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天一亮就让人送信儿给李姑姑，过了午李姑姑就来了。</p>
潮生捎信儿说，自己搬了家。</p>
李姑姑自然是要过来认门儿的。</p>
现在来往倒方便了——只隔两条街，李姑姑坐车过来，也就一炷香的功夫。</p>
这回却是小肃陪着李姑姑一同来的，他还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p>
李姑姑从进门的时候就有些惊疑不定，等见了潮生，顾不得说别的，李姑姑先问：“这……宅子是？”</p>
唉，别提宅子了。</p>
本来潮生搬了一个新家还没踏实下来，现在又知道这宅子的真正来历，正郁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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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宅子来，真是一言难尽。</p>
“是……我哥哥的一个熟人给牵的线，姑姑快坐。小肃，你也坐啊、”</p>
许婆婆陪着喝了茶，看出潮生肯定是有话要和李姑姑说，很识趣地说：“你们慢慢说话，我去后头看看，早起韬哥儿说是要让人来垫路的，不知垫好没有。”</p>
李姑姑笑着起身相送，许婆婆忙说：“快不用送，都不是外人，闹这些虚礼做什么？”</p>
她一走，李姑姑的笑容就象被抹掉了一样，皱着眉头问：“你遇着什么难事儿了？”</p>
潮生就知道瞒不过她。</p>
李姑姑太了解她了，潮生昨晚又没有睡好。在许婆婆面前还能掩饰，可李姑姑一眼就看穿了。</p>
“唉，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p>
李姑姑瞥她一眼，坐了下来：“那就从头儿说吧。上回你只提了一句，你哥哥……是个什么官职？”</p>
“只是五品的监门校尉，一直在昆州，才来京城不久。”</p>
李姑姑眉一挑。</p>
五品的武官能谋到这么一处宅子？</p>
看潮生的表情，这宅子背后肯定另有缘由？</p>
“姑姑……我一直糊里糊涂的，自己都不知道，也没和你说。我父亲曾经是……西北都督，勇毅大将军……”</p>
李姑姑愕然：“你是何将军的女儿？”</p>
潮生点了点头。</p>
李姑姑怔怔的，好象不认识一样重新打量潮生。</p>
“我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父母过世时，我年纪还小，这么些年来我自己也不知道身世……”</p>
李姑姑握着她的手，轻轻点了下头：“不用说，我知道……只是没想到……唉，当年那事儿，其实一多半人都知道何将军是蒙冤的。失城明明是有人扣着兵马不肯救援。通敌一说更加牵强，只凭两封信就定了案了……”</p>
潮生忙问：“是什么人不肯救援？”</p>
李姑姑说：“这个我却不知道了。这么说，你哥哥也……”</p>
“嗯，家当年被抄了，哥哥也判了流放。他在西北这么些年，一步步走到今天……”</p>
李姑姑既有些感怀，又十分欣慰：“还好。这是好人有好报，你们兄妹虽然遭逢大难，可是现在却能够再重逢团聚。你哥哥年纪轻轻，将来也肯定有前途的。”</p>
“是啊……”潮生说：“只是现在有一件事儿，我不知如何是好……”</p>
小肃站在门口，象一尊门神一样。有他守着，潮生和李姑姑说话倒是不用顾忌。</p>
“许婆婆是我母亲当年身边的人，她在落难时也一直对何家忠心耿耿的……我和哥哥拿她当长辈看。她一直挂心着哥哥的终身大事，我们刚迁进来，她托牙婆要买丫头的时候，还一并问起官媒的信儿，想让哥哥早些娶妻生子。”</p>
李姑姑点头说：“这是正理儿，她这样做很应该啊。”</p>
“但是……昨天晚上，哥哥和我说，他已经自己定下人了……”</p>
李姑姑没插话，等潮生说下去。</p>
“哥哥看中的那人，比他年长几岁，而且……之前曾嫁过。”</p>
李姑姑的反应倒不大：“是这样……许婆婆还不知道是吧？”</p>
“是，哥哥只先告诉了我。我想，婆婆是个挺重规矩的人，哥哥这事儿她未必……”</p>
李姑姑摇头说：“不对。”</p>
“嗯？”潮生疑惑地看着李姑姑。</p>
哪里不对？</p>
“主是主，仆是仆。你们兄妹已经没有父母了，你哥哥完全做得了自己的主。本朝比前朝可不同，又不禁寡妇再嫁。你哥哥想娶，对方想嫁，那就能成事儿。许婆婆再德高恩重，她也不能在这事儿上同你哥哥作对。”</p>
“可是……”</p>
“没什么可是。虽然我只见过她这么两回，可是也看得出来，她这人确实有些固执，但是你哥哥是主子，她就算不赞同这事儿也拧不过。你哥哥不把这事儿说开，应该是另有缘由。”</p>
对……李姑姑说的也有道理。</p>
如果哥哥执意要娶，许婆婆能怎么样？难不成以死相逼？</p>
不会的。</p>
“你看，既然你们这边儿没什么长辈压着，你是妹子也不能管着哥哥的事。那原因应该是在女方那边。是她娘家不许她再嫁，还是她婆家有什么阻碍？她姓什么叫什么？前头的男人有没有留下儿女？”</p>
这些潮生都不知道。</p>
何云起只是知会她一声而已，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p>
再说，潮生她们现在住的，还是未来嫂子的房子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