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得好主意?”我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轻轻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索罗狄则一脸傻笑的坐在一边。
原来,索罗狄所谓的好主意,就是到当地的光明神殿,利用他神棍的身分,骗得一次免费的空间传送,结果,因为我造成的那场骚动,光明神殿已经派出去一些送信的人,神殿内的魔法师魔力所剩无几,根本无法传送我们离开哈米。这个时候,比较舒适的马车已经没有了,无奈之下,我和索罗狄只好和一群商人搭乘几辆简陋的马车离开哈米,奔向冰雪王国的首都阿卡亚西。
“嘿嘿嘿……”索罗狄一阵干笑:“这个说起来也有你的问题,要是你不搞那么大的声势,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坐马车旅行,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啊!”说完也不等我回答,转身跑到别的旅客那里,和他们聊起了天。
我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出了哈米向南,经过阿贡山口,外面的景色,马上就变了一个样,北方那寒冷刺骨的风雪,被撒函山脉挡在了南面,所望之处,到处都是一片妖艳的绿色,还有成群结队的马群和羊群,这里就是拉米特林草原,大陆上最大的牧场。
坐在这辆马车上的,都是走南闯北的lao江湖了,对于这种景色,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唯一抱着极大兴趣往外看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看样子应该是跟着行商的学徒。可惜,他们这种乐趣也没有维持多久,千篇一律的绿色,和长的差不多的牛羊,很快把他们那仅有的一点点兴趣完全消磨掉了,这个时候,离阿卡亚西还有三天的路程……
“啊!每一次我走这条路,都觉得非常的无聊……”一个行商伸了一下拦腰,说道:“尽管它让人昏昏欲睡,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多的觉可睡,让我忍不住要诅咒它!”
“我可不这么认为!”一个年纪稍大的商人笑着说道:“在我行走在这条路线前两年,我也是抱着和你一样的态度,但是,自从我学会了玩纸牌之后,我就觉得这条路为什么这么短!”
“啊!没错!”有人叫道:“你会玩吗!我还正在发愁怎么找一个牌友呢!”
“当然!这是我的乐趣!”那个商人笑着说道:“只有在这条路上,我才可以尽情的玩个痛快,要是在家里被我老婆知道的话,我们晚饭的柴火,十有**会变成我的牌……”
这个家伙的说的话,引起了车厢里的一阵哄笑。
“来,让我看看,我们有多少人……”行商说道:“嗯,一、二、三……哦!好极了!我们有八个成年人!那两个小孩子不算,他们应该先学会怎么样哄老婆,再来学习怎么样玩纸牌……”
“哦?那样做是不是为了防止纸牌成为柴火?”有人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行商一脸的理所当然:“只有能骗住老婆的人,玩纸牌的时候,才能骗住别人!”
车厢里哄堂大笑,就连拉车的老头都笑个不停,有了这名有趣的行商,旅途沉闷的气氛,被缓解了不少……
行商拿出一块布,就那么铺在地上,然后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出了四副纸牌。
这种简单的纸牌游戏,在民间是非常盛行的,打法也很简单,很适合一些人在旅行中解解闷,而且学起来也非常快速,尤其在索罗狄这个爱好棋牌游戏的人眼里,更是不可多得的休闲游戏,没有多久,这个家伙就和他们打成一片,我和另外四个人则组成了另一组,在马车里摆了两局。
“十个铜币……”索罗狄将自己面前的一小堆铜币,向前一推:“啊,这真是一个非常美妙的旅行!它让我心情极度放松……”
“呵呵,我早说过,只要有这些纸牌,旅途并不枯燥。”最早说话的那个人,笑着说道:
“我跟了。”从自己面前推出一小堆铜币。
“我也跟了。”第三个人说道:“不过你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我们又没有什么共同的地方?”
“阿卡西亚!”最后一个人说道:“当然是阿卡西亚,这种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去见识一下!”把自己的牌丢下:“我不跟了。”
“我也是去阿卡亚西,但是我不明白你们说的‘难得的机会’指的是什么?”我把手中的牌,丢了一张出去:“你们不是商人吗?去那里难道不是做生意?”
