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张道灵才从屋内出来,他眼神略显疲态,将炼好的桃木剑交于张缘一手中说道:“练功不行,那练剑练得如何了。给我看看成效吧。”
张缘一虽说还是不太乐意,但也照做了。
刚接过剑张缘一就感觉到桃木剑的不同了,以前的桃木剑只是给人轻巧的感觉,而现在的桃木剑却给人实实在在的剑的感觉,让人有想要挥剑的冲动。
“青龙!”张缘一手腕一抖,挥剑画圆,既然青龙要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张缘一就凭借自己的领悟,以画圆的方式来体现。世上万物,哪有什么比得上圆来得绵延不断。
张道灵略微点头,看来张缘一已经明白了青龙的精髓但是还是差了点,光是画圆太过死板了,行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里面的规律,瞬间打断。但是接下来他就不那么想了。
只见张缘一这圆并不符合常理的微微偏动,虽然动作很小但是确实能让人感受到。原来这圆并不是中规中矩的普通圆,而是不断向外延展的螺旋圆。变化来了,而且看这势头仿佛只要张缘一道行足够那就可以网罗整个天地。所谓剑招看来已经被他演化成了一个剑阵。
“这小子悟性挺好啊!”张道灵心中默默想到。
“玄武!”张缘一画圆到达极限后,马上衔接上下一个剑招。
玄武主水,水性无常讲究变化万千。张缘一无法做到张道灵那样把水缸里的水牵引而起,变化无常,所以走了一个偏门,那就是不断变幻手中剑招。他一会儿横劈,一会儿直刺,一会儿腾跃上挑,一会儿斜抡,甚至左右手互换交替,桃木剑撕破空气发出呼呼之声,但是无一例外所有的剑招都集于一点。行云流水,看来是练了很久很久了。
张缘一将剑归鞘,闭上眼睛,虽说剑归鞘但是手却从未离开剑柄,甚至指尖不断摩挲这,时而可见手背上青筋暴起,又转瞬消失。
一柱香的时间后,张缘一缓缓睁开双眼,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平静如水的眼眸,睫毛微微颤动,眼神中充满了磅礴的剑意,唇角轻启,缓缓念道,“朱雀!”
握剑的手十分迅猛地拔剑而出,剑刃与剑鞘之间摩擦出悦耳的声音,在半空中一挥,隐约间有一道幽绿色的剑气划破天际,但是转瞬即逝。出乎意料的这次居然不是白虎,而是朱雀。
朱雀在于蓄势,在于养意,剑出即焚天!
张道灵没有想到反而是最难的朱雀张缘一领悟得最好,最得神韵。那么白虎呢?
“白虎!”张缘一双膝微微一屈,跳到半空中,双手握剑竖直一劈,又右手持剑,在空中转身想要横劈一剑,然而因为自身道行不够,就从空中摔了下来,屁股在地上开了一朵花。
原来张缘一不先使出白虎而是先朱雀的原因是还不会白虎啊。
张缘一站起身拍拍屁股,嘻嘻一笑,“给师傅丢人了。”
张道灵点点头说道:“白虎你先不要练了,再练下去意义不大。现在我来讲讲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其实这也怨不得张缘一,白虎这一式最讲究的就是猛虎下山的剑势,自上而下的猛攻,势如惊雷,但是张缘一现在没有法力只有靠凡人的身躯腾跃,那种得天独厚的条件终究是没有的。
张道灵随便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学着张缘一使用青龙,“你这青龙虽说变化有了,但是太慢,等你布置一圈估计敌人都已经把你两拳撩倒了。所以要提速。”
张道灵一个刹那就走到张缘一面前,将张缘一网罗进了剑阵之中。
“玄武变化还是太少了,所谓变化并不一定是快就好了,还要张弛有度,要可快可慢,变化在于一瞬间。”张道灵继续说道,手中木枝如同划水一般轻柔,倏忽间猛地一刺,空气中声势巨大,剑锋凛厉,如同流水四溅。
“至于朱雀,好好保持吧。”张道灵把树枝扔向柴堆里。言下之意,方向是对的。
难得这次师傅没有责骂自己,张缘一感到很开心,点点头。
说完张道灵就进屋子里做木工了。正当张缘一得意洋洋时,张道灵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修行还要抓紧啊。”
张缘一如丧考批,自己去院子练功去了。
这天晚上,张缘一心中恼火不已,拿起《五炁朝元》就要往地上扔,但是拿到半空中就又停了下来了,唉没有办法啊,在差劲也要练啊。生气有用的话,早就天下第一了。
又重新开始修炼功法,功法分为大周天和小周天,小周天要求气在体内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即内气从下丹田出发,经会阴,过肛门,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再至迎香,走鹊桥。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
小周天的目的是打通任督二脉,只有打通了任督二脉才有吸纳灵气、开辟气府的可能性,不然都是白搭。
