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多维尔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自己所面对的、帝国可能是过去、现在、未来都必须面临的,虚空之中最强大的敌人时,他所留下的最后明显记忆,就是那两座决战旗舰即使是透过这无比浓厚的秩序修正广域融合场都能被捕捉到的、以前从未被星明文明记录的Σ舰队异变——血红色六棱花纹。
在Σ舰队的本阵之中,当这个几乎可以说从未被动用的后台暗门被隐藏的混沌灵智激活之后,这些由于解体命令开始运作而诞生的现象便骤然扫过了指令发出者自身——决战旗舰自毁了。
随着花纹迅速扫过整个完整的舰体,约束整座决战旗舰的自洽法则装甲也伴随着命令的生效而随之支离破碎,原本几乎可以偏转一切非虚空级别指向性攻击与映射关联建立攻击的强大信息屏蔽层几乎就像一块被沿着破裂面敲出完全解理的脆弱矿物一般。约束整体完全状态、诞生自所有可能世界观之中的每一条自洽法则都在精确的控制之下一瞬间全部解体失效。
伴随着“约束临界”的失控,被强行加力用于进行世界虚影注能的迭代-资讯无尽跃升方程动力源崩溃解体,在爆发的瞬间,那些被从昏暗的噩梦之中唤醒的、还根本没有形成稳定结构的世界残体则在巨大的推动力量之下被强行炸开,剧烈的信息波动严重刺激了其中蕴含的高烈度死潮污染——
这些世界的残体是Σ文明曾经拥有的、虚空中无限多元世界之中的一份子,但是在那场规模巨大的死潮天灾之后,那些世界几乎可以说已经被抹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实体消失之后,那些世界的残影同样被映射侵蚀并化为腐化的残渣,并长久盘踞在决战旗舰内部那无法衡量的拓展空间之中。
而现在,随着这些强大飞船的动力核心最终失控崩溃,无限跃升的资讯动力炉即使被瞬间强行关停,它自身内部的“模型塑造物料”也无法因此被瞬间抹掉实际的存在属性。失控的爆发在强行塑造着那些早已被污染腐化而根本不可能被复原的蓝图的同时,也将它们彻底推离其原本的存在区间。
……
“断裂带,以及……我的象征性给予……该死,究竟,意识与我,我和这两座飞船之中可能蕴含的一切……谁在控制谁?”在一边为不灭长枪的映射遮断属性注入资讯用于彻底阻隔无孔不入的死潮污染同时,维多维尔也感觉带了一阵再次来源于自己内心的、彻头彻尾的毛骨悚然。
意象与实存,这其中的微妙差异与共同点实在太过敏感,维多维尔一方面在提供着可能可以左右帝国整体思维前进路线的思想指导与意志指向力量,但另一方面——即使动用奥卡姆剃刀尽可能剔除掉一切不必要的怀疑的做法仍然存在,但是作为帝国统治者,他必须要多留一份谨慎与担忧——无论这份额外的思维线程到底来自于谁。
“该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几度挣扎之后,基于底层协议运作的奥卡姆剃刀强行关停了使得维多维尔陷入混乱的一系列线程,“文明自身的对外高强度象征性意义赋值有效与否的可能性需要找机会再行测定;可以认为存在性虚数打击所产生的衍生影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绕过非针对性的中低强度防护层本身以及高强度防护的非直接归属对象,对真理层面的防御影响需要再行核实……这是我的错误,我太过想当然和缺乏考虑了……但愿在未来的区间之内,我会注意到麻木对自身判断的影响……这一系列事件先如此定义吧……”
在帝国总旗舰的意志广播节点之中,有关的一切情况,还有对上一次皇帝意识走向许可的删改已经被标上了极为明显的印记,只要环境封锁解除,帝国总旗舰能够重新与帝国网络保证高带宽通讯时,这些对历史之中皇帝所留下的错误的匡正标志就能迅速流入每一个世界线存储库之中的每一条离散世界线记忆链表。
“周围舰队,准备收拢,不灭长墙开始收拢,边界线……周围舰队?!”在周围的范围加成场被删除干净之后,面对如此充满恶意的混乱环境,维多维尔准备先行撤退再想处理办法,然而很快他却发现,自己周围所环绕的灵魂波动正在变得混乱与迷惘,而其中甚至有一部分战舰的轨迹已经不再稳定,数座星启堡垒的主目标锁定轴已经开始震颤,而那些锁定轴的最终目标恐怕是——自己。
维多维尔立刻做出了回应,在全舰防御系统进一步提升强度的同时,来自无尽跃升方程动力体系之中的异化虚空能所形成的指令目标已经凝集成为了拥有实体的冲击波,冲击波从整张被环境几乎彻底切割出来的独立网络之上扫过,绝对权限的力量暂时屏蔽并冻结了每一个已经在死潮影响之下开始出现异状的个体——无论这发展到了什么层面,在失控之前,神圣意志已经将一切彻底冻结。
“死潮污染的影响居然这么大??看来死潮污染的真正影响做法和生效机制比整个帝国曾经的预估都还要危险,我们原本一位死潮能够被晶能和奥术抵御,挡不住只是因为我们的防护手段不够高明……但是现在看来,难道只要死潮浓度足够高……它甚至可以绕过某些防御……在更多的层面中生效?!”