“生意当然要做。”我对面的一个家伙说道:“而且生意会非常的好做,不过,能够有机会看看大陆上最好的歌舞团的演出,那将是我一生的荣幸。”
“最好的歌舞团?”我一顿,直觉上这和我有关:“是什么?”
“天啊!你连这片大陆最好的一个歌舞团都不知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孤陋寡闻。”和我一组的一个家伙,无可救药的摇了摇头:“大陆上最著名的歌舞团,当然是由花颖、幽云还有莉莉斯三位小姐领导的‘暗灵’歌舞团!”
“是啊,听说那是一个很不错的歌舞团。”我干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竟然是花颖她们,从上次离开到现在,大概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出现在那里?我记得上次是告诉她们,要在利德联盟等我……
“啊哈!我赢了,谢谢你们的慷慨!”那面传来了索罗狄的欢呼声,玩纸牌很容易让人兴奋,让人热血沸腾,也让人口不择言……
索罗狄一边将大把的铜币揽到自己这边,一边对这边说道:“‘暗灵歌舞团’?这个名字听起来相当的耳熟,好像是……哦!对了,伙计,你不是和我说过,你组织过一个歌舞团就叫做‘暗灵’吗?”
就在索罗狄说出那句话之后,整座车厢突然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平静当中,几乎是同时,除了索罗狄,所有的眼睛都看向我这个方向,就像是我的头上长了花一样。
连索罗狄也因为这种过于平静的气氛,而停止了自己的敛财行动,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我……
“请问,你说你的歌舞团是叫暗灵?”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家伙,小心翼翼的问我。
“这个,这只是我朋友说的,并不代表我说过这样的话。”我笑了笑,仔细看了看我的牌,然后一皱眉头:“看来我这一次的手气,并不是很好!”
“请问,你说的暗灵是那个一个暗灵?”又有人问道。
“应该是另外一个吧?”我一笑:“这个世界上,重名的现象很常见!”
“黑色的魔法袍、有些惨白的脸色、还有冷冷的神态……天啊,他真的就是‘暗灵’歌舞团的团长,马里特先生!”有人大声说道,然后,我就听到粗重的喘息声,车厢里的一大群人,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我看,眼睛睁得可以把一只杯子放进去……
“这个……”我笑了笑:“有什么不妥吗,我现在的身分,只是一个流浪法师。”
“啊,马里特先生,能和您坐在一辆车上,简直是我毕生的荣幸……”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大叔,近乎献媚的凑了过来:“小人的名字叫做史迪夫,请问,您肯赏光和我握一下手吗?”
我茫然的伸出手来,那个家伙一把抢了过去,然后努力的握了两下,然后把手缩回来,兴奋的搓着:“既然我已经荣幸之至的和您握手了,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得到一张花颖的亲笔签名吗?如果能有一张她们亲笔签名的魔法影像的话,我将是您最忠实的朋友,只要您有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不、不!团长大人,只要您能赏赐小人一张莉莉丝小姐的亲笔签名,我将是您最、最衷心的奴仆,只要您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眨一下眼……”
大叔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抢着说道。
“团长大人……”立即有人声泪俱下的跪倒在我面前,抱着我的骼膊,声泪俱下的说道:
“求您让我进入贵歌舞团,哪怕是做一名小小的杂役,刷厕所也行,我决不收分文!不、不、不!我一个月会孝敬歌舞团五个金币的工资,只要您答应我小小的请求……”
“大人……”车厢里响成了一片,到处都是渴求的眼神。
“这个……我记得我好像还是一个帝国的通缉犯?”我干笑了一声:“我在那个国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胡说!这绝对是诬衊!”立即有人愤然而起,却不小心撞到了顶棚,然后“唉哟!”
一声,捂着头坐了回去。
“没错,这绝对是诬衊!这是从伟大的创世神创造这个世界之后,最大的一个谎言!”车厢里乱七八糟的闹成一片!
