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坐在树荫下,自己摇着把蒲葵扇在那儿扇着风,而亲兵们却都在忙碌着。几十匹坐骑被牵到路边,鞍鞯都被松开,就着沟渠中的流水,一口接着一口被喂食着由豆饼、麦麸和干草拌合成的马粮。
另有几个亲兵,从马鞍下的袋子里取出一些纸包,里面装的都是制式的军用干粮。把煮熟晒干的粳米磨碎后,压制成型的米饼----《齐民要术》中称之为糗,配上两块咸鱼,再加上一小包豆豉干,就是一个士兵一餐食用的军粮。本来依照赵瑜的想法,制式军粮中还应该放些果脯、糖块什么的,以给士兵们补充足够的热量,不过赵文把算盘一打,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提案。现在,凭东海的财力虽然还可以支持,但若是将来扩军后,兵力达到二三十万,那再多的钱也不够这样花的。
这种便携式军粮的制作,并不是出自赵瑜来源于后世的灵感,而是这个时代大宋军队里的一直通行的做法。除了糗等携带干粮的制作,大宋军中,还有粗布浸醋法,等粗布浸透了醋液后,晒干随身携带,需要用时,剪下一小块放入锅中,就可以喝上带醋酸味的汤水。也有制取随身用的盐块、醋饼以及代替酱菜的咸豆豉的方法注1----大宋军队的后勤思路,已经远远超越于时代的局限,几近于现代化了。
亲兵队长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份军粮,检查了几眼。才恭恭敬敬的双手呈给赵瑜。赵瑜抬手接过。直接张嘴就啃了起来----他和亲兵们吃得东西都是一样,按旧日地定规,东海军出战时不论地位高低,军中地伙食必须一视同仁,但现在的军规更为森严,只要军队出了营地,所有食物配给,官兵们都不会有任何区别。这等军规,除了使军中上下一心,保证军官们的威望。同时也是为将来战时的后勤考虑。赵瑜并不希望看见未来哪一天,出现辎重车队不送军粮,而为军官们送水果的情况---不过这干粮的口感其实并不好,又干又涩,难以下咽。正常情况下,应是放在锅里,加水煮过。再掺些能食用的野菜,才会端给士兵们。但赵瑜今天只是出巡,不是行军作战,当然不可能携带炊具,就只能喝两口葫芦里的清水。把咸得跟盐块没两样的鱼片和干饼一起冲进肚里。
亲兵们忙完了杂事,也便分散了坐下来用餐。\\\\\几十个人坐下的位置看似散乱,但隐隐地,把赵瑜护在中心。那个农夫哆哆嗦嗦地坐在不远处,想走不敢,留着却也害怕,附近的几个亲兵围着一圈,则从不同角度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赵瑜在旁看着,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些也是亲兵们忠于职守的表现,若是他们大大咧咧。随意的把陌生人放进防御圈。那赵瑜也坐不安稳。
赵瑜把干粮几口吃完,对那农夫招了招手:“那位兄弟。过来说话!”
农夫犹豫着,一个亲兵在后面推了他一下,“大当家唤你,还不快过去!”
农夫忙不迭的爬起,走到赵瑜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小人见过大当家!”他当然知道,东海上,能被唤作大当家的只有一人。面对赵瑜,他头也不敢稍抬。
赵瑜笑了,示意亲兵把人扶起,温言道:“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小人姓张,名唤大牛。”
赵瑜挑了挑眉毛,这张大牛的乡音,他十分地耳熟:“听张兄弟的口音,老家应是在两浙罢?”
“回大当家的话,小人正是台州宁海人!”
“就在明州边上啊!那就是老乡了。 ”赵瑜笑道,拍拍身前的地面:“来,坐下来说话。”
张大牛谢过了,诚惶诚恐的坐下。赵瑜便指着附近地田地,问道:“这里应是属于兴洋四村的地儿罢?怎么我看了半天,这片地里就张兄弟你一人?”
“俺半月前才来,误了农事。村里的其他家都已经把地种上了,”张大牛见赵瑜说话和气,倒也放松了心情,他指着那块过火后的黑地,“而俺家的地才烧过荒。这几日要把地翻耕好,等秧苗出土,才好赶得及抛秧。所以现在忙啊!若是耽搁了日子,今年就只能种一茬了。”
“哦,是这样啊!”赵瑜点了点头,又问道:“不过其他家的地,这么大一片,总得有几个人来干活罢?除草施肥什么的,都不用做嘛?”
“大当家有所不知,插秧之后,农活就没那么重了。除草、施肥的活计,隔三岔五做一次就够了。像今天太阳这么毒,大伙儿都是大清早把农活做完,等太阳高了,就回去休息了。 到了午后,就很少有人再出来忙。何况……”
“何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