“滋滋……存在性网络……不稳定……呼叫总旗舰……舰队稳定……虚空烈阳……保证撤离……待命中……重复呼叫……”
“??这条信息……分布于其他受到这一现象影响的天区舰队被虚空烈阳执行了撤退流程?这个【断裂带】的规模真的直接大到彻底横亘虚空,将成千上万的帝国世界全都给淹没了?!”
想到这里,维多维尔终于忍不住敲了敲自己发涨的脑袋,在无形的环境压迫之中,这一系列报告正在不断冲击他那麻木了许久的“神经”:“这次可麻烦了……再三叮嘱过维斯瑞凡能不发动力量就不发动力量来着……之前Σ的亡灵集群根本没有太在意这里的时候,让虚空烈阳稍微模拟出一些遮挡效果来保护为数不多的核心区世界或许还算安全……但是现在决战旗舰级别的注意力都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么大的死潮构造是不是他们有意为之,虚空烈阳就这样直接发挥这么大规模的力量,在外界看来恐怕就是背景已然可控……恐怕以后帝国看起来会更危险吧……”
在逐渐冻结并完全兼并自身周围离散分布的整支舰队后,又一阵有些混乱的思绪开始围绕在他的心头,虚空烈阳这次当着并没有彻底失去回应能力的决战旗舰功能枝原地开大,这在外界直接看起来,恐怕要比一个龟缩在星球上烧石头来获取生存材料的文明直接掌握了漩涡星系银心共振炮的技术爆炸程度还要夸张。
然而就连维多维尔,还有直接与自己联络并网的其他研究者在之前长久的时间里也一直找不出Σ舰队的活动方式——虽然死潮所带来的混沌力量猛烈的搅动,的确有可能使得幸存的Σ舰队在不断代偿功能不断恢复自身的过程中,由于其中的异变真的转变成了理论之中巨大混沌体的那种微观不可知论运作模式。
但是从这几千上万年的不断观测之中,帝国却又发现,在移动的疆土所面对的敌人之中,那些敌舰编组还存在着相当程度的独立理性活动和应变能力,理论混沌体之中的节点或者某一部分要是有这么高的独立程度,那么这个个体就根本不可能超过超个体达到整合混沌体的程度……
“恐怕其中究竟都有什么样的细节,虚空烈阳到底在它们的耳目之中呈现出了一种怎样的形态……这些恐怕早就已经在根本看不到的角落里面被认定了……”在彻底融合整支舰队并暂时封印了其他个体的思维感官之后,凝聚出实际形体的维多维尔摇了摇头,哪怕直到现在,帝国还根本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衡量标准与逻辑体系,换句话说,帝国现在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未知的,即使有概率坍缩和趋势推演辅助研究可能的情况,但是对于一个整体而庞大的帝国来说,那根本不够用,无论是质还是量。
“关于这里……究竟我们能不能再找寻到,或着拥有一套可以用来衡量与判断生存之中所遇到的事件的整体框架……其结果可能要两说了……啊,看来现在我的思维也越来越不与帝国整体同步了吧……在我还没有融合这俩怪船的时候,我可做不到每次在这么几个“秩序瞬间”里面处理完这么多复杂线程,处理舰队耽误时间了,不过目前断裂带中还没有发生变异……嗯?”
当维多维尔最后的一束发散的思维火花也最终熄灭,原本就已经充满恶意的环境也骤然剧变,似乎是这座巨大的断裂带之中的某些“意识”已经发现了整片环境之中这反常的“秩序灯塔”。
在维多维尔勉强还能辨别的,整片亵渎环境的“中央区段”那道闪耀着耀眼血红色光芒的中央断裂带附近,无数强度足以堪比“新月”战舰单体所发射出的拆解射线的黑红色死潮闪电从横夹在裂谷两侧的断盘周围抽出,并如同暴雨一般泼洒在“不灭长墙”的防护层上,似乎“边界线”现有的存在性遮蔽效果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然而,维多维尔知道,这种根本就不被当前的死潮研究体系之中的数学模拟结构所兼容的巨大死潮聚合体根本不可能就只有当前的这么点力量。而后很快,他也随之见识到,这些足以驱散本超星云的死潮闪电簇,这只是这片环境中的一道开胃菜。
很快,无形的意识体猛烈撞上了不灭长墙。
“判断该次冲击之中具有明显的固定信息流动模式,高度怀疑其符合逻辑体甚至可能拥有智慧……智慧能直接控制死潮?或者是死潮聚合体?”面对不灭长墙传回的、越来越令人不安的波动数据,维多维尔也紧张了起来——
不灭长墙的每一次波动,都代表着一次或者一个波次的攻击对末日方舟建立的一切映射链接都被彻底剥离殆尽并完全删除。
作为能被称之为真理的防护层,它的本质就是一层屏障,是在理论上虚空以下任意带有攻击意图的影响都绕不过去的壁垒,一切映射的终点都会跌落至此的,必然性百分之百的拦截网。
它不需要依照任何实形资讯的赋值模型驱动,但却比任何需要实体超凡资讯来构成的泛概念/强法则级防护结构的防护机理还要高出可能至少大半个位阶——这还只是当前的理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