“这完全是那些无聊的人,为了诋毁您制造的谎言!”最开始那名叫做史迪夫的大叔义愤填膺的说道,随即迎来了车厢里一阵附和的声音,所有人都跟着那位大叔连连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我奇怪的问道:“我记得我并没有什么好名声啊……”
“不不不,关于您的那些谣言,在您失踪之后,底比斯王已经出面辟谣了,这已经被证实是无聊人士制造的无耻谎言,他们存心要抹黑您的名声!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其中一个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接着就是一车厢激烈的批判和豪言壮语。
“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微微一笑,挥挥手让大家静了下来,说道:“不过,我这个团长实在是名不符实,恐怕……”
“团长大人!”史迪夫大义凛然的说道:“你说这样的话,就是见外了,伸张正义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你应该相信我们的决心和能力,我们也绝对相信您的清白!”
“好吧,既然大家这样看得起我,我会尽力为大家想想办法的……”我笑了笑说道:“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暗灵’歌舞团会到阿卡亚西去?”
“嗯,听说是因为阿卡亚西有什么重大的庆典,因此国王陛下专程派人邀请她们的,几位小姐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了,不过,也让我们这些人大饱眼福了……”大叔笑眯眯的说道。
不知为什么,我脑海里出现了,和冰莹心一起来的那个魔法师的影子,这里面好像是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草原的夜晚,总是比较寒冷的,凛冽刺骨的寒风,穿过高高的雪山,毫无顾忌的在平原上肆虐,在这里,没有什么能够挡住它们的脚步,给在草原上的人们带来了大量的麻烦。
一车人现在已经都下了车,在草原上升起了火堆,现在,知道我的身分之后,所有人都对我敬畏有加,或者说对暗灵歌舞团敬畏有加,现在,在整个大陆上,暗灵歌舞团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让所有人瞩目。
晚上露营的时候,我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睡最暖和的地方,有马车帮我抵挡风寒,有人把香气扑鼻的烤肉送到我的嘴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不一样的环境,我几乎以为自己是一个国家的帝王一般。尽管,身为一个亡灵,是否温暖舒适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是那芬芳的烤肉,却是我无法拒绝的,长期旅行在外的人,对于这种技术多多少少都很擅长,连我这个对食物非常挑剔的人,也吃得赞不绝口。
不过,有人欢喜的话,也会有人忧愁,现在整个车队里最不开心的,就是索罗狄这个神棍了,从他一出现,就一直沐浴在众人的瞩目和崇拜的眼神中,极大的满足了这位暗黑魔族高位者的自尊心。可是,就因为一个暗灵歌舞团的名字,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他也被别人自动当做一个仆从,这种从圣人到仆人的快速转变,让索罗狄非常的不习惯,尤其是我在用一种古怪的目光,带着特别微笑看着他的时候,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尤为强烈!
当然,还有索罗狄身上那个不甘寂寞的家伙,那个古怪的门,它和索罗狄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而且总喜欢对索罗狄冷嘲热讽,偏偏活了万年之久的这个老怪物,比我和索罗狄两个人加起来的见识都广,索罗狄根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到最后往往会以索罗狄理屈词穷,然后恶狠狠的威胁,要用暗黑魔法把门好好修理一顿作为结束。
通常在这个时候,门会识趣的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偶尔暗暗骂上一句卑鄙,而索罗狄却得意的玩弄着手里的暗黑魔法光球,脸上带着与他圣人形象不符的狞笑。
我懒散的坐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旅行的同伴识趣的离开我们很远,他们不是不想过来和我套套关系,但是我只要把幽云她们抬出来威胁一下,这些人就会识趣的给我们这些怪人,让出一块可以独处的空间,似乎幽云和花颖是非常恐怖的咒语一样。
这样的话,书和索罗狄就会有时间争吵不止,而不引人注目,我也可以有点时间,在那本“死亡的约书”上,写些有的没的东西。
那本约书在我手上,散发着灰黑色的光芒,我不需要动笔,只要我脑子里出现我想写下的东西,那本书上就会自动出现文字,非常的方便。离开那个古怪的山洞之后,约书给人的感觉开始转为死寂、沉闷,这和使用它的主人有关,无论我怎样?装,我依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亡灵。
一个在理论上,或者说,在尝试上失去生命的人。不过,我在寻找和记录的,却比很多活着的人更加的追求,这让我有些自豪,我并不嫉妒生命,因为我也生存着,以我自己的方式,人是否生存,并不是要看它有没有心跳、有没有血液,而是看它有没有追求,有没有充实的生活。
