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被阴险老头“捅”到某个**道,面无表情的脸上抽搐数次,猛然大咳,断断续续道:“咳……叵升,你……咳,作何打算?”
几日下来,大家都清楚,叵升是个好孩子。只是,成家对于他的兽人血统有些过敏。更何况,那日他的狂化……成誉淮闭了闭眼,缓缓道:“你愿意留在府中,还是跟随枫儿?”
叵升吓了一跳,俊脸因狂化带来后遗症而显得浮肿焦黄,表情有些瑟缩。他默然之时,后背猛然被常老头子狠拍了一下。
“你的脚还没好,不跟着我们,想当残废不成。”
他看向常无涯,老人家一脸笑眯眯,看不出刚才话语中的恶毒。侧头再看成枫,发现她一脸淡笑,目光尽是鼓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狂放之意。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枫枫。”他挽住成枫的手臂,琥珀瞳仁里装满坚定和决然。
“这样啊……小枫儿,你觉得呢?”常无涯抖了抖微破的袖子,饶有兴致地询问成枫。
“带上他。”
她敏锐地感觉到父亲对叵升的态度冷淡,不放心留他一人在国公府。
“主公,你呢?”常无涯摸着胡子乐呵呵地笑。
成誉淮起身,披上斗篷,静如止水的紫眸看向阴冷的天空:“依枫儿所言。时候不早,我们尽早动身。”
叵升深吸了一口气,闻到成枫雪白襟袖上熟悉的清香,心中感觉到温暖的安定。
很快,仿如石子扔入水中,国公府泛起波澜一片。下人们恭默地着手准备,和烟与金婆银婆一起为成枫打点行装。
和烟噙着泪水,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再见到从小看到大的二小姐。以后,她将时时陪伴另一位“枫小姐”。金婆和银婆素来少言,但眼中的不舍之意却是谁都看得出。
趁离行前的这段时间,沉默不语的成天拉过成枫,温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成枫冰冷的左手。两人缓步走到天霜院,天色青灰,冷风嗖嗖,院中的花木已经有了衰败之色。
在院中唯一的枫树下停住脚步,成天伸手接过风中飘落的一片枫叶,轻轻地托在掌心。这棵枫树是几年前从枫久院移植过来的,也许是枫久院尚存的、国公府唯一一棵枫树。枫树下聚集了很多回忆,零零碎碎的,如游丝般,似有若无地飘过来。
经常的画面是:成天在枫树下舞剑,剑气小心跳跃,唯恐伤到树干一分;成菲倚靠着成枫,两人坐在旁边的花架秋千上,不停地摇晃着,笑容明媚张扬;偶而调皮之时,成菲故意施放几个魔法,扰乱成天沉稳不慌的动作,让他狼狈收住肆意散开的剑气;当两人互相切招时,成枫乖巧地坐在秋千上看书,不时抬头感染他们的肆意和快活,灿烂的韶光挡不住三人的快乐。
成枫坐在秋千上,回想起以前美好的时光,唇角微扬,冲淡了不少离别的伤感。
十五岁的成天已是长身如玉的少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孤傲英挺。他默默地站在成枫身后,轻轻摇起秋千,几片碎花飘落在他的衣袂上,却又被摇荡开。
“曾祖父说,你这些年不能回来,也不能与我们相见。”成天看着小女孩安静的背影,那披散长泻的乌黑发丝如精灵般随风舞动,是瑞伊花的味道。
那夜枫久院出事后,她沉睡了两天,醒来后,整个人却有了说不出的变化。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小女孩刘海被风拂乱,回眸生花,脸带清浅笑容:“时如飞梭,几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我会回来的,姐姐也会回来,到时我们三个又能在一起。”
不经意间看到她刘海下的清秀面容,竟仿若云烟般脱俗芳华。他微惊地发现,她真的不同了,女孩素来淡漠幽静的气质多了几分灵秀清雅。
一直以来,成家两个女孩,成菲注定是风华绝代的倾城佳人,成枫的眉目总是隐藏于流苏般的刘海下,冷冷淡淡的表情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容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平淡的小女孩开始有了变化,一身风姿不再被掩遮?
“不过,你可以魔晶传讯,曾祖父说每个月漠烟山的魔晶传讯阵会开启一次。到时我们可以聊天。”成枫微笑地看着满树枫叶,那红如朱血的颜色在灰沉阴黯的天气里显得轰轰烈烈。
“枫儿,记住,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成天停下秋千,走到成枫面前,目光深邃地整理她耳畔的碎发,以及她的刘海。
“嗯?”
“答应我,不要让人看清你刘海下的脸。”成天轻捧着她的脸,低声说道。
“……”成枫心中疑惑,本以为成天会说出怎样严肃的话,结果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请求。只是,成天的表情很认真,锐利的碧绿眼眸中没有玩笑之意。
“好。”成枫点头,没有拒绝。
成天棱角分明的脸庞忽如融化一样,眉毛弯弯,露出略带孩子气的清澈笑容:“乖。过几日是你的生日,这是给你的礼物。”
他从衣襟中掏出一条简致精美的浅紫色发带,缠绕在成枫冰凉的左手,上面留有他的体温。
发带由光滑细腻的玉丝织就而成,隐隐闪着幽蓝光芒,发带中间镂刻出雪脂玉环圈,别致独特。握在手中,成枫闻到清洌干净的冷香。
“时间来不及,只在雪罗玉丝中掺入瑞伊花之香,原本,我打算在环圈中镶嵌一块纯净的瑶光紫玉,只是,还未找到。枫儿,待来年再见之时,我再为你添上紫玉。”
成天的脸上露出疏狂清肃的笑容,目光纵挥专注。
瑶光紫玉乃天下异宝,有静心明神之奇效,罕见珍贵,举世难求。国公府没有,他寻遍融国无数地方,依然没有。没关系,他会继续寻找,即便难如上天,他也定会履行今日承诺。
“好。”成枫抱住自己的哥哥,有无紫玉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
“我该走了。”
一声清鸣,空中巨大火剑化出一抹流影飞到成枫面前,成墨寒、常无涯和叵升已在上方等待。
流影裹起她飞到空中的火剑上,回望枫树下的成天,以及另一边的父母,她摆手告别,笑意轻盈。
别了,我的家人们。
他日相见,但愿岁月静好,我们都能经得起流年偷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