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p>
房间里没有燃灯。</p>
南乔站在披一件小外袍，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月光洒在窗外那一排黄瓜架上，看着它的叶子迎着月光，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摇，心中很安静。</p>
白天的时候，李言是所有人的焦点，她没有找到机会与李言单独说话，但还是将红绫的情况写成了纸条，递到了他手中。她也并没有要求李言晚上偷偷地来，但李言他，也许会来的吧……</p>
几天里，对于她的规矩喜好，属于她的丫鬟们该是铭记在心了吧。香兰带着三个小丫头被安排在后院，红绫坚持和栀子住在她西厢的隔壁。她晚上不用人守着，因为要打拳，所以她没有开门时，只有栀子被允许进去。</p>
其实她身边用不到那么多的丫鬟，有时候看着香兰忙忙碌碌的，且将几个小丫头指挥的团团转，南乔真的很想知道，香兰是如何找到事情去忙的。不过，房间闲着更清爽了，这倒是实在的。其实，南乔只是做出一种姿态：本小姐没有叫你的时候，你就别往前面凑，本小姐不喜欢被打扰……</p>
这个时辰……南乔打开怀表一瞧，已经十二点了。这个朝代的人们，天黑下来的时候就歇下了，晚也晚不过八九点，十二点钟，正是熟睡的时候。</p>
南乔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李言应该不会来了吧。家中添的人多了，再不是当初只有一家四口，他能顺利地从前院过来。而现在，前院住着严老夫妻，简娘母子，以及新买的几个小厮。内院东厢那儿，除了南英，柳絮带着二个小丫头住了其中一间，而西厢……</p>
更何况月亮如此的明亮，他想要不惊动人，太难了，这个险不值得去冒……</p>
南乔正要转身准备睡下，突然瞧见一个阴影从黄瓜架下闪过，然后就听见细微的敲门声，道：“乔乔，是我。”</p>
南乔一惊，赶紧跑到门边，小心地拉开门，努力不发出一点儿开门声。这么寂静的夜晚，平时极细微的声音也会放大好几倍，更何况，隔壁的红绫是个武林高手。</p>
“乔乔。”李言反手关上了门，紧紧抱住了南乔。</p>
南乔埋首深深吸了一口属于爱人熟悉的味道，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只是，南乔很快发现自己太矮小，只有李言腰那么高，就轻轻挣脱出来，半个责怪地道：“太危险了，你也不怕被人撞见。”</p>
李言没有接话，而是俯身吻了一下南乔的额头，笑道：“乔乔长高了。原来你只有我的腰那么高，现在头顶可以顶到我的肋骨了。”</p>
南乔白了他一眼，轻轻将他拉到长沙发上坐下，然后紧紧地靠了上去，心中满足地感叹，这个高度，舒服多了。</p>
没有见到彼此之前，南乔觉着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李言说，但这会儿他的人就在身边了，反倒不再想开口，直想就这么安静地拥抱。李言也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唇不停地印在她的额头上，一次又一次。</p>
许久，李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乔乔，当我回到苏州，站在住过的宅院门前时，站在祖父、父亲、母亲的坟前时，才真的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痛，不再是像看电影，而是真真切切的，痛。”</p>
南乔没有说话，只是抱的更用力一些。</p>
“乔乔……乔乔……”李言喃喃许久，才慢慢述说起来。与白日的叙述不同，这一次，他着重于他的感受，比如说，对康熙的印象，对这一路而行的看法，等等。</p>
待他说完，南乔也说起自己的点滴，说起京城吉祥的归属，说起自己曾有的担心，说起山上听到的四阿哥的秘密，说起红绫，又说起即将印刷出来的画册子。</p>
“对了，我和李秀有个误会，你帮着说明了吧。”南乔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道：“铺子中没有能接手的人，让她再多顶些日子。你不知道，她现在对我的态度都生疏客气了许多。”</p>
李言微微皱起了眉，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但也没有在意，就点头应下了来。</p>
交流完各自的经历，两个人都不在说话，手扣着手，南乔靠在李言身上，李言斜靠在沙发上，就这么闭上了眼睛。</p>
李言没有睡。</p>
天一黑的时候，他便借口劳累，畅快地睡了一觉，所以这会儿没有睡意，也不想睡。他轻轻拍着南乔的后背，心中细细思索——</p>
康熙，四阿哥，太子……</p>
铺子，李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