“亡者的约书”记录的,并不是所谓神和人的约定,不是让人照着它做,就会出现所谓的天堂,它只是生命与人的约定,你并不一定要按照它记录的东西来做,但是,如果你做的话,或许会让生命过的更加充实。
它本身并不算是一件神器,但是,却又是一件神器,它的神奇在于它的指导作用,而不是死硬的条条框框,也不是神奇可怕的力量。它不是要告诉别人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而是要告诉你,这样做会或许会让生活更有趣一些。只有多姿多彩的生命,才符合这个世界的需要。
生命的演绎,并不会仅仅局限在一本书里,无论这本书能记载多少东西,他也记载不了生命的全部,没有两个生命是完全相同的,它只能记录下生命中值得写下的东西,这些东西,并不一定是什么辉煌的,或者值得称道的,也许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件小事,只是你并没有注意到。生命的演绎,会在你无所适从的时候,让你注意到天空中纷飞的彩蝶,在阳光照射下,翅膀上那缤纷闪烁的美丽光点。
“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伟大高明的人物!你只不过是一个多活了几千年,只会防小偷的家伙!”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索罗狄和门的争吵已经接近了尾声,索罗狄仍然如往常一样,落在了下风。
“多活几千年,就多有几千年的见识,起码我知道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总比一些借助其他力量骗吃骗喝的神棍来的好!”门不甘示弱的回答道。
“哼!起码我还拥有力量!”索罗狄狞笑着张开手,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球:“
这力量可以让一个一万多年的老怪物挂掉!”
“我、我是君子!”门的声音骤然降低了许多,底气也有些不足:“我不和小人争吵!”
之后,彻底的寂静无声。
索罗狄心满意足的收掉了手中的暗黑魔法,拍了拍手,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真是的,老虎不发威,它拿我当病猫。这几天看你拿着那本书发呆,那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关注?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你看?没有什么大用处。”我笑着摇了摇头:“这里面记录的是我的生命!”
“好吧!”索罗狄耸了耸肩膀,然后毫无形象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虽然不想打搅你,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对于快速接近我们的那些人,你究竟要怎么处理?”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注意到一些不断接近的灵魂气息,这些灵魂气息非常的强烈,并不是一般的野兽能够发出来的。
我看了一眼索罗狄:“那些是什么?魔狼群?还是盗贼?”
“盗贼的可能性大一些,他们喜欢在这里出没。”索罗狄笑了笑,口气轻松的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对于战胜过整整一团天使的他来说,这些人只能算是小把戏。
“盗贼?唉……”我叹了口气,平静的时光,总是不会持续很久。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将“亡者约书”收藏好,和索罗狄一起走到了聚集在火堆周围的人群那里。
“啊,尊敬的团长先生?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自从知道了我的身分,这些人就坚持以这种称呼,来代替我的名字。看到我来之后,所有围坐在火堆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向我展现出他们自认为最温柔、和善的微笑。
而我的表情却非常的严肃,严肃到让人一看,就知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很多人在片刻之后,就受到了我的影响,敛住了满脸的笑容。
“诸位!”我的口气也十分严肃:“现在有非常危险的事情,将要发生了。”我说道,声音低沉的让所有人听起来,都十分的不舒服:“刚才,我和我的朋友,感觉到有很多人向我们这个方向逼近,大概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不出所料,我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惊恐的互相对望着,在这么深的夜晚,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谁都知道这是凶多吉少,辽阔无边的草原上看似平静,实际上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经常在这片草原上来往的人们,听到过太多这种传说。
“请问、请问团长先生。”许久,才有人问道:“你们的这个消息准确吗?会不会搞错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眼睛里的目光充满了希望,我知道,他们希望我告诉他们,这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我摇了摇头:“很遗憾,我想,我不会搞错的,确实有大量的人向这面移动,我们猜想,强盗的可能性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