大周天则要求摆好姿势,放松身体,入静。按六字气诀把嘘、呵、呼、呬、吹、嘻六字,顺次各鼻吸口呼,默念字音各六次。先呼气,舌舐下腭,气沉丹田,小腹随之鼓起,再将气下沉到会阴,分作两股沿大、小腿内侧,直下足心涌泉穴。再吸气,小腹随之收缩,舌舐上腭,以意领气,从足心出发,沿小、大腿外侧回到会阴,然后提肛,将气沿督脉过三关,上达头顶,再顺两耳前侧分下,会合于舌尖。此时恰与呼气时的气息相接,如此自头顶的百会穴,至足底的涌泉穴,周而复始,循环运行。
简而言之就是在小周天基础上把其他的筋脉也全部过一遍。
而张缘一现在就感觉自己的丹田好像漏的一样,每次稍有灵气汇入感觉,就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所以搞得他心态极差,要不是还是能感受到自己体魄在以很细微的程度提升,他早就把书扔了,一直练剑算了。
张缘一又尝试运转小周天,因为修行要求用心感受气在体内的存在,所以每次修行他都会把眼睛闭上,这次也不例外。
在他开始吐纳灵气时,房间内,一股股浓郁似水的游气聚拢而来,气象宏伟,一股股灵气如江河入海,涌入张缘一丹田位置。
张缘一内视气府,灵气汹涌澎湃浓郁至极,但是转瞬间又一点点泄露不见。如同沙漏一般每一点灵气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唉,算了再练两次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张缘一叹气道,又闭上眼睛默默练功去了。
而在张道灵的屋内,张道灵手中灵气流转,磅礴的灵气被他凝炼成一条白色透明小龙,被他控制在手里把玩着,“徒儿,再耐下心来,现在还不是破镜的时候啊。”
又将这条灵气小龙注入一颗金色的小球中,仔细看里面竟然有无数的灵气小龙,仿佛这小球内是另一个世界,空间无限大,容下灵气小龙绰绰有余,这金色小球也就是类似乾坤袋一样的存在。而这些灵气小龙都是张缘一这些日子里吸纳天地灵气的成果,之所以张缘一迟迟不破镜就是因为张道灵把他的灵气全部夺走了,并且储存起来了。至于目的、原因,估计只有张道灵明白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转眼来到了冬至,但是今年的雪却比往常来的更晚一些,迟迟不肯落下。
早上吃完饭,张道灵突然说道:“再过两天我们俩要离开小镇一趟。”
因为天气太冷,张缘一搓着手,哈着气,说道:“那好啊,具体什么时候?去哪里啊?”
张道灵吃完最后一个雪菜包子,这包子是张缘一今天凌晨就爬起床做的,现在张缘一的厨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与那些专门开店的伙计相比都不逞多让。
又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豆浆,豆浆也是张缘一做的,说道:“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要离开好几个月,也可能好几年,一切看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早上就走。”
张缘一突然停下了搓手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又想到自己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完成,匆匆离开了,说道:“我去准备东西。柜子里还有好多包子,师傅饿了热一下就好了。”
言下之意,我今天不煮饭了。
张缘一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这一整天张缘一都窝在家里没有出门,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就连往常的练功练剑都没照例。
第二天一早,张缘一就跑到集市去,早早等待顾奶奶的到来,就是那个卖菜的老婆婆。
过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顾奶奶手里推着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有好几个菜篮子,篮子里装满了不同的蔬菜,但都是一些应季特产。
张缘一忙跑过去帮顾奶奶推推车,又帮忙卸货,在菜摊前摆放整齐,一切干完,和顾奶奶一起坐在摊位边照顾客人。早上客人多,他和顾奶奶都忙着卖菜完全没有功夫闲聊,等到太阳爬上桂花巷的树腰上,客人才少了下去,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了天。
顾奶奶拨弄着一些被客人挑选烂掉的菜叶子,把它们取下来放在一旁说道,“大牛啊,怎么今天不用干活吗?”
