐姐你说，她会不会是乔乔找来的，那个什么替代品？”</p>
“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特别是当着乔乔和柳小姐的面儿。”兰儿突然想起，之前她替阿玛给南乔带了一句话不明不白的话之后，很快就传来栀子生病，并且死掉的消息……</p>
燕宁笑眯了眼，快活地喝了一大杯奶茶。</p>
兰儿不会特意留意谁身边的丫鬟，但对于燕宁来说，栀子是她差不多大的，算是做了六年，自己的大丫鬟都换过了三拨，而栀子却总是跟着南乔的，不大一样的丫鬟，所以有意无意中，她对栀子已是极熟悉，所以一见柳芊芊，便很快察觉到了……</p>
但那柳小姐似乎还算不错。</p>
没有向其他人般，听到她和兰儿就露出异乎寻常的热络……燕宁心中如此想着，很快又说到了其他方面：“兰儿姐，听说纳兰家的娇娇女破了相，从秀女中除名，被从宫里赶回家了？”</p>
“恩啊。”兰儿宠溺地笑笑，点了点头。</p>
“哼，活该。”燕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嘀咕道：“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的样子，像是会做两句不通的诗句就真个成了才女似的……”嘀咕完，她目光闪动，问道：“兰儿姐，你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额娘竟然也不知道……”</p>
兰儿摇摇头，笑道：“我也不清楚。听说乔乔那天刚好进宫请安，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呢。”她这位燕宁妹妹，似是什么都喜欢知道一点，但又什么都在心上放不长。</p>
“我知道什么？”南乔挽着芊芊笑眼弯弯地走了过来，指着芊芊道：“听说你们在楼梯口都认识过了……这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姐柳芊芊。”</p>
“义结金兰？”燕宁瞪大眼睛怪叫道：“好你个乔乔，桃园结拜竟不找我们，正是太不够朋友了！是我们先和你认识的好不好！”</p>
南乔苦笑，忙解释道：“芊芊是孤身一人上京的，没个依没个靠的，一个小姑娘怎能长期住在客栈？怕一定会被人贩子偷偷卖出去！所以我们才拜了姐妹，也好让她长期在我家住下。”</p>
见燕宁依然嘟着嘴十分不快，兰儿对她摇摇头表示不会帮忙，南乔挤着燕宁坐下，拽过她的手，掰着她的手指头道：“燕宁啊，咱们俩个可是认识一二三四五，一只手都数不够的年份了，我可是一直都当你是好姐妹的，你难道不是这样？你要是觉得非得正式宣布，得，我这就让人准备香烛，立即改口叫你妹妹！”</p>
“谁稀罕。”听说要改口，燕宁立即就不乐意了——一家人中就她是最小的，被人称做“小小姐”，她做妹妹早做的厌烦了，好不容易有南乔比她大点却不让她喊“姐姐”两个字，这就让她改口，怎么可能！</p>
而且南乔说了，她们一直都是做姐妹的！可不比这个柳芊芊才插进来的情分！乔乔只是当她是自己丫鬟的代替品，可怜她无处可去而已！</p>
心中这样想，但脸面一时却是转不回来。</p>
南乔心中一阵好笑，转头吩咐粉黛道：“去，将我从保定带回来给兰儿姐姐和燕宁妹妹的礼物找来，刚好算是赔罪。”</p>
这“妹妹”两个字，被南乔故意加了个重音，听得燕宁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心中却被礼物勾的痒痒起来。说起来，南乔赠送的礼物的次数不算多，东西也都不算珍贵，但每一次都值得期待。</p>
粉黛下去的空当，兰儿见燕宁还是抹不开面子，向芊芊说了句“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多担待”后，说起之前的话题来，问道：“乔乔，你上次进宫去，可有撞见？”</p>
“可巧，正好撞见。”南乔苦笑，低头喝了口奶茶熨烫了自己的胃，将那日所见细细描述了一遍，“真羡慕兰儿姐你，不用去走这一趟。那天回了之后，好几天都梦到她满头的血，惊醒过来，不敢再睡。每天都是嬷嬷给用鸡蛋捂了眼睛……不然，要让家人心生担忧了。”</p>
事实虽不如南乔说的夸张，但她却是因着目睹了这样的事，加上陈家祖孙两人的针刺，一直有些情绪低落，睡的也不大好……</p>
燕宁闻言细细看了南乔的眼圈，点头认真地道：“确实青了些。”然后她想到自己生平最怕疼，若是额头撞到了假山上……天啊！身子跟南乔挨的近了些，燕宁十分紧张的道：“乔乔，难道我们以后也要碰见这样的事儿？姐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p>
南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感慨道：“若是初选就通不过就好了。”</p>
兰儿看着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中，满是担忧的两个人，犹豫一下，还是摇头道：“乔乔，这样的事情，总是少见。选上的，就有抬高门楣、尊贵富裕的机会，所以怎么能不争一争？乔乔你家情况简单，但燕宁你想想你阿玛那些姨娘们之间，不是一样的，一有机会就斗个不休？”</p>
南乔默然。</p>
而燕宁似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嘟起了嘴。</p>
“至于初选，一般四品以上人家的姑娘，除了有明显缺陷的，几乎都要进入复选，由皇上娘娘们过目。而谁留下，谁被撂牌子，长相才情其实只是需的；皇上和娘娘们真正考虑的，是各家关系的平衡，甚至还有妥协和较量……”</p>
兰儿缓缓说完，目光再次扫过两人，慎重地道：“这些，都是我的嬷嬷说来听的，她曾在先皇后身边侍奉过。燕宁你额娘该是清楚，只是觉得不到告诉你的时候吧。”</p>
“我不小了……”燕宁很是郁闷地嘀咕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