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个刚刚认定了师傅的孩子来说,张缘一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们的性命,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是将张缘一类比于家人长辈一样看待了。
虽说张缘一并没有与他们拜过正式的师徒礼仪,但是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特别是对于这么两个刚刚失去了家人的孩子而言,对于张缘一的依赖可想而知。
孙雨抿了抿嘴唇,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心中十分的愿意,可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有些楚楚可怜地看着张缘一。
与孙雨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夏至点点头,说道:“我们知道了师傅,师傅有自己的要紧事要忙,我们跟随师傅只会拖累师傅,我们愿意暂时慢慢修行,但是也希望师傅能够答应我们一个要求。”
张缘一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夏至的小脑袋,问道:“没问题,只要不是什么特别无法接受的要求,我答应你一定会信守承诺。”
如果不是夏至的知情达理,他张缘一说不定要多久才能够妥善安置好这两个孩子呢。
夏至继续说道:“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师傅并肩作战,一定要成为师傅的左膀右臂。”
张缘一微微一愣,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请求,没想到竟然只是如此简单的请求,一时间反而有些一言难尽。
张缘一说道:“若是以后还有其他的战事,我必然答应你,不过说实话师傅对于将来,还是希望能够和平下来的。”
夏至明朗一笑,说道:“师傅所说的一切,我都会记在心里。”
张缘一站起身,望向明喻法师,说道:“这些日子就多谢大师的收留与帮助了。”
明喻法师笑着说道:“你想要就这么快就离开了吗?”
张缘一点点头,说道:“还是想要尽量让自己加快修行的速度,不然往后的情况越来越难以预测,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机会了。”
不过张缘一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底比谁都明白,想要加快破镜的速度,实在是太难了,哪怕是知晓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往青城山而去,可是张缘一才破境没多久,就凭借如今的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喻法师摇摇头,说道:“欲速则不达,虽说如今对于你的情况来说,十分的紧迫,可是临危不乱,这也是对于一个人的修行,你可不要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让自己心境大乱,否则最终带来的坏处,遗留千年也不是不可能。”
张缘一轻轻点点头,将明喻法师所说的一切,牢记于心。
就在张缘一准备离去之时,门外来了一位小僧人,说道:“方丈,外面有一位李希诺公子,要求见一见张缘一小施主。”
该来的还是来了。
明喻法师望向张缘一,说道:“你自己决定见不见吧,若是不想见,我可以保证他无法难为你。”
张缘一摆摆手,说道:“算了,既然他想要见我,我便见上一面吧,正好也有一些话要交代清楚。”
对于这个太子李希诺,张缘一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各种小道消息,以及山水府报之中,对于李希诺的评价,大多中规中矩,喜欢游山玩水,却又不至于好玩成性,不务正业。
李希诺在修行天赋上不高,却是一位天生的皇室中人,在朝廷之中,明明大部分的权力都被那位女帝夺了去,这李希诺却依旧能够跟各路的文武百官打好关系,说明至少在口舌之上,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张缘一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位大唐的太子,而且自己的身份恰恰又在这个时候暴露了。
对于自己是张道灵弟子的身份,张缘一虽然自知总有一天会被世人知晓,可是心中还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天下尽知了。
有些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是无上的荣耀,可是对于张缘一来说,反倒是成了累赘。
他想要的是张道灵的弟子身份,可是往往这些人看重的是,张道灵离官的身份。
对于张缘一来说,师傅就是师傅,并不是因为离官师傅两个字分量就重了,也并不会可能张道灵并没有多少修为他就会背信弃义。
在他的心中,师傅永远是那个在他最困难,最无力的阶段,将他领进门,让他能够好好活下去的人。
张缘一随着小僧来到一间简单的雅室,小僧说道:“李施主,您邀请见的人到了。”
李希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快快请进。”
张缘一推开门,便见到在雅室的正中心,一位深黑色服饰的男子静静站立,嘴角一直若有若无挂着一抹微笑,这微笑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阴险虚伪,反倒是让人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与真挚。
且不说这微笑假不假,李希诺确确实实给张缘一了一种别样的皇子气息。
可是张缘一下一刻心中猛地一愣,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
原来是离着李希诺不远处,一位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的人,出现在张缘一的眼前。
那道鲜明的青衫,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张缘一却从来不曾忘记过,正是当年拦截他们,险些将他们逼上绝路的岁月之修,袁岚。
张缘一缓缓走过去,确实心中自言自语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当年那件事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张缘一的心中,还不至于完完全全忘记,当时的惨状,现在想想,其实依旧记忆犹新。
李希诺显然是看出了张缘一片刻的情绪变化,他立刻打圆场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这件事情你可不能够怨袁岚啊,他当初不过是听了人的命令从事罢了,并非有意要刁难张先生的。”
第一次见面,便管张缘一叫先生,一下子便将张缘一置于一个极高的位置,一直听说李希诺说话礼貌,原来是这么一个礼貌啊。
张缘一心中有些不悦,对于这种见面便戴高帽的人,他一般不太愿意接触。
张缘一摇摇头,说道:“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便先生先生的称呼,我自认学识短浅的很,对于这个称呼实在是受不起,也不会喜欢。”
直接明了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完全不给李希诺什么脸面,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都要担心担心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够用。
这可是大唐的太子,七星大陆,三大国之中,公认的国力最强大的大唐,竟然有人直接挑明了说出自己对于大唐太子的不悦,这世上又有几人敢啊?
李希诺却是丝毫不在,他爽朗一笑道:“不愧是离官大人的弟子,豪言豪语有话直说的性子,我喜欢!我也是最近在官场上的人接触得要多了,那些人你也是知道的,各个都蒙蔽自己,只喜欢听一些好话,实际上我正常说话并不是如此的。”
他抬手,指着一张空位,说道:“咱们也不要再站着说话了,不然显得怪生分的,请坐请坐。”
张缘一其实很想说,两人原本就不是什么熟人,生分也是应该的,不过考虑到如此咄咄逼人确确实实会浪费太多的时间,便好好的坐下了。
等到张缘一坐下,李希诺为张缘一倒上一杯茶,说道:“张兄是个直言直语的明白人,我就不与张兄绕圈子了,有话我直说。”
张缘一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他果然还是喜欢喝酒胜过喝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希诺眼神闪躲,又神秘地小声说道:“我想请张兄帮我一件事。”
张缘一眯起眼,放下茶杯,说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李公子乃是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还有要我帮忙的事情?”
看对方这个样子,张缘一是真是有些不明所以,若是太子殿下都要他帮忙,恐怕这件事情不简单啊。
李希诺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有些遗憾地说道:“外人都只看到我如今的身份地位,实际上我也有自己的无奈,而且这种无奈,短时间之内,还难以说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东西都是外人看到的表面,隐藏在深处的东西,那些不愿意让外人看到的东西,那才是一个人的真实。
张缘一自然是懂这些,特别是什么皇室成员,他接触的也丝毫不少了。
玄陵的三皇子朱治文,这些年一直在外流浪漂泊,甚至连皇宫都很少回去,只因为害怕被人揣摩成想要夺取皇位,变成了一个有家也不敢轻易回的可怜儿。
对于他们这些皇家人来说,天生就是处于各种朝廷漩涡的中心,争斗不断,那才是比起沙场还要杀人不见血的恐怖炼狱。
张缘一一直都相信,凡是在皇宫之中成长起来的皇子,甚至是普普通通的宫女,都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但是此刻张缘一却并不想知晓对方的心酸这些东西,世上比皇子过得差过得艰难的人太多了,他实在是没有经历去当初播撒自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