对于张缘一,顾奶奶是唯一一个还以大牛相称的人,就算是张道灵慢慢得也改了口。
“对啊,师傅说今天闭门谢客,不招客。”张缘一把烂菜叶子全部收集起来,收进专门装垃圾的篮子里。
“那也别老是来这里帮我啊,你师傅才是你的大恩人,多多陪陪你师傅,免得让你师傅觉得养了个白眼狼,奶奶虽然年纪大但是干活不打紧的。”姑奶奶嘴上轻轻责骂道。
“奶奶!”张缘一语气亲和,“我每天都可以陪师傅啊,干活也没有偷懒,再说了师傅心胸可大度了,不会生气的。”
顾奶奶嘴上还是说了张缘一两句,脸上却都是喜悦满满。
两人就这么卖菜闲聊,过了很久,张缘一才开口说道:“师傅说明天要带我出小镇,可能要很久很久才回来。”
顾奶奶脸上写满了震惊,突然又释然了,孩子长大了都要往外面跑的嘛,总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们这些个要入土的老人吧,那日子该怎么过啊。当年第一次送儿子出小镇参加科举考试,可就也是做好了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的觉悟吗?所幸的是儿子功成名也没有忘了她这个一手把他带大的老母亲很快就回到家乡,想着带母亲搬去和他们住可惜被她拒绝了。
现在同样的事再经历一次终归还是让人不习惯啊。
张缘一从袖口中拿出一双手套,帮老奶奶戴上,说道,“这手套是我从织衣房的女工那里偷学来的技艺做出来的。当初为了学这个可吃尽了苦头,织衣房不收男人,我就透着窗台偷偷看,好几次被人看见了以为我是那浪徒子追着打啊。”
顾奶奶目中慈祥,笑着说道:“你有心了啊大牛!”
张缘一握着顾奶奶的手,继续说道:“这丝线我都选了最好的,冬天里冷,奶奶年纪大了卖菜时就带着这手套,可别着凉了。”
张缘一一直握着顾奶奶的手,叮嘱一些关心的话。顾奶奶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张缘一面带微笑,张缘一现在眉眼都长得出奇俊朗,鼻梁高挺,精神气十足,有一头漆黑如墨茂密的头发,身材高挺。
顾奶奶看着看着就流下了泪水,心想这孩子怎么就长得这么快呢,当年还是一个看着十一二岁身材瘦削的孩子,一转眼长成了一个挺拔的男子汉了。真的是眼见着这孩子窜上来的啊。这样也好,说明这孩子没有饿着,没有遭太多的罪。这样奶奶就放心了。
那一天张缘一,一直陪着顾奶奶把所有菜卖完,又帮顾奶奶把东西装上车,推回了家。临走前说道:“顾奶奶你当初给我的糖太好吃了,我一直忘不了,下次我回来记得再送我两颗啊。”
“好好好!只要大牛你喜欢,这样的糖我嘱咐你周大哥多带点,下次回来保准让你吃个够。”顾奶奶回答道。
这个周大哥也就是顾奶奶的儿子,周念顾。顾奶奶的丈夫姓周,年轻时特别爱顾奶奶,就给儿子取名周念顾,顾名思义他念着顾奶奶嘛,只是可惜走得早了,终究遗憾太多了。
“那顾奶奶我先走了。下次见!”张缘一倒退着离开,对着顾奶奶挥挥手,喊道。
顾奶奶笑着,看着张缘一挥动的手,泪眼婆娑。
张缘一突然在远处站定,大声喊道:“宝珠镇的姑奶奶是个顶好的人哩!”
说完快速跑开,顾奶奶笑骂一声:“臭小子!”
把门关上,泪水喷涌而出,流过老人这张满是沟壑、历尽沧桑的脸,“早点回来啊,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