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模糊的?
到处都是一团团飘浮的光点,各种各样的声音忽左忽右,有种遥远的熟悉感。
“抢到车票了吗?”
泷野抬起头,望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身影。
“什么……”
“高铁票啊。”
站在身前的人面目不清,只有声音还算熟悉,“你今年不回老家吗?”
已经回不去了,就不回去了。
“……”
一阵恍惚,泷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回答他的。
“抢到车票了吗?”对方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车票……
去哪里的车票?
我抢到了吗?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嘈杂的候车厅里。
巨大的穹顶底下,到处都是人,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由……开往……的g……号列车,在a9检票口检票进站……”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手里捏着一张蓝色的车票,只是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恍惚着,他排进了一列缓缓向前的队伍里。拖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行李箱,一直来到闸机前,他却发现手里的车票不见了。
回不去了。
“老师……”
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连不知所措和茫然的时间都延长了许多。
刚才那张车票,是真的存在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到旁边,让身后安静等待着的其他乘客先进站。
滴——
趁闸门还没合上,他忽然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啪嗒。
橙黄色的闸门以极快的速度从两边弹出来,将他拦在了外面。
“……”
四周的人都望了过来,在说什么。
回不去了……
“老师!”
泷野一下子惊醒。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身旁的少女。
“……”
她脸上的笑容也立即消失了。
“怎么了?”
越水在被炉旁坐了下来,抬手抹去他眼底的水迹,“做噩梦了吗?”
看着她湿漉漉的指尖,泷野自己也抬手抹了一把。
“嗯……做了个噩梦。”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抱住他的脑袋,按在胸前,用自己的方式抚慰着。
“小越水——”
身后忽然传来千代的喊声,“还没有出门吗?说不定待会儿超市就关门了。”
“啊啊我知道了!”
越水又松开了他,急忙起身。
戴上眼镜,泷野回头看了一眼,千代和伊原正在厨房里忙碌。
对了……
今天是大晦日,今年的最后一天。
他们要在枫庭里度过除夜,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只是在被炉里暂时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还做了个那样的梦。
是因为今天过年吗?
招呼着越水,千代看他一眼便转了回去,又迅速地转了回来。
“诶……哭了?”
伊原也意外地回过头,看着他眼底两道并不明显的痕迹。
“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
泷野又在眼底抹了抹,确认已经不剩什么了,又看了一眼正在玄关换鞋的越水,“忘记买什么东西了吗?”
“刚刚才发现,荞麦面已经过期了。”
“那还真是糟糕。”
毕竟每个人最少都得吃上几口荞麦面,剩下那点没过期的也不够用。
伊原还在看着他,“没事吧?”
“没事。”
“那就陪她一起去。”
“嗯。”
泷野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腿被缠住了。
低头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小春卧着枕头睡在地上,任他们吵了半天都没醒来。她身边的亚美也同样如此。
花了番功夫抽出双腿,他换上鞋子,跟上在门口一边等待、一边摆弄着门松的越水。
在日本传说里,松是神灵休憩的灵木。立在家门左右的门松,便是为年神大人准备的引路标志。
说是门松,实际上主体部分是三段削好的竹子。围绕在四周的松枝,也突出了中间竹节的笔直。
松竹共有长寿之意,都是新年常见的装饰盆栽。而以竹为中心是关东地区的习惯,与更倾向于突出松枝华美的关西地区截然相反。
“感觉到年神大人了吗。”
“诶?”
“我好像看到一道光钻进遥的手指里了。”